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有生命的畫

一幅有生命的畫

一幅畫,它會有自己的生命嗎?

一幅完成了的畫,會有自己的生命嗎?如果這個世界上有這樣的畫,那它一定是《富春山居圖》。

《富春山居圖》,從它誕生的那一天起,就開始了它在人世間的傳奇。

創作他的人,本身就是一個傳奇。幼年時,他父母雙亡,被永嘉黃公收養。黃公年至九十,才收養了這麼一個聰明伶俐的兒子,不禁拉著他的手說:“黃公望子久矣!”黃公望,字子久——這便是他名號的由來。

黃公望或許對自己的人生有過某種期許和籌劃,但50歲之前的他,還只是浙西的一名小吏。或許上天對他另有一種期待。

變化在他年近50時來臨。他因上司犯罪而被牽累入獄,自此勘破紅塵。出獄後,他以山水為家,以書畫為伴。日日在山水書畫間往返流連。

一幅有生命的畫

黃公望以山水為家,書畫為伴,日日在山水書畫間往返流連……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獨坐富春江畔的亂石叢中凝視富春山水;多少個暴風雨的日子,他衝進重重雨簾,任風吹,任雨澆,任閃電在耳畔轟鳴,只為融入那天地萬物;又有多少個月明的夜晚,他駕一葉小舟在富春江上游曳,與山水交談,與天地交談——就在那一日日的凝望,一日日的交談中,富春山水的精魂,他的精神,在《富春山居圖》中合二為一!那畫中,有山水的魂,有畫家的魂,於是,就像《紅樓夢》中那塊能通靈的寶玉,這幅畫有了自己的生命!

一幅有生命的畫

那畫中,有山水的魂,有畫家的魂

曹雪芹在《紅樓夢》開篇寫道:“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他說的,既是成稿之難,也是知音難覓。

《富春山居圖》其實不缺知音,有的甚至愛之如命。比如明末的藏家吳問卿。

吳問卿怎麼對待《富春山居圖》呢?他“置之枕籍,以臥以起;陳之座右,以食以飲”,還特別建一座“富春軒”來放置它,明清鼎革之時,吳問卿“一無所問,獨徒跣而攜此卷”——愛畫愛到這種程度,我們說他“愛之如命”恐怕不為過。可是,光陰無限,人壽有期,當性命要“走”了,他怎麼辦?當大限來臨,吳問卿讓人焚畫相殉!卻被人及時將畫救出,就彷彿是那畫有著獨立的生命和自由的意志,在說:我不願意!

一幅有生命的畫

畫被人及時救出,就彷彿它有著獨立的生命和自由的意志,在說:我不願意!

從此後,因被焚而一分為二的《富春山居圖》便分別在世間顛沛流離,直到某一天,“無用師”捲走進了乾隆爺的皇宮。

乾隆能詩善畫,尤其喜歡在藏畫上寫詩題跋。乾隆甚愛《富春山居圖》,便在畫上任意塗抹,幾乎糟蹋了這幅畫。好在這不過是一幅幾可亂真的贗品,真正的《富春山居圖》第二年才姍姍入宮。

來遲一年,為的是逃出被糟蹋塗抹的命運嗎?就彷彿是它在說:“潛龍勿用”。

自此後,《富春山居圖》一分為二,一幅在浙江博物館,一幅在臺灣。隔著一道淺淺的海峽,相望卻不能相聚。幾百年了,仰慕它的人,只能在海峽的這邊,或那邊,訴說著一個遺憾。溫家寶總理說,5000的文化,不能被50年的政治所隔。終於,在兩岸愛惜它的人士的共同努力下,2011年6月1日,兩卷終於在臺灣合璧。前去參觀的人,竟享受了連“十全老人”乾隆都不曾有過的幸運,就彷彿是黃子久說:庶知其成就之難,請成全。

一幅有生命的畫

相聚——山水終合璧

畫猶如此,人何以堪!

或許,那個庚寅年,黃公望就已經知道了這幅灌注了他精魂的畫會引起怎樣的巧取豪奪,他在跋中說:“庶使知其成就之難……”

他在說,一幅畫,一幅像《富春山居圖》這樣有生命的畫,倘若你有緣得之,請你一定要想到其成就之難而珍惜之,善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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