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央美美術:毛坦廠中學:只爲高考而生,復讀是「有期徒刑一年」

大概沒有哪個中國鄉鎮

會像這個安徽省六安市毛坦廠鎮一樣

似乎只為高考而生


小央美美術:毛坦廠中學:只為高考而生,復讀是“有期徒刑一年”


小央美美術:毛坦廠中學:只為高考而生,復讀是“有期徒刑一年”


荒誕“高考鎮”:復讀是“有期徒刑一年”

(本文系2013年舊稿)


安徽高考鎮,是一個因天時、地利、人和而造就的現實神話。它有些荒誕,卻不乏合理;它有些殘酷,卻無可奈何。

大概沒有哪個中國鄉鎮,會像這個安徽省六安市毛坦廠鎮一樣,似乎只為高考而生:小鎮裡飯店叫“狀元酒樓”,超市叫“學府超市”;鎮衛生站裡貼的是中學班主任的聯繫電話;賣得最好的保健品是腦清新和五個核桃;街上打出的橫幅是“××品牌伴學子安心踏實馬到成功”;甚至連三輪車上也掛著高考倒計時牌;臨近高考,連皮鞋攤都打出了“慶高考大放價”的促銷廣告……

小鎮的靈魂和核心,是一所超過2萬人的高級中學:毛坦廠中學(及金安中學)。近10年來,毛坦廠中學以其8成以上的本科升學率屢屢創造高考神話。

2013年,毛坦廠中學待畢業的高三共有90個班,其中應屆47個,復讀43個。共計11222名學生參加高考,這也是該校參加高考人數首次突破萬人大關。

“今年我們希望有8000人以上(超過本科線)”,分管教學的毛坦廠中學副校長李振華對《中國新聞週刊》記者說。這天是6月4日,他的嗓子因忙碌而變得沙啞。

盛名之下,李振華並不諱言毛坦廠中學的成功,“更多來自於非智力因素”。

小央美美術:毛坦廠中學:只為高考而生,復讀是“有期徒刑一年”


圖說:6月4日,高三的陶飛(右)和父母在學校外租住的平房內休息。毛坦廠中學高三學生大多由家長陪讀租住在校外,多數租住的房間設施簡陋。

“有期徒刑,一年”


學校超市裡,一片密密麻麻的手機電池和檯燈正在集中充電,上面寫著主人名字,五角錢一次——原來,為了防止學生娛樂,女生宿舍裡連電源插座都沒有。剛到金安中學,女生王玲就被“震撼”了。

在六安市甚至安徽省來說,毛坦廠的嚴格管理早已出了名,“特別適合那些管不住自己的學生”——王玲覺得,她原來就讀的另一所鄉鎮高中,晚上9點就下晚自習,正是她偷偷溜出去上網的“客觀”原因。

而在毛坦廠,班主任讓她做好“坐牢”的心理準備,“有期徒刑,一年”。

除了學習,王玲沒有別的事情可幹。她的時間被一張作息表嚴絲合縫地分解掉。早上6點20進班早讀,直到晚上10點50下晚自習,休息時間只包括:午飯、晚飯各半小時,午休1小時——午休本是2小時,但班主任要求學生到教室睡覺,順便再勻出1小時自習。

“連洗衣服的時間都沒有”,王玲向媽媽抱怨。

但她沒有理由退縮。她是主動要求到金安中學復讀的。金安中學是毛坦廠中學與另一傢俬立學校共同出資成立的私立中學,接納復讀生和應屆高中生,兩校資源共享,其實可以看成是一所學校。

2012年高考,安徽省文科三本最低控制分數線是512分,她只考了448分。這個分數很不湊巧,去年的收費標準是文科低於450分的,4萬8千塊一年。如果因為學生自己承受不了壓力而退學,開學2周後便不再退還。

一進教室,王玲便被各種口號和標語包圍。前後門貼著,“進班即靜、怕苦莫入”;黑板上方貼著“天道酬勤”,兩邊還是標語:“樹自信、誓拼搏、升大學,回報父母;搶時間、抓基礎、勤演練,定有收穫”。

老師戴著擴音器上課,151名學生擠滿教室,“筆掉了都不能彎下腰撿”。逢考試時,學生便自覺拿出一塊白板立起隔開。因為人太多,他們沒有舉辦過運動會。當然,音樂、體育課已在高三課表上絕跡。

王玲皮膚白淨,眉眼細長。她並不算瘦,但很快發現,她的臀部和大腿明顯胖了——坐在桌前不運動的結果。班上還有女生便秘,因為吃完飯後立刻趴桌休息,胃似乎不能消化。班主任見怪不怪,說這些都是復讀症狀。

高二理科男生李勤,每天的課程作業大致包括:2套數學試卷、4篇英語閱讀、1張物理試卷、1張化學試卷和其他生物作業等等。作業實在太多,以至於政治、歷史、地理等老師上課,會主動在20分鐘左右結束,餘下的時間就讓他們做卷子。

22點50分下晚自習回到家後,李勤還要繼續學習到凌晨12點半至1點才能上床睡覺。“在我們同學裡,能在12點以前睡覺的幾乎沒有”,他說。曾有一位班主任甚至對家長們說,如果孩子跟你說作業做完了,可以出去玩了,你不要相信。因為,“我們佈置的作業幾乎做不完”。

而毛坦廠也沒什麼玩的地方。最後一家公開營業的網吧,被學校與派出所設在門口的視頻監控逼得關了門。全校160多個教室、毛坦廠鎮的重要路口、校園幾大出入口,都由學校安裝了視頻監控。一些檯球廳私下經營,還有浴池包夜,僅此而已。

週考、月考、聯考,王玲始終處於考試的緊張之中。每次月考後,學校根據學生成績模擬發榜,一本二本三本,將所有學生歸在對應的榜單下。

為了激勵學生,很多班主任的口頭禪是“兩橫一豎,幹!”老師們相信,高考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依靠訓練和重複便可以對付過去。不需要學生有多大的主動性,只要跟著老師走,遵守紀律、跟上進度,高考成績必然會提高。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1999年高考,毛坦廠中學達到本科分數線的學生還只有98人,2005年一舉突破千人,隨後每年以近千人的增幅,直到2012年高考,7626人達到本科線,佔到了參考人數的80%以上。

而復讀生的成績往往比應屆生更好。一年題海後,人均可提高100分左右。

倒計時牌掛在教室黑板旁,王玲的課桌上也貼著一張高考倒計時錶。每過一天,她就用鋼筆畫去一天,濃到整個方格都被塗滿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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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鎮”神話


自我鞭策


“如果今年再考不好,我可怎麼辦?我多大了?不能再復讀了。”一天傍晚,高三複讀女生李佳佳哭了。媽媽在一旁,第一次意識到女兒的絕望。

這是每個復讀生最深切的惶恐。因為太過沉重,親人之間很少提起。

復讀生們在自己的課桌上表達這一切。有學生寫上2012年高考分數,總分用紅字劃出圓圈。有人貼了一封檢討書。有人只寫一個字,“拼!!!”還有一句話是:“這是你必須償還的債”。

“常憶高考落榜時,匹夫當有凌雲志”,這是掛在一間復讀班教室裡的口號——學校並不介意以自揭傷疤的殘酷方式,以失敗者姿態製造焦慮、激發鬥志。

事實上,毛坦廠中學起初也是“失敗者”。

在毛坦廠崛起之前,它只是六安市一所名不見經傳的普通鄉鎮高中。六安最好的高中,是位於市區的六安一中、六安二中。市區高中層層“掐尖”後挑剩下的,才會進入中考統招線相差50分左右的毛坦廠、張店、雙河、三十鋪等普通高中。

“我們的生源是二三流的”,毛坦廠中學老師常說這句話。因為生源不好,毛坦廠中學考上北大、清華等全國名校的學生並不多。距今最近的一次是在2007年,一位學生考進北大。

如今,儘管毛坦廠距離合肥只有4個小時車程,學校已有了400米塑膠跑道,儘管教師制服已是中國名牌,但這所中學仍然認為自己是“深山裡的農村學校”。起跑線的劣勢地位、高中教育的城鄉差別,久而久之深藏為危機感與恥辱感,進而內化為自我鞭策的動力。

校園裡,被印在落地燈箱上、被刻入石碑裡隨處可見的一句話是“不比智力比努力,不看起步看進步”。不甘於人後的他們,所能做的,就是“打了雞血似地”比拼努力和進步。

學生退步名次,會以“觸目驚心、警鐘長鳴”的大標題做成警示榜;進步榜則是“乘勝追擊”。學生之間有“人盯人”策略,學生可以選擇一個實力相當的同學作為競爭對象,在班主任那兒備案,下次月考要比對方進步更多。輸的一方,懲罰是站著早讀。

學校選聘班主任,每年根據成績考核,末位淘汰;班主任和教師雙向選擇,如果對課任教師不滿意,班主任可以炒掉課任教師。由此組成的教師團隊,對班級成績負全面責任。

一切奉分數為圭臬,實行指標化管理。倘若高考後的一本人數少於進班時人數,則每少一位學生扣掉0.3分;班級一本上線每人3000元、二本每人2000元,再以人數權重獎勵給教師團隊;等等。

有的老師,最多一次性獎勵5萬多,接近一年的平均年收入。

精神與經濟的雙重刺激之下,全校100多位男性班主任各顯神通,想著法兒提高學生卷面上的那個紅色數字。

曾有一位年輕老師,從師範學院畢業來到毛坦廠中學教書。接受了大學教育、開拓了眼界的他認為教育最應該培育的是學生的公民素養。於是,他偷偷摸摸地多做了一點。比如,在班會課上,為學生們朗讀《螢窗小語》。他甚至認為,高中生已經情感成熟到可以談戀愛,於是又在班級發動關於友情、愛情的討論。

如今10年過去,今年春節,一位當年的學生向他拜年,對他說“謝謝”。

不過,他沒有告訴學生的是,那些嘗試讓班級成績下降,他差一點被末位淘汰。後來,他再也沒有進行過類似的教育新實驗。

做老師最痛苦的是,你明知道是錯的還是不得不做”,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老師對記者說。老師們私下也會討論,是不是真的需要佔據學生這麼多時間,是不是一定要如此嚴苛?

結論是,只要高考存在,應試教育便沒有廢止的理由。尤其是對於農村孩子來說,這仍可能是他們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

學生們同樣明白。這讓李佳佳非常矛盾。她一邊覺得自己“壓根不適合高考”,卻還主動要求到毛坦廠復讀;她好幾次說“我要回家”,哭著不吃晚飯,但最後還是會乖乖上學去。

擴招的春天


毛坦廠中學出身不凡。1939年抗戰時,省城部分學校遷至大山中組成安徽省第三臨時中學,1949年後改為公立,1960年創辦高中部,直至現在的六安市毛坦廠中學。

1992年,男生彭傳勇進入毛坦廠中學讀高一。

那時,毛中只有一個小操場、四排平房、門口兩家小店。高一4個班,每班60人左右。因為人數少,一個年級的同學全能認識。學生們從家裡自帶大米換飯票,從水井打水吃,公共廁所還在宿舍外。

學業並不繁重。下午5點下課,不用上晚自習。彭傳勇喜歡打籃球,如果遇上球賽,他可以到老師家裡蹭著看。一個學期裡,考試只有兩次,期中和期末。彭傳勇拿回成績單,他的農民父親甚至從不過問,“無所謂,上不上大學都可以”。

事實上,高中並不是那個年代的最熱門選擇。在六安市,六安師範、六安農校、六安衛生職業學院、六安職業技術學院等中專因為可以轉戶口、進城市、當“幹部”,就業由國家統一進行分配,老百姓都爭著搶著送孩子上。初三複讀、只為考中專的學生也大有人在。

有數據顯示,到上世紀90年代,中國已經建立了世界上規模最大的職業教育體系,各級各類職業學校在校生一度超過2000萬,職業教育在這一時期發展顯著。

然而,等到2000年,彭傳勇從阜陽師範學院畢業、回到毛坦廠中學教書時,狀況已大不相同。高一已有9個班,校園裡多了一幢行政樓。2001年,10個班;2002年則一下子擴展到20個班、1500人左右——原因很簡單,前一年底,毛坦廠中學創省級示範高中成功。

1999年起,中國高校保持兩位數比率的大規模擴招,尤其是二三本院校的招生規模迅速擴張,更讓毛中如魚得水。

因為生源不好,二本院校一直是毛中畢業生的主要流向。以2012年為例,達本科線的7626人中,二本最多,為3641人;其次是一本和三本,分別為2474人和1503人。於是,有家長將毛坦廠中學戲稱為“二本批發部”。

而二本又是復讀學生和家長們最現實的目標。金安中學曾做過統計,前來複讀的學生高考成績呈橄欖型排列,高分低分都少,多集中在三本線下50分左右。復讀一年,人均提高100分,至少“保證三本、衝擊二本”。

此時,高職、高專等文憑在社會上風光不再,本科成為家長們的最低選擇。

2004年,安徽省教育廳規定省級示範高中嚴禁舉辦高考補習班;2005年,經六安市教育局批准、報省教育廳備案,毛坦廠中學與另一傢俬立學校聯合成立股份制的金安中學,招收復讀生和借讀生。

名正言順之後,來自合肥、淮南、阜北等地的復讀生向金安中學漸漸集中。其中,合肥生源佔據了五分之一以上,不乏省市領導的子女——安徽省很難再找到一個像毛坦廠這樣管理嚴格、環境封閉、擅長應試的復讀高中了。家長們將毛坦廠看成最後的救命稻草,最後一次的回爐機會。他們中間流傳著另外一句話:“如果在毛坦廠還不行,那就沒有辦法了。”

2013年,安徽全省約有10.5萬復讀生參加高考,以此計算,每17人中就有約1人出自毛坦廠。

復讀模式的成功還讓學校的應屆生源質量得以提高。最近3年,毛中的中考統招線每年提高5到10分,與老牌六安二中的差距縮小,並將其他鄉鎮高中遠遠甩在後面。

毛坦廠小學也因此擁擠起來,一個班七八十學生是常態——有的陪讀家長,直接將更小的孩子帶到毛小上學。當地一位政府公務員深刻感受到學校擴張與衰落間的差異。他曾去毛坦廠附近東河口鎮某村小,迎面看見4個孩子結伴放學,陪同的校長說,“這就是我們學校一半的學生了”。

毛坦廠中學的擴張實在太迅猛了。始料未及的老師們偶爾也開玩笑,動用學校一小部分資金、空運一半學生,就足夠在釣魚島上建個毛坦廠分校宣示主權了。

如今,金安中學已建起了5層樓的補習中心,新的體育館、游泳館、洗浴中心也都在動工建設。“我們基本不貸款”,金安中學劉立貴校長底氣很足。在他看來,金安中學吸引復讀生的能力和熱潮,至少在10年內不會改變。

媽媽們的選擇


直到來到小鎮,王玲的媽媽才知道,毛坦廠沒有“毛毯廠”。毛坦廠音從“茅灘場”而來,位於六安南部山區,曾是空曠平川,茅草叢生,是官員放馬的場所。

她從淮南轉車六安,再到毛坦廠。從六安市區,早6點至晚上5點半,開往毛坦廠的中巴每20分鐘發車;從合肥南站、旅遊車站,每天共有五趟專線直達小鎮。

2013年春節後,王玲終於開了口,讓媽媽過來陪讀。理由是,別的同學都陪讀。媽媽一口答應:

“萬一考不上,以後會不會說是我不陪讀的錯?”

接著,她以100元一天的價格包下了私人所開快捷酒店的一間房。那些金安中學東門對面的房間,隔斷成8平方米左右,帶獨立衛生間和熱水器,每學期8000塊錢還搶不上。

房東的租房公告還會特意寫明:“學生休息時間內,不能洗碗、洗衣服。”

這天中午,她剛疊好女兒的衣服,又拿起毛線織棉鞋套。蒸好的飯在電飯鍋裡熱著,就等著女兒在半小時裡匆忙回來吃一口。

“這裡什麼都貴”,她有些抱怨。沒有1塊錢以下的蔬菜,空心菜也要3塊錢一斤;豬肉12塊,而她家只要8塊左右。

除了一日三餐,她幾乎無事可做。學會了做棉鞋,偶爾打牌。白天,小鎮靜悄悄的,在學生放學的兩個時段短暫沸騰重又安靜;傍晚,蝸居的陪讀媽媽們三五成群,遛彎閒逛、跳廣場舞,成為獨特一景。

李佳佳也在外租房居住,奶奶陪讀,媽媽每週探望。臨近高考,李佳佳的情緒仍然很不穩定。為了一點洗澡水抽不上、做菜口味偏淡的小事,她也要無端挑剔一下,發發脾氣。媽媽不做聲,只當這是宣洩壓力。

何況這並不少見。她就曾聽見其他學生跟媽媽嚷嚷:“飯燒不好,會影響我週考成績的!”

很難說清在巨大壓力下朝夕相對的母女,關係是會變得更好還是更糟。這一年時間,對於媽媽們來說也未必不是煎熬。但她們甘願承受。

在社會摸爬滾打幾十年,每位媽媽幾乎都有一個自己的心酸故事。比如,一位家境富裕的合肥媽媽,曾在1999年拒絕朋友共同開發房地產的邀請,原因竟是,她壓根不知道還有銀行貸款這一說。

還有外出打工的,因為不識字,只能在工廠燒鍋爐,工作12年後工資還沒突破2000塊,“沒有知識,做的就是吃苦的活”。

“不說別的,現在考個公務員、好一點的單位,不是至少都要有個本科文憑嗎?”李佳佳的媽媽並不贊同毛坦廠的應試教育方法,卻不得不鼓勵女兒完成復讀——只有這一個獨生女兒,輸不起。

這位有大學學歷、如今已是省人大代表的工程師如此反省:“獨生子女與應試教育,共同造就了這個巨型高中。可以說,一加一的惡果是大於二的。”

2013年6月,隨著高考一天天逼近,毛坦廠鎮的高考氣息一天天濃厚起來。街邊小販一邊賣蔥,一邊賣印著“金榜題名”的孔明燈。米上刻字、推卦算命的攤子都適時出現。

在毛坦廠中學那棵百年楓楊樹下,香灰堆了一米多高。牆面上的紅綢、錦緞已褪了顏色,覆蓋著嶄新的錦旗“我求神樹保佑,我子考上一本”。大樹旁,香燭攤一路綿延至中學門口。王玲媽媽本來想拜拜,最後還是覺得難為情,走掉了。

王玲也想放孔明燈。不料班主任勸說:“還是別放了吧!放得上去還好,萬一放不上去,被電線杆子掛住了,豈不是成了‘線下’?”

黃色的孔明燈也是忌諱,表示“黃了”。

2013年6月5日高考送考節,在禮花與奏樂伴隨下,70輛大巴緩緩開出校門,將王玲和李佳佳送往六安市區。今年同樣講究,前三輛車的車牌尾號都是“8”,出發時間是上午8點過8分。頭車司機屬馬,寓意“馬到成功”——這個高考小鎮,自始至終充滿著無數個關於高考的暗喻。

這天下午,王玲媽媽在賓館裡收拾包裹準備離開,遠遠聽見街道上傳來的鞭炮聲,忽然停下動作,起身嘆了一口氣:“唉,我也終於要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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