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霓裳重重摔在地上，“席炎麟，你把我的孩子藏在哪儿了？！你让我看他最后一眼可以吗？你杀死了我们的孩子！你的心为什么那么狠。”
席炎麟刚想发怒，就被怀里的女人拽住了龙袍，“皇上，霓裳好可怜，你就告诉她，孩子埋在哪儿了吧。”
“芸儿，你还是这么善良，他们这种鲛人就是那么下贱，不配得到你的同情。”一勺子药被吹冷了送进女人的嘴里，温柔的话语在面对霓裳时，判若两人。
霓裳刷白了脸，死死咬着唇，“求求你，席炎麟，你告诉我，我的孩子埋在哪儿了……”
一颗颗带血的珍珠，从眼眶砸落。
心血快要流到尽头。
“你若想寻，便去蔚清殿后的废水潭吧。”男人凝眉，铁青着脸打发走霓裳，似乎厌恶她破坏了他和芸儿的二人世界。
——
地上拖渍了一串血迹，每当霓裳爬过，一堆宫女太监都厌恶嘲讽的数落着她。
她身处人类世界，在他们的眼里，却只是异类。
曾经，有个男人给了她勇气，而现在，支离破碎。
——
水池淹死过妃嫔，自那以后，无人打理臭气熏天，红色襁褓混杂着腐木，漂浮在水面上。
霓裳心痛欲裂，噗通一声跳进水里。
冷入骨髓，伤口被污水撞开。
手指触碰到襁褓的那一瞬，寒冷遁入心脏，疼……
霓裳把自己关在蔚清殿半个月，油盐不进，整天抱着已死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剖腹的伤口已经流脓发肿，霓裳整个人瘦了一圈，形如枯槁。
嘴里喃喃的重复着，“我的孩子还没死，还没死……它只是睡着了……”
小宫女每次送饭送水，都发现殿内的饭菜丝毫未动。
“姑娘，你一定要坚持住，皇上和芸姑娘马上就要大婚了，皇上大赦天下，定会放你回鲛人族的。”
眼眶灼热，角落里，滴落的珍珠堆砌成山。
“他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为什么要残忍的对待我孩子，为什么不杀掉我！”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眼泪的颜色越来越接近赤红……
霓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小宫女不敢跟霓裳走得太近，那样她会被其他宫女太监孤立，只敢偷偷摸摸的安慰霓裳。
“姑娘，小鲛人已经死了，您还是让它入土为安吧。”
殿内臭气熏天，弥漫着尸体的腐臭，小宫女每次靠近，都颤抖的害怕。
“不！它没死！我的孩子只是睡着了！”一串空灵悦耳的吟唱声从霓裳嘴里泄出，没有歌词，只有音调，含着淡淡忧伤，仿佛哄着孩子入睡。
世间传闻，鲛人的歌声旷世空灵，也正是因为鲛人的美貌和歌声给他们带来了灾难。
吟唱一遍又一遍，直到嗓音沙哑哭泣，小宫女耳边还袅绕着迷人的歌声。
——
推开殿门的那一刻，恶臭袭来，席炎麟和一众太监屏住了呼吸。
角落里，蓬头灰面抱着腐烂襁褓的身影，针扎一样印入席炎麟眼帘。
仅仅半个月，美貌如靥的鲛人变得面黄蜡瘦，眼神空洞得可怕。
“拉开她！把她怀里的东西给朕扔掉！”席炎麟捂住鼻子，房间内半个月没通风，缕缕恶臭袅绕，刺激着他的神经。
几名侍卫忍着恶心上前——
霓裳被狠狠按在地上。
“不要！不要！你们为什么要抢我的孩子，它只是睡着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它！求求你，不要分开我和我的孩子……”霓裳激烈的反抗，神智不清不楚。
席炎麟只看了一眼，就狠狠别过眼，襁褓里的小鲛人已经腐烂生蛆，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抱着的东西是什么！
“扔掉，马上把这个鬼东西扔掉！”强忍住恶心，一种陌生的情绪刺进席炎麟的心脏。
心蓦然一紧，疼得厉害。
霓裳眼眶欲裂，眼睁睁的看着侍卫把孩子抢走，疯狂的扑上去。
“席炎麟，你为什么不放过它，为什么不放过我和我的孩子！”
席炎麟怒不可遏，恶狠狠的骂道：“霓裳，你看清楚！它已经死了！”
“不！它还活着！”霓裳自欺欺人，心绪承受不住打击，歇斯底里喊完以后，蜷缩的瘫在地上。
整整八个月，孩子在她的肚子里踢她。
每天她都跟孩子讲述自己的故事。
她是鲛人族的公主，为了一个男人，奋不顾身的上岸。
可等待她的……却是众叛亲离，剜肉之痛。
当霓裳醒来后，浑身已经被清理干净，一堆丝线错落的搁置在脚边。
男人高高在上坐在主位上，“霓裳，朕和芸儿一个月后将会大婚，朕要你为芸儿织出一件独一无二的鲛绡嫁衣。”
双眼赤红，霓裳看着绝情的男人。
“我不织。”到了今时今日，霓裳才认清了自己卑微的地位，男人想榨干她最后一丝的利用价值。
“来人，杖打五十大板，打到她愿意为止！”
一堆侍卫灌门而入。
霓裳被狠狠按在地上，头皮被扯得生疼，当杖责落在鱼尾上，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震动耳膜。
疼！
疼得立刻想死掉！
身体抽搐着，霓裳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冷汗淋漓，直接在剧烈的疼痛中昏死了过去。
——
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当霓裳醒来后，四周阴暗潮湿，空气里夹杂着股血腥味。
一道惨叫盖过另一道惨叫。
“杀，一个不留！”
血水喷溅到霓裳的脸上，猩红的、炙热的，来自她的同族……
上百条鲛人被捕捉关进了水牢，整个水牢里，血气冲天，到处都是残肢破膊。
“霓裳，朕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给芸儿缝制嫁衣！”刺骨的话语像是一把利刃狠戳进霓裳的心脏，男人如井如墨的黑眸一闪而逝的冷冽，说出来的话冰冷无比。
“席炎麟，你骗我！你骗我！”咀嚼着血肉的嘶吼震彻云霄。
你说过爱我……
你说过不会诛杀我同族……
以往的情意绵绵恍若昨天，霓裳干哑着嗓子趴在地上，一只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攀附上她的小腿。
“霓裳，你对不起整个鲛人族！你是鲛人族的罪人！你不配做我们的公主！”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微笑芯醉又芯碎》
莫文宣的剑气飞行速度越来越快，构成一条又一条白色丝带。到最后连丝带都看不到，黄易周围已经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被一团巨大的云雾包裹着。
“想不到莫文宣竟然已将连云剑诀修炼到连剑化云的境界。”坐在白剑林身旁的青年目睹此景，喃喃说道。
其他人眼见将剑气化为云团，围困住了黄易，也都发出惊叹之声。
“五大门派的弟子果然个个不凡，想必里面的那小子支撑不了片刻了。”
“不错。而且据说连云剑诀这招连剑化云威力其大，且极难收攻，看起来里面那小子恐怕性命难保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议论黄易还能坚持多久。洪云秀听到这些人的话，心不由得拧得紧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云团。然而，从外面看去，根本看不到黄易的身影，只能看到外面操纵剑气的莫文宣。
莫文宣在剑气幻化的云团外面操纵剑气，同样无法看清云团里面的情形，只能听到里面不断传来“当当当”地撞击之声。
“黄易，这招是你逼我用的，原本我也没打算要取你性命，可惜以我的修为根本无法做到收发自如。受死吧。”
既已施展出这招连剑化云，莫文宣便没打算收功，因为强行收回此招会让他自身受到反噬。于是莫文宣脸色一狠，一剑点向云团中心。
随之云团开始剧烈翻涌起来，然后迅速收缩，不一会儿便已缩成一个直径不到两丈的白色圆球，里面隐隐传来淡淡的金光，并伴随更加清脆的撞击之声。
众人刚刚已见识过黄易的天龙伏魔掌，黄易天龙伏魔掌的罡气也是金黄色的，所以大家都以为黄易此刻正在施展天龙伏魔掌拼命抵挡剑气。
然而云团已收缩至不足两丈，如此多的剑气，黄易根本无法闪避，依靠天龙伏魔掌也难以抵挡。因此场中只要是学过武功的人都认为黄易快要死在莫文宣的剑气之下了。
紧接着，白色云团中开始溢出丝丝血雾，这更加肯定了众人的判断，所有人都一致认为，那是黄易被剑气刺穿后涌出的鲜血。
众人对黄易并不熟悉，想到黄易在比试中丧命，并没有多少人表示同情，最多也只是叹息一声。
洪云秀曾见识过黄易施展无极金身对战殷无痕，所以刚开始还并不是太焦急，此时见白色云雾中溢出血雾，脸色变得惨白。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黄易已死，只有一人不这么认为，这个人就是黄杰，因为黄杰是在场之中唯一见过黄易施展血影神功的人。
虽然黄杰不明白黄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施展出血影神功，但黄杰知道黄易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站在场下人群中的黄杰很快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因为云团中突然开始又冒出一股股刺目的金光，与红色血雾及白色云雾交织在一起。
“轰”
下一刻，天空猝然传来一声巨响，云团轰然溃散，重新变成数十道剑气，漫无目的地向四周飞去。
随之，一个金发金肤，身体表面又散发出浓浓血光的魁梧男子显现出来。这男子不是黄易又是谁。
此时黄易因发动无极金身，身体已经大了一圈，身上肌肉隆起，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金光与血光交织在一起，显得诡异无比。
这个情形还是黄易经历血色试炼时发生过一次，想不到如今再次发生。
之前黄易施展无极金身抵挡莫文宣的剑气，可是黄易的无极金身还停留在第三重，根本难以硬扛剑气的攻击。
而无极金身的最大缺陷便是发动之后无法再施展其他武功，危急之中，黄易想起那日在血池中的情形，果断催动丹田处血水沉淀成的血丹。
血光涌出，血影神功竟真在无极金身发动的情况下施展出来。
黄易的血影神功早已达到与罡气境初期相对应的第四重，血影神功与无极金身两者结合，轻易便破开了莫文宣这招连剑化云。
“黄易哥哥……”见黄易相安无事，洪云秀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远方的黄易大声喊道。
黄易似乎是听到了洪云秀的叫唤，转头遥遥看了她一眼，露出一脸笑容。
但是很快，黄易又将目光锁定在莫文宣身上，目露凶光，举起拳头便向莫文宣追去。
莫文宣在剑气溃散那一瞬间便已受到反噬，身受重伤，吐出一口鲜血。
莫文宣虽已练成连剑化云这招，但却还没有熟练掌握，连他自己都做不到收发自如，如今被黄易强行破解此招，莫文宣受伤是必然之事。
如今莫文宣剑气被破，身受重伤，胜负已然分晓。然而黄易想到莫文宣刚刚竟想取自已性命，黄易又想起昨天莫文宣的剑气险些伤到洪云秀，一时起了杀心，所以才继续一拳打向莫文宣。
莫文宣受反噬，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别说运功抵挡，就是想施展轻功避开黄易这一击都不能，被黄易一拳打在小腹上。
莫文宣已无法用罡气护体，被黄易拳头砸中，惨叫一声，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飞离宫殿房顶，向场中的人群落去。
黄易刚刚虽尝试将血影神功与无极金身融合了起来，但并不纯熟，在发动无极金身的情况下无法使用其他武功，因此刚刚那一拳黄易仅仅是凭蛮力打出去的。
也正是由于无极金身的这个巨大的缺陷，所以黄易每次在发动金身后都是以拳头对敌，而不是以掌，只有拳头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蛮力。
黄易自觉刚刚那一拳虽重伤莫文宣，但黄易俨然动了杀机，便一蹬房顶，高高跃起向莫文宣追去。
“二师兄……”燕如霜在见到莫文宣被黄易一拳击飞时便已惊叫出声，此时见黄易还要追打莫文宣，更是心急如焚，立刻跃起，向莫文宣扑过去。
不仅是燕如霜，所有齐云宗的弟子都是又惊又急，楚轩自然也不例外，见莫文宣重伤惨败，同样向莫文宣飞过去。
黄易发动无极金身后，轻功已经施展不出来，刚刚那一跃全凭蛮力，速度自然是慢了不少，被燕如霜先一步接住莫文宣。
楚轩见燕如霜接住了莫文宣，心领神会，没有去查看莫文宣的伤势，而是一剑向黄易刺去，想以此阻止黄易再去追莫文宣。
黄易面色一寒，伸出右手，张开五指，直接向楚轩的剑刃抓去。
楚轩见黄易竟打算空手套白刃，一时又惊又怒又喜，立刻将罡气灌注长剑之中，刺向黄易的手心。
“当”
长剑终于与黄易的手掌接触，竟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楚轩感觉抓向自己长剑的不是肉掌，而是一块钢铁，长剑一碰之下竟颤抖了起来，隐隐要脱离他的手心。而他剑上的罡气也在黄易一抓之下涣散无踪。
黄易在抓住楚轩的剑之后，立刻用力一甩，便将握着剑柄的楚轩向一旁甩去。然后黄易再次向莫文宣扑去。
燕如霜已托着莫文宣落到地面，见黄易甩开楚轩又向莫文宣追来，大吃一惊，连忙拔出宝剑立在莫文宣的面前。
黄易刚刚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有目共睹，所有人都知道燕如霜根本无法挡住黄易。铁血神侯坐在左排靠上的座椅上，见此情形，已经打算出手相救了。
“师弟，手下留情啊。”眼见黄易已一拳砸向燕如霜，站在人群中的黄杰连忙大声喊道。
就在这时，场中响起一声叹息，紧接着便是一道人影飞速挡在了燕如霜面前。
“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罢手吧。”来人显现出身形，竟是天禅寺的法归和尚。
黄易见法归阻拦，眉头一皱。若是旁人，黄易早就一拳砸过去了，但法归昨天救了洪云秀，黄易对他心存感激，所以落到地面，并没有再前进。
“法归大师，莫文宣昨天差点伤了我朋友，今天又要出手取我性命，我岂能轻饶他。刚刚莫文宣想杀我大师不出手阻拦，为何现在又出来插一手呢？”
“阿弥陀佛，刚刚你与莫施主在远方激战，我纵使想出手相助也来不及，如今莫施主已经被你击退到这里，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再说莫文宣是齐云宗的弟子，今光明正大的打败他没什么，但若你出手杀人，恐怕齐云宗不会善罢甘休啊。”法归缓缓说道。
“他能杀我，我自然也能杀他，管他是哪门哪派的。既然大师要出手阻拦，那我只好得罪了。”
“贫僧也正想领教一下施主的神功。”说罢法归双手一合，主动一掌拍向面前的黄易。
场中所有人都已经被怔住了，不仅是惊于黄易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同时也惊于黄易的气势。明知对方是中原五大门派之一的齐云宗的弟子，还敢痛下杀手，这份气魄根本不是常人能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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