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看《飛越瘋人院》

《飛越瘋人院》是作家肯·克西發表於1962年的一篇小說,這部書對五六十年代的美國精神病院可以算是很真實的描寫,病人完全沒有人權,虐待時有發生,治療方式十分單一,最有力的工具就是書裡所有人都害怕的電擊治療。而對精神分裂症的終極治療方式就是McMurphy最後所接受的額葉切除手術(lobotomy)。而這部電影則是由曾作為“捷克新浪潮”的中堅分子揚名國際的原捷克籍導演米洛斯·福爾曼在1974年拍攝的,並於1975年的奧斯卡獎中獲得5項金像獎。 影片將書中的一些內容具象化,近乎真實的展現美國精神病院的情況。

看了這個影片,從整體而言,我有一種很壓抑的感覺,在醫院的“病人“,雖然有音樂聽、有牌打、有煙吸、有室外活動,但卻沒自由,所有的這些,都是按照規定好的模式進行的,即使有外出,也是在醫院的安排下,由司機開車護工陪護帶著可外出人員按固定的線路運行。“病人”每天的生活被程式化地固定在一個封閉的環境中,嚴格按照作息時間去生活,就連所謂的談話治療,也是按照醫院認為有效的模式運行。看似人性化的背後,充滿了令人壓抑、不自由的感覺。試問:在這種環境下,正常人都會不舒服,更何況是需要幫助的“病人”呢?醫院的規章,看似合理,卻沒有給人尊嚴和價值。“病人就是無能的”是我看完後最大的感覺。他們的評判標準,就是現象學標準,但是社會功能的恢復,似乎不作為診斷依據。在這樣的理念下,他們能將“病人”治療成什麼樣?既然認為他們是“無能”的,那治療又是為了什麼呢?這跟我們的自然享受主義理論,有著天壤之別,我們的理論,強調人的自由、尊嚴和價值,自然享受,這既是我們的現實目標,又是終極目標。在這個理念下,就導致我對於文章中的一些人,有著自己的看法。

主演麥克墨菲是一個非常懂得享受的人,也許是因為他的享受妨礙到了他人,於是把他送進了監獄,為了逃避監獄的農場勞動,他裝出精神異常來到精神科,卻給精神科帶去了活力,他敢於突破精神病院的枷鎖,使那裡的病人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他們也是有尊嚴、有能力的人。當麥克墨菲來到精神病院的時候,他熱情地跟每個人打招呼,把每個人看成是跟他平等的,就像我們對來訪者一樣,接納、認同。這是建立關係的基礎,也是對待來訪者最基礎的態度。對待酋長,其它“病人”認為“不會說話”的酋長就是個不存在的人,而麥克墨菲不僅跟他交流,還帶著他做運動,在我看來,對於一個低自我效能感的人而言,這是個非常好的方法,讓他在遊戲中鍛鍊身體,學會與人交往以及增加自己的存在感與力量,恢復了他的社會功能。跟我們做諮詢的目標,拓展來訪者的社會功能,是相似的。所以最終,他得到了酋長的信任,並帶著他的願望,用那個他之前想鼓勵人們做出行動而嘗試去搬卻沒有搬起的大理石水臺,砸開了象徵著束縛的、被鐵絲網攔著的窗戶,離開了精神病醫院,這個看似美好的地方。而在麥克墨菲準備逃走的當晚,那時酋長還是沒有勇氣,沒有做好準備。但麥克墨菲隨後的遭遇讓他痛下決心,要離開這個非人生活的環境,對於手術後的麥克墨菲,也許,死亡才是他最好的歸宿,切除了大腦的一部分,雖然醫學上的治癒是達到了,不再躁動,也無法搗亂。可人之所以為人,不就是因為大腦的功能協調運行麼?只有一副身體而沒有思想的人,與動物還有什麼區別呢?這就讓我想起來咱們這裡的一些來訪者,他們因為痛苦,也選擇做了相應的手術,可是,他們不瞭解,大腦細胞是不可再生的,切除的那部分腦細胞的功能,以後都無法修復了,到了二十多歲,連腦的代償功能都幾乎失效了,手術對於某些人等於宣判了他從此不具備腦的這個功能,實在是太可惜了。

再來說說醫院的診斷和治療形式,麥克墨菲總共跟醫生只見過兩次面,就得到了診斷結果,實在是太有“效率和質量”了。第一次,醫生用一種審視的眼光看著他,告訴他需要一段時間來評估他的精神狀況,只是簡短的幾句對話,就讓他回到了封閉病房。而瑞秋護士長的治療性會談的程序就更機械,固定地做了運動後,由意識清醒可交流的人坐在一起進行醫院認為的治療會談,效果如何呢?其實顯而易見,可是為什麼他們還要採取這樣的方式?也許,他們一開始的假設就有問題,如何評價一個人正常與否,從行為學標準而言,怎樣的行為和想法才算不正常呢?有人生性好動,若把他放在一群喜靜的人跟前,是不是也是不正常了呢?每次談話,都要求病人坐到位置上,不要起來,我認為這也是一個很不合理的規矩,讓人覺得不舒服。在咱們這裡,來訪者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活動的,他們有拒絕的權利,當他們拒絕按照我們的一些諮詢計劃活動時,我們會採取鼓勵的方式請他去做,或考慮別的具有相同效果的且來訪者可接受的替代方式去推動他問題的解決。可每個正常人都應該有拒絕說不的權利,到了精神病醫院,卻被無情地剝奪了。

在第一次會談的時候,瑞秋護士長圍繞的是哈定先生懷疑自己太太的事情展開“討論”,瑞秋護士長在此處倒還算非強制性,請人發言未果沒有硬要求“病人”們發言,但是我覺得她的沒有硬要求,是因為她在這裡對“病人”發言只作為“病人”是否康復的評判標準而已,所以才不做硬性要求而已。於是瑞秋護士長繼續問哈定先生關於此事的相關內容,問到最後發現,哈定先生的懷疑只是源於他的推論,捕風捉影而已,難道這就是醫院收“病人”的依據?而從後面的活動和談話中可以發現,哈定先生是一個自私、吝嗇且貪心的人,自我中心,加上他的年齡已經不小了,性功能也隨之降低,以及他的性格基礎,才是導致他出現懷疑的原因,這時候再套用精神科的診斷、治療和評價模式,顯然是不合理的。我們這裡的心理諮詢的判斷,對於彌補醫院精神科的不足,意義巨大。其實整部影片通過五次會談以及三次室外活動等場景的展現,我們對每個人的性格都有了一個鮮明地瞭解,他們之所以出問題,也就有跡可循了。比利內向害羞,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馬提尼喜歡對事情做出肯定回答,但不愛說話;契士威客膽小愛哭,但是也樂於助人;塔波性格暴躁,沒有耐心,但喜歡參加活動,麥克墨菲提出的活動,幾乎他都響應了。我想這些才是他們成為所謂“病人”的關鍵,也成了他們出現這樣問題的原因之一。酋長不說話,站著不動,於是護工認為,麥克墨菲教他舉手是徒勞的,可是在麥克墨菲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下,酋長不僅舉起了手、參與到了他們的運動中,還在幫助麥克墨菲外出遊玩成功時露出了笑容,也許酋長的自我效能感就是這樣一步步建立起來的,對人的信任,也是這樣建立起來的,可見把對方當人,給予尊重,是多麼重要,多麼有力量。諮詢師的態度,對來訪者問題的解決,有多麼大的影響。

在第一次會談和第二次會談間,導演為我們呈現了醫院吃藥的情景,多麼程序化,放著所謂有治療效果的音樂,一個個排隊在護士的監督下吃藥,就連沒有下診斷的麥克墨菲,也要吃藥,護士還聲稱是為了他好,好在哪裡呢?都不知道什麼病,亂吃藥還是為了病人,這是一個什麼邏輯?接著就是他們打牌,因為音樂聲音太大了,麥克墨菲跟“牌友”們無法順利交流,需要通過大喊才能聽到對方的聲音,還聽得不是很真切。於是麥克墨菲找護士長要求將聲音調小,卻被護士長禮貌地拒絕了,原因是有老人耳朵不好。很奇怪,老人有提出要聽音樂麼?可我沒有從那幾個年齡很大呈痴呆狀的老人表情上,看出他們在享受音樂,只是覺得他們依然很麻木。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音樂治療效果嗎?很強烈的對比出現在了影片接近尾聲的時候,麥克墨菲在離開前開了聖誕派對,帶著大家唱歌跳舞、喝酒,老人和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病人,跟大家一起“玩”,他們露出了愉快地笑容,並帶著滿足進入了夢鄉。我認為,這才應該是人們治療想要的效果吧,要的是一個活生生有感情的人,而不是麻木的什麼事都做不了的擺設。

第二次會談開始了,瑞秋護士長要繼續上次的話題,麥克墨菲提出能否更改時間表,因為作為美國人對棒球的熱愛,他不想錯過世界大賽。瑞秋護士長又拒絕了,理由是大家適應了現在的時間表,而且醫院裡還有很多老人。見麥克墨菲堅持,為了她認為的民主,提出舉手表決,結果只有麥克墨菲、契士威客和塔波贊成,不符合“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會議結束,麥克墨菲有些不開心。當時我就在想,什麼叫人性化?什麼叫民主?大家的活動都是醫院安排的,而不是根據“病人”的需要去制定,何來人性化?何來民主?記得老師說過,我們的諮詢,要基於人的需要去展開,是多麼地恰如其分。人本主義,若不落實到人的需要,空談態度,精神分析,若不落實到人的需要,空分析事情,也只能是事半功倍了。

在第二次會談後的當天晚上,在洗澡堂裡,塔波和哈定因下棋吵了起來,麥克墨菲用水衝了所有人,他很生氣,他無法理解大家為什麼不能響應他的建議。我想這是醫院程序化病人的結果,被貼上標籤的病人,只能按照醫護人員認為的方式活著,他們不能稱為完整意義上的人。而在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之後,麥克墨菲跟大家打賭,可以搬起大理石水池砸了窗戶出去,試了兩次,失敗了。第一次失敗時,有人問他,你要放棄嗎?他很肯定地回答:“不!”第二次,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還是無法搬動水池,於是有些沮喪地往外走,臨出去前,他說:“至少我試過了。”我想這句話對大家的觸動是很大的,因為在緊接著的第三次會議的時候,瑞秋護士長逼著比利說他失戀的事情,讓比利很難受,也許他不告訴他的母親是因為太想得到母親的認可了吧,所以他不敢告訴母親這件事情,擔心母親對他失望。由此推測他跟母親的關係是不良的,他對母愛的渴望及他跟母親不良的互動模式,讓他在求愛失敗後,萌生了自殺的念頭。當瑞秋護士長逼他說出他不告訴母親的原因之時,他露出了難過的表情。此時熱心的契士威客提出:“既然比利不願意講,為何要逼他?為何不換新的話題?”此時人們心底的那種渴望,漸漸萌生了,作為一個正常人,對說不的權利的渴望,在麥克墨菲的帶動下,漸漸生長了。瑞秋護士長的回答依舊看似合理:“談話是為了治療。”聽到這句,我就想問,那治療想達到一個什麼效果呢?帶著痛苦生活,還是快樂地生活?揭瘡疤既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為何不改變呢?也許這就是傳統精神分析跟老師所用的精神分析的區別。難道沒有別的更合適的解決問題方式了嗎?在瑞秋護士長回答完契士威客的問題後,契士威客又提出了一個要求:看比賽。麥克墨菲積極響應,護士長為了所謂的民主,又一次允許大家進行投票表決:9個人舉手,所以參與會議的人全票通過。麥克墨菲非常開心,以為可以看比賽了,孰料護士長說醫院有18個人,要超過半數才可以。那另外9個人是什麼情況呢?且看麥克墨菲的嘗試:巴西尼,影片一開始就在做電擊治療,人的感覺都消退了;接著是亨廷頓舞蹈症的老人,根本不理麥克墨菲;第三個是個90歲的老兵,聽力什麼的都衰退了,怎麼舉手?最後是酋長,看似也沒有反應。麥克墨菲非常沮喪,這四個是他所能爭取的全部力量,餘下的人是不能運動、生活都無法自理的人,怎麼讓他們舉手?可就在酋長的手舉起來,麥克墨菲重燃希望之時,護士長說會議已經結束了,有要求可以下次會議提。聽上去多麼合理啊,多麼程序化啊。護士長繼續放音樂,麥克墨菲望著電視發呆,接著,他開始通過自己的想象講球,不僅把所有意識清醒可交流的人吸引過去圍著他聽他講球,還引得大家開懷大笑,這難道不是生活麼?開心了笑,不開心了哭,到了精神病醫院,就成了判斷是否有病的標準,並要受到瑞秋護士長的嚴格監督。

接著麥克墨菲又去了史貝菲醫生的辦公室,這一次,還有另外兩個醫生對他進行聯合診斷,他們俯視麥克墨菲,用審視、懷疑的目光緊盯著麥克墨菲,這種眼神,讓人很不舒服。這種人物關係,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醫生總是高高在上的。在程序化地問了幾個問題後,就讓麥克墨菲出去了。在這期間,麥克墨菲質疑瑞秋護士長的做法,可史貝菲醫生說,瑞秋護士長是他們那裡最好的護士長,好在哪裡?嚴格按他們的程序做治療,並能隨時掌控大局嗎?那後來比利自殺,也是她的掌控大局能力的體現嗎?也是因為她的優秀嗎?還是說,在防止病人逃跑和服從治療上,她做得很好?這讓我想起了當麥克墨菲進到護士站裡面想跟護士長溝通一個問題的時候,護士長首先做的不是跟他溝通,而是請他走出護士長再溝通,多麼禮貌啊,這是我的地盤,所以,你不是不能提要求,而是不要在我的地盤上提要求。護理者跟病人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就這樣不平等的醫患關係,是想把治療導向何方呢?平等是體現人的尊嚴的一個方面,“病人”難道就不是個平等的人了嗎?諮詢師的態度,尊重、平等地對待來訪者,要牢記於心啊。

又到了外出時間,上一次的外出活動,護工陪護幾個包括麥克墨菲在內的“病人”在外運動,瑞秋護士長在樓上看著。是關心?還是監控?而這次麥克墨菲在酋長的幫助下,跟表現好的“病人”一同外出,沒有護工,也沒有醫院安排的司機,整個行動都是麥克墨菲設計,於是他帶著病友們進行了一場恢復生活之旅。看著窗外的與以往不同的景色,“病友”們開心地笑了,尤其在麥克墨菲帶著他的女友上車後,“病友”們更是來了精神,生活本就如此,食色性也。當慾望被壓抑,它們不是消失了,而是通過其它方式為自己找出路了,合理的保留,不合理的稱之為“異常”。他們一路狂奔,到了碼頭,麥克墨菲帶著大家出海釣魚,大家扮演的醫生並沒有引起看船人過多的懷疑,不得不問他們真的有病嗎?旅途讓病友們很開心,契士威客唱歌,塔波釣了一條大魚,大家齊心協力幫助他把魚拉上來。旅行結束,病友們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其實在這個過程中,很多人正在恢復他們的社會功能。可當他們帶著笑容回到岸邊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卻是滿臉不悅的醫護人員。他們被醫院接了回去,此時,場景呈現了三個醫生對麥克墨菲的診斷,有兩個醫生認為麥克墨菲沒有問題,但是非常危險。就在警察打算帶回麥克墨菲的時候,瑞秋護士長說可以幫助麥克墨菲,於是,麥克墨菲身不由己地繼續留在這個令人覺得窒息的精神病院。一個沒有精神障礙的人,你把他留下,是幫他,還是害他?

第三次室外活動,在麥克墨菲的感染下,酋長不僅加入了活動,還幫助球隊贏了球,大家很開心。接著是去游泳池,麥克墨菲與護工有點小衝突,他才得知自己是否能離開醫院需要瑞秋護士長和史貝菲醫生的許可,他感到震驚。“病人”的知情同意、自由終止治療的權利,到了精神科,也被剝奪了。可令他更為震驚的是在第四次會議上,他提出問題“是不是需要得到許可才能出院”,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的時候,他更是憤怒。可事情遠遠超過他的想象,當他得知“病友”們是自願進來的時候,他簡直覺得不可思議,這樣一個地方,居然有人願意自願進來,他說:“你們不是瘋子!”麥克墨菲認為這樣的談話沒有意義,瑞秋護士長很肯定地說跟人在一起有助於治療。這時病友們有些騷動,於是護工立馬圍了上來。瑞秋護士長問其他人有沒有問題,塔波提出白天鎖宿舍門不合理,瑞秋護士長說是為了防止他們吃完飯回去睡覺。我覺得這個回答蠻好笑的,正常人吃飽了飯也會困,去睡覺就沒問題,精神病人就不能吃飽了飯睡覺?雖然睡眠多了不好,可是不讓睡就真的對“病人”好,好在哪裡呢?契士威客要煙,護士長先讓他坐下才回答問題,契士威客的不滿被壓抑,他唯一覺得自己像個成人的樂趣,也被限制了,他的情緒非常激動,偏偏此時,哈定故意點燃了一隻煙,連點菸的火,都在護工那裡控制著。麥克墨菲見契士威客情緒不安,於是跟哈定要煙,可吝嗇的哈定立馬說,他只有一根。於是大家開始拿哈定的煙逗樂,最終塔波把哈定的煙藏到褲腿,哈定一直蹲著找,情況有點亂,瑞秋護士長立馬主持大局,蹲著的哈定被瑞秋護士長要求坐回到座位上。此時,契士威客情緒開始變得更加躁動,他走來走去,而塔波的褲腿也冒煙了,他在大叫,也離開了座位。瑞秋護士長再次要求大家做好,可躁動的塔波讓其他人也無法坐在座位上,於是他們被護工控制了起來。麥克墨菲見契士威客很難過,於是打破玻璃拿煙給契士威客,抱著煙,契士威客的情緒立馬平靜了下來。這難道不是治療要的效果?可護工不樂意了,於是,麥克墨菲跟護工打起了架,酋長去幫助麥克墨菲。結果,他們三個人都被安排去做電擊治療。在電擊室外,本來悠閒的病人,在看到做電擊治療的醫生後,立馬回房,可見這個治療是多麼恐怖。契士威客哭著被兩個護工帶進了治療室,出來時沒有任何聲音,表情痛苦地躺在病床上。在等待治療的過程中,麥克墨菲給酋長口香糖,酋長開口說話了。這算不算酋長已經開始“康復”了呢?麥克墨菲提出了他想逃出去的計劃,邀請酋長跟他一起。此時,他要去做治療了,兩個人帶著他往治療室走,到了門口,麥克墨菲對治療團體的組成,還是比較吃驚的。除了帶他的兩個護工外,還包括另外四個護工、一個護士和一個醫生,在麥克墨菲躺到床上後,又進去一個護工。治療前,護士說:“不會疼,很快會過去。”人性化嗎,還是說這只是一種暗示而已。而我此時有回想起巴西尼,他在影片中出現了兩次坐電擊的情形,可我並沒有在他身上看到任何電擊過後的效果,最多就是所謂的行為減少、不那麼躁了。可相比契士威客的躁,巴西尼的那個表現,還是躁動嗎?是不是除了這個標準,就沒有別的判斷標準了呢?契士威客的躁動,明明是有現實原因的,可是誰注意到了呢?結果還是採用了電擊治療,從一次效果看,貌似有效,可下次遇到相同的事情,誰敢保證契士威客不會還這樣躁,甚至比這次還要躁動?現在的醫院,還在用電擊療法,就讓我更覺得無奈了。治病不對症,浪費財力物力和時間不說,把人治壞了,還跟醫生無關,這是什麼邏輯?

到了第五次會談,主題是討論傑姆克把自己的藥給弗蘭迪克森,問傑姆克的想法。看來,病人的一舉一動都是在護士及護工的嚴密監視之下的,談何自由?而此時恰逢麥克墨菲剛做完電擊裝傻回來,看著麥克墨菲酋長的表情很擔心,看可麥克墨菲給他咋了下眼睛,他會心地笑了。大家也同樣擔心,當麥克墨菲恢復正常時,大家開懷大笑,此時瑞秋護士長依然面無表情,她只是象徵性地請麥克墨菲選擇是參加會談還是休息。

到了晚上,瑞秋護士長程序化地跟大家道別,之後高傲地下班,就像影片一開時她昂著頭來上班一樣。這一夜,麥克墨菲打算逃走,他趁值班護工送護士下班的空當,給他的女友打了電話,交代了要辦的事情,之後叫酋長跟他一起走,酋長說出來了他不能走的原因,不是不願意,是酋長覺得自己很弱小,所以在精神病院躲著,不接觸人,這是典型的心因性問題,我們可以從這裡瞭解到,一個人不管外表多高大,當他的經歷讓他產生一種“我不能”“我很無力”的感覺的時候,他就會變得弱小、退縮、逃避。這是最基本的人性,是有心理原因的。麥克墨菲不勉強酋長,在女友來了後,他跟護工交易放進了女友,給大家舉辦了一場聖誕舞會。這場舞會,大家玩的很開心,就連躺在床上的病人,也很開心,這一刻,我有一種感覺,之前的這些人,活得不像人,作為人該有的自由,他們沒有,該有的提出意見和質疑的權利,也在看似合理的理由之下被拒絕了。可聖誕舞會,男男女女,有說有笑有酒有音樂,人們可以自由交流,這時候快樂來了,人活得才更像個人了。尤其是比利跟麥克墨菲的女友跳舞時,他的結巴沒有之前那麼厲害了,這難道不是好的象徵?當麥克墨菲準備離開的時候,比利提出想走,他的眼睛裡是閃著希望的光芒的,可是他還是沒有做好準備,他的這句話,難道不是所有人的心聲嗎?難道不是醫院標籤化、程序化模式下的必然結果嗎?為了讓比利更快地好起來,麥克墨菲提出讓比利跟自己的女友當晚約會,可惜,就因為這個麥克墨菲沒有走成。當護工們來上班的時候,看到眼前的一切,露出很無奈的表情,他們有些不知所措,可瑞秋護士長來了之後,迅速掃視四周,開始安排工作。護工和護士也彷彿看到了主心骨,瑞秋護士長要求:把窗戶關起來,請外人離開,清點人數,是多麼有條不紊啊。在她的領導下,病房迅速恢復秩序和死氣沉沉的氛圍,人人自危。這個從塔波一早看到工作人員尤其是瑞秋護士長後立馬清醒併火速站起來的行為可見一二。

當得知比利不在的時候,瑞秋護士長繼續要求護工和護士每個房間去找,此時,她看到自己的帽子掉在地上,她禮貌地請契士威客拿給她,她看了一眼她的髒帽子,沒有說話,把帽子放在手上背在身後。此時,護士報告說,比利在房裡,她迅速去看了一眼,然後離開。還躺在床上抱著美人的比利立馬清醒,褲子還沒穿好便趕著往瑞秋身邊走。到了瑞秋身邊,比利非常流利地說:“我可以解釋!”得到了大家英雄般的掌聲,他有點靦腆,露出了笑容。這難道不是比利開始好了的象徵?可瑞秋問他:“你不覺得羞恥嗎?”比利回答“不!”簡短有力,大家繼續給他掌聲,可瑞秋提到了比利的母親。瞬間那個開心的、說話流利的男孩不見了,比利又成了結巴,比利求瑞秋不要告訴他母親,瑞秋拒絕了,看來瑞秋不僅是個盡職的員工,還是比利媽媽真正的好朋友。她繼續逼問比利是誰的主意,比利看了麥克墨菲好幾眼,在權衡利弊後,比利說是麥克墨菲。得到了這個答案,瑞秋繼續她實施強有力的管理,送所有人去洗澡,送比利去醫生那裡。比利依然不停地求瑞秋不要跟他母親說,可瑞秋根本顧理會他,比利被護工往醫生那裡帶。於是,比利開始扇自己耳光,最終,不幸發生了,比利自殺了。本來開了窗戶準備逃走的麥克墨菲,在聽到比利自殺的消息後,看了看窗外的女友,他在猶豫,最終,他把自己最後逃走的機會放棄了,他去看了比利。瑞秋護士長看了比利的情況後,立馬叫所有人出來,她帶著滿手的鮮血仍然要掌控病房的大局,此時憤怒的麥克墨菲已經失去了理智,她狠狠掐住瑞秋護士長的脖子,險些要了瑞秋護士長的命。可還是被護工攔了下來,之後,麥克墨菲沒了消息。病房恢復了往日的秩序,傑姆克在護士長面前裝成良好病人後,帶著護頸的護士長露出了程序化的笑容。之後,悄悄跟大家說麥克墨菲逃走了,大家很開心,由此可見,大家還是很想念很關心麥克墨菲的。但哈定先生否認了傑姆克,說麥克墨菲在樓上,這時大家又很失落。我想:對於麥克墨菲,大家都是抱著期望的,他承載了病房裡其它人在失去自由尊嚴後想逃走的願望,更是承載了大家想出去幸福生活又不敢出去的矛盾心情,大家期望他逃出去,從而實現自己的願望,解決自己的矛盾心情。

可最終結果呢?夜裡,麥克墨菲被兩名護工送回來,表情呆滯地回到病房。酋長去找麥克墨菲,說他做好了準備要跟麥克墨菲一起逃出去,麥克墨菲沒有一點反應,那個幫助大家走出困境、樂觀、向上的麥克墨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所謂被治療成功的樣品,於是,酋長說帶走麥克墨菲,卻將他捂死。麥克墨菲的反抗,也許是他生命最後的一次無力的嘗試,就像他治療後的命運,只能躺在床上,當一個假人,只有呼吸,沒有思想。酋長去到澡堂,搬開那個麥克墨菲曾經嘗試卻沒有搬開的大理石水臺,帶著麥克墨菲的夢想,砸開了束縛病人的牢籠,飛越了瘋人院。因此在末尾,當塔波看到那扇開著的窗戶的時候,他開心地大叫大笑。其實我個人覺得,酋長搬開那個大理石水臺的那個動作,是他力量回來最好的證明。他飛越了瘋人院,追著陽光,回到叢林。

看完這個電影,我想我們在做諮詢的時候,也會遇到各種性格的來訪者,對於同一件事情,不同的認知、性格以及環境相互作用,使得他產生某種問題。可以說,他的問題形成,跟文化有關,也需要通過文化層面進行調節。他處於怎樣的一個時代背景、他的生理、心理及所處的社會環境、家庭環境,讓他有什麼樣的特點,便也可以推知。在文化內涵的指導下,我們可以學習麥克墨菲那種平等、尊重、積極、向上的人本主義態度,跟來訪者建立諮訪關係,並在瞭解來訪者情況的基礎上,基於他的需要,分析他產生問題的原因,做出心理諮詢的判斷,看他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問題,妨礙了他的享受,之後,在入世主義的指導下,針對他現實存在的種種問題,做社會功能延伸的諮詢,通過分析自我調控能力出問題的部分,提出針對性的解決辦法,通過認知的、行為的等方式以增強他的自我在處理事情調控本我和超我關係的能力,以使他們在對抗生活中風險的各種能力得到全面強化,讓他在現實中通過自我探索化解問題,增強生活技能。最終成為一個自由、尊嚴、享受生活的社會個體。

此外,以瑞秋護士長、史貝菲醫生和護士、護工為代表的治療者,也應當引起我們的重視。這些人群在影片中面無表情,是既定程序矢志不渝地執行者,最可怕的是,他們用不合理的工作方式和態度對待他們的“病人”,卻堅定地認為自己這麼做是對的,是為了“病人”好,是有利於“病人”疾病的恢復的。他們就像流水線上的機器,執行著設定好的程序。而如今正在從業的諮詢師們,不也跟這麼治療者相似嗎?他們使用的方法以及諮詢效果的評價標準本身是存在問題的,可他們不這麼認為,他們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己的諮詢方法和評價標準是正確的,按照自己的框架去給病人做諮詢、做分析。根本沒有做到以來訪者為中心,這是我們作為諮詢師的大忌,自己一定要重視。同時,分析問題是為了解決問題服務的,而不是分析出一堆問題放在那裡不解決,這也是行業禁忌。

《飛越瘋人院》,為我們提供了了解來訪者的機會,一個看似無意的動作所代表的意義,也是需要引起我們重視的,諮詢就是生活,諮詢就是入世主義哲學觀指導下內外因起作用的方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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