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們仍然需要紙質書?

为什么我们仍然需要纸质书?

为什么我们仍然需要纸质书?

編者按:今年是三輝圖書成立15週年。我們想回到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在數字媒體的發展很大程度改變了人們獲取信息的路徑和閱讀習慣的當下,我們為什麼仍在堅持紙質書的價值?

美國記者、評論家喬·昆南(Joe Queenan)的《大書特書》一書就圍繞著對這一問題的思考展開。昆南以詼諧犀利的口吻,記敘了自己的閱讀習慣及與書“打交道”過程中發生的有趣故事,也帶我們審視了當今的閱讀生態——熱情專注的書商、遭受圍攻的圖書館,以及愛書人的日常困境。

雖然昆南呈現的是較為私人的閱讀經驗,且他的閱讀範圍有其個人選擇上的侷限性,但這位年過花甲的老頭對閱讀幾十年如一日的熱情和堅持確實值得稱道。“我閱讀,是因為我想在別處,那裡有一個更激動人心、更有價值的世界”,昆南如是說。在問及其他痴迷閱讀的朋友們時,昆南也收穫了各不相同的回答:“閱讀提醒我,作為人意味著什麼”“閱讀意味著明天可能不會像今天這麼慘”“只要翻開書,我就能過上四倍豐富的生活”。不過,這些緣由背後有著根本的共性。對愛書者而言,翻開書頁的同時,更多可能性就被打開了,這些精神資源能夠幫助他們更好地理解、形塑世界和我們自身。

昆南還將書比如“神聖的容器”,它們保存了超越生命長短的人類思想,使之不至流失;與此同時,讀者的生命經歷和與其發生的對話也被添加進這些容器,不斷豐富著書的意涵。也因為此,昆南不信任電子書、有聲書等能夠帶來同等完整的閱讀體驗,“有些東西本身就是完美的,再去改進就是畫蛇添足,書亦如是。它們是美好的實體,充滿感情,引發回憶,本身就是一套完美的供給系統。”

堅持做著出版的原因,也能從中窺得一二。

為什麼我們仍然需要紙質書?

我並不是天生的戀書狂。一開始,我並沒有那種佔有它們、讓它們在架子上驕傲地列隊、撫摸它們並陶醉其中的需要。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我年輕的時候,書是無趣的、平淡的,通常還挺難看;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書才變得漂亮起來。也是從那時起,我才開始認真地藏書,或者說聚書,因為我不認為自己是個藏書家。藏書家痴迷於初版書,而我沒有。藏書家參加拍賣會,而我不去。藏書家仔細看看作家的原稿就會欣喜若狂,我不會這樣。我不在乎簽名版,也不會到處蒐羅奇珍異寶和絕版書。我從不在古舊書店神出鬼沒,也不和為葉夫圖申科點過一根萬寶路煙的消瘦的書商交換名人軼事。我見過的古舊書商不是刻板的要命就是老古董,通常兩者都佔了。最有說服力的證據是:我在書上寫東西,而任何一個藏書家都不會這麼做。哪怕最原始、最古舊的《高老頭》版本,如果每頁都寫滿了俏皮話,市值也會跌落許多。當然了,除非這些俏皮話出自巴爾扎克之手。

我不是熱衷於收集作者簽名的人。我的書房裡的確有幾本簽名書,但幾乎都是別人送的禮物。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那麼喜歡簽名版,我甚至無法理解那種對原稿的迷戀。有一回,一位鄰居向我展示了他最近購買的莎士比亞戲劇的對開本。我根本不在乎。我想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但顯然力不從心。還有一次,我在南卡羅來大學訪問,看到了 F.斯科特•菲茨傑拉德的某本小說的原始編輯手稿。可能是《了不起的蓋茨比》把,我還真忘了。把這本書交給我看的是一位研究菲茨傑拉德的專家。顯然,他覺得這是個令我終身難忘的時刻。我用與之相當的熱情回應了他。可惜,這都是在演戲。親眼看見、甚至親手摸到原稿對我來說都毫無意義。這樣的東西我在大英圖書館和摩根博物館不知道看見過多少,唯一給我留下印象的是巴爾扎克的,因為他的原稿可謂排字員的噩夢。面對這些物件,我沒辦法振奮精神做感動狀。可能因為原稿或者樂譜只有功能用途,是一系列表達想法的標記。不像油畫,它本身就是美好的。也可能因為我不買這些原稿,所以我才無所謂吧。

即便如此,還有的情況無法解釋。高中老師佈置作業,叫我讀《了不起的蓋茨比》的時候,我一定看過了這段很有名的段落:

他們是輕率懶散的人,湯姆和黛西——他們把東西砸碎,然後就退到他們的金錢或者無限的懶散,或者使他們在一起的不管什麼東西當中,叫別人去收拾他們的爛攤子……

为什么我们仍然需要纸质书?

喬·昆南

這段話對於當時的我來說沒什麼意思。但多年之後,我總算遇到像湯姆和黛西•布坎南這樣的人,這段話的重大意義才引起我的共鳴。這些朝三暮四的人是典型的私立學校出身的富家子弟,看上去並不壞,但還不如干脆做個壞人。菲茨傑拉德的話令現在的我讚歎不已。他對美國人的觀察太正確了,永遠都錯不了。但是,在南卡羅來大學的檔案館親眼看見菲茨傑拉德的原稿並沒有產生同樣的效果。一點效果都沒有。

我沒有保留那些在我年輕時改變了我價值觀的書,只有少數例外。當年的舊書都丟了,雖然我後來買了新版。這些書大多都是我小時候從圖書館借的,比如《金銀島》、《海狼》、《綁架》、《愛麗絲漫遊奇境記》。還有不少絕妙的故事也是圖書館裡借來的,背景在非洲最黑暗的地方,上流社會初次進入社交圈的小姐落入了暴躁的食人族手裡,在此休假的貴族只能模仿大猩猩,挺身相救。重新構建童年時,我們會把它們想象成一座座文化的喜瑪拉雅,可實際上當年的我們在光線暗淡的深谷裡歡騰,耗費了不少時光。 不過,我的父親在我七歲那年送給我一本兒童版的《伊里亞特》,有紅褐色調的配圖,我確實記憶猶新。我一直認為《伊里亞特》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書,可能因為它是父親給我的禮物,但主要還是因為它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書。對於小孩來說,如果第一本引起關注的書也是第一本令其心碎的書,這個孩子將因此受益。以後看《羅密歐與朱麗葉》、《伊坦•弗洛美》,以及結婚、生活,都會有所準備。世界名著就好比外科主任的嚴重警告:讀者們注意了;哪怕你很成功,很受人尊敬一一甚至是居民的模範一一你還是會死得很難看。雖然我很喜歡那本有褐色插圖的甜蜜小書,我還是沒能留得住它。很多年前,它就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和我的父親一樣。

为什么我们仍然需要纸质书?

《包法利夫人》,[法] 居斯塔夫·福樓拜 著,周克希 譯。

很遺憾,我沒能保留諸如《包法利夫人》、《局外人》、《土生子》、《五號屠場》、《戰爭與和平》這些我在青少年及二十出頭那會兒讀的書。其中有一些被我留在了父母家,他們分居之後,書也成了犧牲品。它們很早就消失了,流落在何處我也不知道。連長什麼樣我都記不得了。我說的是書。要是我還留著它們就好了,要是我能再翻開來,看看當年第一次閱讀時勾畫了哪些段落就好了。我想知道自己的觀點有沒有變化。我還會像以前那樣驚歎嗎?

我以前的書沒留下幾本其實並不奇怪。年輕時代,我到處搬家,並遵循了一位朋友的格言:“旅行吧,但要輕裝上陣。”這話其實是告誡我要在情況失控之前甩掉女人。但是其它的場合也同樣適用。二十多歲的我整裝待發,奔去得克薩斯、紐約或巴黎之前,總是把東西丟到我媽的房子裡。那房子亂如豬圈,她根本不管。但是我媽也經常搬家,而且她也奉行我那位朋友的哲學,所以我當時擁有的東西也跟著灰飛煙滅。我媽絕對不是多愁善感的類型,她不會保留寶寶的照片,所以也不會大費周折看管我的《田園交響樂》。

为什么我们仍然需要纸质书?

《田園交響曲》,[法] 安德烈·紀德 著,李玉明 譯。

可能正是因為童年時代的書丟了許多,我才那麼在意地購買、保管成年後熱愛的書籍。每聽一場音樂會,我都留有票根。二十一歲之後買的每一本書,只要我真心喜歡,都會保留。它們都是我的情書。書作為實體物品,對我有重要的意義,因為它們召來逝去的時光,因為它們是充滿感情的存在。一張巴黎地鐵票從一本我四十多年前買的書裡掉出來,我便一下子回到了1972年9月12日的聖雅克大街。亨利•格林的《結局》裡掉落一紙便箋,記錄了一位死去的朋友的電話留言,我便回到了馬蒙特酒店,1995年那個芬芳的九月。《向加泰羅尼亞致敬》裡有我在1973年寫的字條,提醒自己學西班牙語,我當時在加勒比海的格林納達。直到現在我還沒有完成這個任務,也沒再回格林納達看看。需要佔有紙本書、而不僅僅是電子版的人,在某種程度上是神秘主義者。我們相信,神聖的不僅是書裡的故事,也是實物本身。我們相信書本有轉變的魔力,可以把黑暗變成光,把虛無變成存在。我們不想把這種神秘的元素從閱讀經驗中剝奪,使其變成機械地重複。那就太沒意思了。

我不指望其他人也和我一樣。他們不妨自由下載電子書,把奇怪的世界和星球、平行的宇宙裝進閱讀器,故事裡有學習卡巴拉的獨眼蛇,瞎眼的袋鼠和耳聾的女武神從雌雄同體的人馬怪物手中合力營救患白化病的少女。但這樣一來,這些拒絕走進書店和圖書館的人便失去了偶然發現的樂趣,把真實可信的、非電子的魔力和神秘從生命中隔絕出去。他們打了一個滾,向機器投降了。這麼做可能方便得很,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好處。技術都是為商業服務的。

有些東西本身就是完美的,再去改進就是畫蛇添足。比如天空、太平洋、生育和《哥德堡變奏曲》。書亦如是。書是崇高的,書是發自內心的。它們是美好的實體,充滿感情,引發回憶,本身就是一套完美的供給系統。電子書是哪些人的理想讀物呢?那些重視書裡信息的人,那些視力欠佳的人,那些想在地鐵上看書的人,那些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在讀什麼書的人,以及那些家裡地方小、雜亂無章的人。但是,對於和書處於熱戀狀態,乃至定下終身的人而言,電子書是無用的。書是看得見、聞得到的,書是我們的依靠。

为什么我们仍然需要纸质书?

《大書特書》

[美]喬·昆南 著

陳丹丹 譯

三輝圖書/商務印書館

ISBN :978-7-100-09557-

三輝天貓店已上架

本書是關於書的書,作者喬·昆南相信“書有轉變的魔力,把黑暗變成光,把虛無變成存在”,這種對書的深刻感情,想必會引發愛書人的強烈共鳴。與同類作者想比,他的閱讀十分純粹。在數字出版的衝擊下,書店一家家倒閉,讀書的人也跟著減少了,書將何去何從?昆南和許多愛書人一樣也在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本書雖然是在書處在一種困境之中所產生的思考,但作者用有趣的筆風講述自己與書結緣、相戀到無時無刻不能分離的故事,讓人笑不可抑。本書審視了當今的閱讀生態,觸及熱情專注的書商、遭受圍攻的圖書館,以及愛書人的日常困境。昆南不僅講了自己的讀書癖好,更通過調查與問詢的方式研究了朋友們、家人等的讀書習慣以及讀書與交友的有趣故事。不同於坐而論道、與讀者保持距離的書之書,本書讓真正的愛書人難以忘懷,並刺激他們讀更多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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