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這一首《臨江仙》是我接觸的第一首納蘭詞，詞的字裡行間向我展現了納蘭的形象：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浪漫悽苦。
點滴芭蕉心欲碎，聲聲催憶當初。欲眠還展舊時書。鴛鴦小字，猶記手生疏。
倦眼乍低緗帙亂，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燈孤。料應情盡，還道有情無？
臨江仙
這首詞意在雨夜懷人。納蘭於雨夜創作這首詞，懷念逝去的妻子。
“點滴芭蕉心欲碎”，夜雨淅淅瀝瀝，敲打著院中的芭蕉，也點點滴滴敲打在納蘭的心上。“心欲碎”，不知是芭蕉心碎，還是納蘭心碎。古往今來，芭蕉似乎總是與雨相伴出現，雨滴芭蕉，急雨嘈嘈，私語切切，訴盡人間相思意。
“聲聲催憶當初”，雨打芭蕉的聲音促使納蘭回憶起往事。“憶當初”將今生的過去與現在未來斬斷。今生已作永隔，曾經有多少個兩人相伴的夜晚，未來又將有多少個不眠之夜，唯有回憶可以偶爾回味？“欲眠還轉舊時書”，所幸，過去的日子並未消逝無影，睡覺前，還可以展開那發黃的紅箋，略窺舊憶。
雨打芭蕉
“鴛鴦小字，猶記手生疏”，化用王次回的《湘靈》：“戲仿曹娥把筆初，描花手法未生疏，沉吟欲作鴛鴦字，羞被郎窺不肯書。”王次回也如納蘭一般，出生於望族，仕途不暢，愛妻早喪，不過涼薄人世一孤獨人。若可同世而立，或許兩人能成為知己也不一定。
納蘭看著那寫滿情義的書箋，怕是也在懷念把筆淺笑的她吧。當年的嬌俏細語長縈耳畔，那欲語還休的羞澀模樣猶在心頭，鴛鴦小字裡，似可見她的身影。然而，本以為是一生一世的一雙人，所託竟幾頁滿沾相思意的舊時書。
“倦眼乍低緗帙亂，重看一半模糊”，舊時書一頁頁翻過，過去的歲月也在心頭回放。看著這些散亂的書冊，納蘭不禁淚眼婆娑，一半清醒一半迷濛。“幽窗冷雨一燈孤”，在這冰冷的雨夜，幽暗的窗前，唯有一盞孤燈亮著，納蘭彷彿看到了半世浮萍隨水而逝，只留下一身孤寂。“料應情盡，還道有情無”，納蘭料想今生情已盡，只願來生再續前緣，可有來生？
納蘭與妻子的相知相守，對妻子的感情之深，對她逝去的悲傷及對美好回憶的嚮往，字裡行間可以透露出來，不覺令人感動。
閱讀更多 輕吟詩道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