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鲁迅的原配,守活寡41年

她是鲁迅的原配,守活寡41年

中年时的朱安

朱安,鲁迅的原配夫人,1878年生于浙江绍兴。朱家祖上做过知县一类的小官,父亲经商,家境殷实,朱安和旧中国很多中上家庭的女子一样,从小被教养成一个切合传统要求的典型:脾气和顺,会做针线,擅长烹饪,不识字,小脚。

鲁迅原名周树人,是周家长子,生于1881年,比朱安小三岁,1901年,鲁迅母亲在没有征得儿子同意的情况下,贸然去朱家“请庚”。绍兴传统以妻子比丈夫大两三岁为佳,所以在当时看来两人算是相当匹配。

在没见到朱安以前,他并非没为这段婚姻做过努力,鲁迅曾写信劝朱家姑娘放下裹脚,学习读书写字,希望减少两人之间的差距,但在这个传统的“小脚女人”显然无法做到。

1906年,朱安已经28岁,因为鲁迅迟迟不回来,鲁老太太只能借病将他从日本骗回来成婚。据孙伏园回忆,鲁迅到家一看,家居全新,新房已经布置停当,万事俱备,只等他一个新郎,“他始终不忍对自己最亲切的人予以残酷的待遇,所以他屈服了。”

因为知道这位周家少爷对女人裹脚不太满意,结婚这一天,朱家特意让新娘穿上大一号的鞋以装作大脚。后来鲁迅母亲回忆,那天花轿进门,掀开帘子,一双新娘的鞋子从轿子掉了出来,因为这双婚鞋对她过分地大了。

有老人说婚鞋掉了不吉利,鲁老太太不相信这些话,但无论如何,这段婚姻的悲剧已经开始。结婚当晚,见了新娘,鲁迅一句话也没有讲,婚后第二天,朱安按照传统由新郎陪伴着回门,也到了周家的祠堂拜祭祖先。虽然他们没有圆房,但完成了婚礼所有的仪式,因此他们的婚姻作为一份社会契约是完整的。不过假如朱安希望新郎对她的态度会改善,她很快就失望了:她的丈夫第二天晚上就睡到书房去了。

他早知道这个妻子不会合意,但结婚后发现他之前的劝告全是无用,新娘子没有放脚,也完全不识字,实实足足是个旧式女子。但他既选择了接受,就只能这样下去,“这是母亲给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能好好供养她,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结婚四天后,他又回了日本。

1909年8月,鲁迅在日留学七年以后,终于回到故乡。不知道朱安对归来的丈夫有没有什么期待,但鲁迅的态度显然和三年前一样冷淡,他常住在当时任教的学校,即使回家也独自睡一间房。

家里的人自然很着急,鲁老太太不懂他到底觉得她哪里不好,鲁迅只说是与她谈不来,比如有一次,鲁迅告诉她日本有一种东西很好吃,她说是的,她也是吃过的,但这个东西又恰好只有日本有。鲁迅觉得和她谈话没有趣味不说,她还要自作聪明,话不投机半句多,索性不再与她交流了。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朱安面对鲁迅的自卑,两个人之间的天平倾斜太严重,一个委屈也求不了全,一个却已经决意要去过一个人的生活了。1912年,鲁迅离开绍兴北上,两个人又开始长达七年的独居生活。

1919年,那一年鲁迅和朱安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鲁迅在《呐喊》中也写过,周家在他小时候遭受变故,他的父亲病故,家中只剩母亲支撑,到这一年,周家更是彻底败落,整个门台都卖出去了。于是,鲁迅准备将家人接到北京同住。

朱安自然不愿意离开绍兴老家,但她不能不跟随鲁迅北上。12月24日,鲁迅带上家人离开,他在《故乡》里写过这趟旅程,“我躺着,听船底潺潺的水声,知道我在走我的路”,但对当时的朱安来说,内心的恐慌感应该是前所未有的。

到了北京以后的日子,朱安还是事无巨细地照顾着鲁迅,她白天忙着张罗饭菜,并从菜的剩余判断鲁迅的口味;平日绝不去打搅他工作,甚至总是提醒同院的俞家姐妹安静些,“大先生回来时,你们不要吵他,让他安安静静写文章。”

而鲁迅为了不同朱安讲话,甚至想出了一个方法,他把一个箱子放在床下,里面装着他换下来要洗的衣服,箱盖则放在朱安屋外,盖子翻过来,口朝上,代表里面放着他替换的干净衣裤。“这样,彼此间连说话也不必了。”

朱安也不是全无脾气,有一次鲁老太太过生辰,亲朋好友都来了,朱安在开席前穿戴整齐走出来,向亲友们跪拜道:“我来周家已许多年,大先生不很理我,但我也不会离开周家,我活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后半生我就是侍奉我的婆母。”说完之后,她叩头退回房了。鲁迅那次感叹,中国的旧式妇女也很厉害,从此所有的同情都被她争取过去了。

到北京这年,朱安已经40岁,已经不指望可以为周家生儿育女,但仍然在很努力爬向鲁迅。然而渐渐地,鲁迅身边出现了许多新式的女学生,朱安发现她们和自己是如此不同,剪短发、穿裙子,性格活泼热闹,讲的都是些她听不懂的事情。乔丽华说,朱安的自卑是双重的,“在男性面前,她已经习惯低头;在新女性面前,她又一次发现了自己的缺陷,陷入更深的自卑。”

她曾偷偷跟着她们学体操,也下狠心去剪了发髻,直到她看到鲁迅给借住在家里的许广平剪头发,“她第一次发现,一向冷峻的大先生竟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她是鲁迅的原配,守活寡41年

许广平

终于到了1926年,鲁迅和许广平一起离开了北京。后来,鲁老太太先是收到信,她得知先生和许广平同居,然后又知道了许广平怀孕的消息。

一直以来,朱安都知道她和鲁迅之间的差距,但她总是以为,只要自己好好服侍他,以后总会好起来的,但那一次她终于感觉自己跌倒谷底:

“我好比是一只蜗牛,从墙底一点一点往上爬,爬得虽慢,总有一天会爬到墙顶的。可是现在我没有办法了,我没有力气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无用。”

她是鲁迅的原配,守活寡41年

一九三零年,鲁迅和许广平的儿子海婴出生,他们寄了一张三人合照回北京,朱安看到照片后表现出关怀和友善的态度,这正是她封建迷信的表现,认为有了男丁承继香火,她死后也会有人拜祭她。

从此之后的十年时间里,朱安只再见过鲁迅两次。那十年的漫漫长日,“对住在西三条的婆媳俩来说,一个月中最高兴的事是收到大先生的来信”,一直到1936年,鲁迅先生溘然长逝。朱安从此和鲁老太太相依为命。

朱安可以说是个时代的典型。虽然社会规范的剧变令她无所适从,又不能不接受,但她始终保留着一份尊严和品格,而她能承受打击的原因,是她知道自己一直遵守自小形成的道德观去做人处世。

朱安晚年的生活一度跌入困顿,靠着周作人和许广平的接济勉强过活,她离世前一天,南京《新民报》的记者曾去采访过她,提起鲁迅,她说,“周先生对我不算坏,彼此间并没有争吵,各有各的人生,我应原谅他”;她又说许广平待她极好,在物价飞涨中不断给她寄钱来。

朱安自幼身体饱受摧残,婚后感情生活有如枯井,老年又面对经济困难,一生不可谓不凄苦,但她却从没有迁怨于旁人,光是这一点,就值得大家尊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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