文/原中國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副主席、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理事周延禮
近日，筆者到福州就普惠金融、普惠保險服務實體經濟和扶貧攻堅進行了實地調研，聽取了福建省扶貧辦、農辦、衛計委、人保財險福建省分公司的情況介紹並與他們進行了座談。總的觀察，保險資金在服務實體經濟發展，支持脫貧攻堅工作等方面福建保險機構探索了富有地方特色普惠金融服務模式，有些做法值得複製、值得推廣，現將有關情況介紹如下。
保險是金融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保險保障、社會管理和資金融通的功能。不僅兼顧風險管理和資產管理，更具有增信、融資功能，這些功能與服務實體經濟和扶貧開發需求天然契合。為了貫徹落實國務院有關普惠金融、普惠保險有關要求，人保財險福建分公司積極探索助推脫貧攻堅戰略的保險服務創新，發揮保險資金運用功能和作用，在服務實體經濟發展、產業扶貧開發走出了一條具有地方特色的普惠保險發展之路。2017年福建人保財險就設立普惠金融事業部，通過統籌整合系統資源，在省、市兩級機構設立普惠金融專營機構，持續引導各級營業機構樹立普惠金融服務理念，強化普惠金融服務意識，將普惠金融的價值理念融入戰略規劃、業務發展、員工培訓、考核督導等核心環節，樹立起了保險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服務實體經濟、推進普惠金融事業的良好形象。同時，通過充分發揮人保財險在網點、人員、技術和服務優勢，推動人、財、物力資源下沉一線，提升保險服務鄉村振興的專業能力與水平。目前，全省已建成普惠金融基層服務網點3100多個，服務人員3300餘人，為提升普惠金融服務水平夯實了基礎。
普惠金融服務推進成效卓著
根據原中國保監會批覆的險資“直投支農支小融資”政策，福建人保財險積極主動爭取政策支持，推動開展普惠金融服務試點。先後與漳州、泉州、晉江市政府簽訂了合作協議，累計授權合作額度13億元，融資利率在5%-6.5%之間。還與寧德市政府的“政融保”合作。目前，該公司在福建全省已成功發放支農融資項目46筆，已累計為農戶和農業企業提供融資6763萬元，帶動了當地農業產業的發展和農民的增收。該公司還承辦福建省政府推動的“政銀保”模式的普惠金融業務，現已為福建省農業種植養殖戶、個體工商戶和小微企業提供保險增信、獲得貸款金額累計4.72億元。每年幫助超過2萬名貧困學生獲得超過1.2億元的助學貸款。
普惠金融服務的具體做法
案例一、海產品的“倉單質押”解決了融資難問題。霞浦縣位於寧德市的東部沿海地區，雖然海洋資源豐富，區位優勢明顯，但經濟總量小、產業結構不優、基礎設施薄弱、財政收入低，是福建省23個省級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之一。在霞浦縣的支柱性海產品產業中，規模排名前三位的是海參、海帶、紫菜，被當地稱為“三菜”。霞浦縣的海產品養殖產業有一部分資金支持來自於銀行貸款，但受傳統銀行業信貸規模、審批權限限制，農戶和農企因有效抵押物不足和相對缺乏擔保能力，常常陷入資金短缺的困局。針對該地區海產品養殖產業發達、許多養殖戶缺少流動資金、借貸資金成本高的特點，福建人保財險率先在全國推出海產品“倉單質押”融資，通過收取農戶海產品半成品作為質押物，在質押物評估價格以內，給予支農融資資金支持，解決了農戶生產資金短缺的困境，為農業生產經營拓寬融資渠道、提供資金支持，在全國引起了廣泛關注。項目試點前期，在寧德市政府和各有關部門的支持下，已向38戶農戶提供融資金額4103萬元。今年福建人保財險已獲得其總公司追加授信，該項目授信總額度達8000萬元。
在霞浦縣開展的險資支農綜合保險項目，不同於傳統業務的支農融資項目及傳統的普惠金融形式，以支持農業實體經濟和小微企業為導向，減少了中間環節，融資成本更低，保險覆蓋面更廣，資金更安全，已形成了比較完整的金融扶貧產業鏈和服務鏈。該保險融資項目的創新重在三方面，第一、資金來源新。保險資金首次直接支持農業實體經濟和小微企業，區別於傳統金融機構，人保財險的支農融資模式具有融資成本低的優勢，年化融資成本僅7%，與當地銀行業年化利率10.08%相比，把客戶的融資成本降低了30%。同時，手續較為簡便，精準對接農戶及農企資金需求。第二、擔保方式新。創新性地採取海產品存貨質押擔保方式，有效破解了農戶及農企抵、質押物不足的困境。第三、風險兜底方式新。通過保證保險、財產保險等相關保險產品提供風險保障，幫助農戶及農企提升抵禦相關風險的能力，保障了生產經營的持續健康發展。
項目開展至今，切實幫助霞浦海產品生產加工農戶緩解了資金週轉問題。得益於支農資金的注入，養殖戶的海參、紫菜產品售價保持在穩定水平，新增客戶通過養殖海參、種植紫菜實現增收。基於海產品農時輪作需求和公司合作倉儲方擔保能力的提升，人保財險總公司追加授權寧德倉單質押項目5000萬元額度，總共8000萬元額度。
在承保工作中，他們做法是：一要嚴把風險管控。“倉單質押擔保+險資直投”的支農融資模式對保險公司的風控能力要求很高，緊把倉單質押擔保這一保險融資項目的關鍵環節，確保審慎的質押物，聚焦入庫評估這一核心環節，實現承保的順利開展。另外，人保財險福建分公司在做好海產品市場摸底基礎上才進行評定風險水平，採取質押物評估堅持選取第三方評估、倉儲方評估、自行評估等三方評估的方式來進行倉儲物風險定價。二要合理制定質押率。比如，在今年年初“三菜”價格行情看漲的情況下，質押率仍嚴格控制在50%以內，確保在市場行情最低谷時，質押物價值也不會跌落到融資安全空間以外。三要做好企業的信用管理。該公司還會實時查閱最新企業徵信記錄，每月對倉單質押業務的倉儲服務方和回購擔保方的經營實力、倉儲服務能力和管理能力進行評估，調查其資產負債和對外擔保情況，防止因經營困難造成擔保回購能力下降，並實施業務叫停機制。四要做好融後管理。福建人保財險的工作人員會定期對質押物的數量與進出庫情況進行實地核查，實時關注質押物的市場價格變動。五是要確保資金安全。福建人保財險的融資經理會根據入庫質押物價格報告，設置了價格下降的風險預警機制和控制機制。當質押物價格下降至質押時評估價值的70％（含）以下，該融資經理會及時採取要求借款人在規定時間內補足質押物或追加保證金等擔保措施。收到通知1個工作日後，若借款人仍未補足質押物或追加保證金等，現場工作人員會同倉儲方及時處置質押物，提前收回本息，保證資金安全。
案例二、福鼎白茶倉單質押解決了融資規模大的問題。福鼎位於福建省東北部，白茶是福鼎農產品主要產品之一。福鼎主要茶園海拔多在400-800米之間， “世界白茶在中國，中國白茶在福鼎。”因茶葉分為春茶和秋茶，當地茶商每年需要進行兩次大的集中採購，這兩次集中往往需要大量的資金，規模大是當地一大難題。福建人保財險選取白茶作為質押品，開展白茶倉單質押融資。在總結霞浦海參倉單質押融資經驗基礎上，他們加快複製推廣倉單質押融資模式，服務福鼎白茶產銷。福鼎白茶倉單質押項目很快獲得總公司授權5000萬元試點額度。具體操作流程分為項目前期準備工作、業務受理和額度授信、出質和放款、融資後管理四個大環節。一是項目前期準備環節。工作包括合格質押物品類的選擇、第三方倉儲方的准入。合格質押物品選擇白毫銀針、白牡丹、貢眉三種白茶種類。尋找當地具備倉儲服務條件和管理能力的企業，確定其擁有提供擔保的實力和具有回購的銷售能力，要尋找對申請質押融資的客戶群情況熟悉的企業，進行合作。二是業務受理和額度授信環節。客戶提交融資申請，縣支公司融資經理受理並收集相關材料。由市、縣級融資經理雙人盡職調查，完成盡調報告。地公司普惠金融部進行初評，地市評審委員會評審，提出授信意見和單戶融資額度建議。省公司普惠金融事業部審查並提出授信審查意見，提交省公司融決會審議，作出申請人是否准入及最高授信額度、期限、利率、支付方式、還款方式的決策。三是出質和放款環節。通知獲得授信額度的申請人辦理出質。質押融資率為50%，申請人需提供評估價值不低於授信額度2倍的質押物，辦理入庫手續。市、縣融資經理進行入庫清點登記。由福鼎白茶協會、第三方鑑定機構（如有）、倉儲方、融資經理多方出具質押物估值報告，選取最低值或按權重最終確認質押物價值和申請放款金額。融資經理指導客戶簽署法律文書，地市分公司對法律文書內容的合法合規性、合理性、準確性進行全面審查，省公司審批報送總公司審核放款。四是融後管理環節。安排融資申請人投保相應保險。融資後嚴格執行倉庫定期巡查制度，做好質押物市場價格波動監測，一旦市場行情變化，價格下跌超過30%，立即補倉或繳納保證金。每期還款到期日前5個工作日開始提醒客戶預存相應利息金額，到扣息日當天再次提醒客戶，並要求客戶將利息扣劃成功信息截圖反饋給融資經理記錄確認。融資經理每月定期對客戶進行融後回訪，收集客戶生產經營信息，核實客戶融資用途形成客戶回訪書面材料，並及時上報異常情況，確保融資資金安全。質押物的釋放，執行“先還款後提貨”原則，提貨價值不得超過提前歸還融資額相對應的抵押值。五是關鍵風險環節。1、質押物入庫評估風險。對質押物入庫的數量和總價的管理是否到位，是能否確保評估出的質押物價值與市值一致的前提。充分的市場摸底，保守評估質押物價值，質押率嚴格控制在50%以內，守住質押率安全空間。2、倉庫安全看管風險。聘請專人保安24小時駐紮倉庫現場與第三方共同看管。利用科技手段，升級監控設備便於實時查看和異常自動報警。建立監管臺帳，執行倉庫盤庫和出庫管理制度。質押物在庫期間，對倉庫內貨物進行核實、盤庫。3、注意審核借款人本身還款風險。執行訪談面籤動作，關注資金使用計劃和回籠週期，關注第一還款來源，關注申請人家庭穩定性、個人人品和信用口碑。
普惠金融服務有待進一步提高
一是保險機構作為融資業務新進主體，開展融資業務存在政策支持上的空白。從外部來看，農業客戶對金融產品成本的敏感度較高，保險機構作為新進主體，開展融資業務存在政策支持上的空白。如國家出臺的各項涉農貸款貼息貼費政策尚未將保險機構納入政策範圍，間接增加了支農融資的業務成本，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業務推廣。二是保險機構開展普惠金融服務經驗不足，相關人才隊伍還需加快培訓。對於保險融資新模式，人保財險福建分公司其實也是“摸著石頭過河”。從公司內部來講，支農融資業務是公司的創新領域，與傳統保險業務區別較大，對相關從業人員的專業技能和工作能力要求較高。雖然目前項目團隊正積極引進具有信貸經驗的專業人才，但面對持續增長的業務量，仍存在展業力量、風控經驗不足的問題，還需加大人力資源方面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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