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七篇解讀|梁惠王篇(2.14)

《孟子》七篇解讀|梁惠王篇(2.14)

滕文公問曰:“齊人將築薛,吾甚恐,如之何則可?”

孟子對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擇而取之,不得已也。苟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若夫成功,則天也。君如彼何哉?強為善而已矣。”

滕文公問:齊國將在薛這個地方築城,我很害怕,怎麼辦才好呢?築城其實可以看作是一種戰爭的準備。因為這個薛國臨近滕國的東南,已經為齊國所佔,所以齊在這個地方築城引起了滕文公的恐慌。

孟子舉了個歷史上的例子,說周的祖先太王曾居住在邠(今屬陝西)這個地方,當時北方的狄人侵犯邠這個地方,太王就離開邠,到岐山這個地方居住。岐山還是在陝西。雖然岐山這個地方才是周真正壯大起來的地方,但“非擇而取之,不得已也”,因為敵人來侵犯,不得已才離開了邠。定居岐山並不是太王自己主動的選擇,是沒有辦法,不得已。

然後說,“苟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就是說,在哪個地方也許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我們能為善,後世的子孫一定能夠王天下,這就是周族能夠發展壯大,取得天下的原因。所以在哪個地方並不重要,關鍵是你採取的政治政策和措施是什麼。這個“為善”,我們應該理解為善政,前面孟子也講過善政。苟為善, 就是如果推行善政,即使我們到了岐山之下,我們的子孫仍然能夠發展壯大,能夠取得天下。這是孟子所表達的一個思想。

接著說,“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若夫成功,則天也”。當然,太王離開邠這個地方,到岐山之下去住的時候,他說“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這個“必有”是他的一個信念。但是,他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證後世必有王者,他真正能做的就是“創業垂統”,使後世的人可以繼承他。把制度建設好,把民心暢通好,各種的農政都打理好,把基業奠立好,使後世的人在這個基礎上去傳承發展。至於是不是能夠成功,是否會出現王者,還要看一個重要的條件——“天也”,那還要由天來決定。

2 • 10講“齊人伐燕,勝之”,齊宣王認為是天意,但是孟子堅決用民意來解釋,拒絕用天意來解釋,因為那是一個現實。現實的勝負是可以解釋的,他堅持用民意來解釋。而這裡是對未來的一種展望。孟子在那個時代,跟孔子一樣,還是保留了一份對天的信仰。但這個天也不完全是一種神意,它包含著一種歷史的選擇、歷史的規律,它在歷史裡發生作用。

所以,孟子在這裡應該說並沒有給滕文公提出具體的對待齊國的辦法。就好像2.13中,對滕在齊楚之間怎麼相處,他都沒有講具體的辦法。所以孟子還是很實事求是的,對具體情況沒有那麼瞭解,自然也不能貿然地提出一個具體的措施,而是從一般的政治原則或歷史原則來講。所以,我們看孟子的這些話,它不是一些具體的現實的對策,這些原則本身都含有歷史哲學的含義。前面講的與民守之,與民同心,民死而不離去,是他所理想的一個政治狀態,他認為這個狀態才是能夠保衛一個國家的根本。

孟子以周人為例,講一個族群的發展壯大,最重要的不是在哪一個地理位置,而是推行什麼樣的政治,能不能推行善政。所以他最後講,“君如彼何哉?強為善而已矣”。這個“彼”就是齊國,你能拿齊國怎麼辦呢?歸根結底還是要“強為善”,就是要努力地推行善政。推行善政才能夠得到民心,才能夠凝聚力量。這是孟子的思想。這一章跟2.13應該是一致的,雖然沒有出現民本這樣的概念,但如果跟前面的幾章相比,他的民本的思想,其實 是換了一種形式來表達;因為孟子所講的“善政”,其中一個很重要的部分就是仁政,而仁政的根本點,還是民本,是民本的思想。

第13、14章表達了一些新的觀念,主要有兩點

第一點,就是強調“為善”。前面講“苟為善”,最後說“強為善”,“為善”這個觀念在這裡特別突出。一個國家的治理,它的團結,最重要的就是為善。關於什麼是為善,在這裡孟子並沒有具體展開。我們的理解,為善就是孟子後來所講的為善政,而善政從根本上來講,還是仁政、王政。但在這裡,他是用了為善這個概念,這是它的意義。

第二點,“若夫成功,則天也。君如彼何哉?強為善而已矣”,這句話也表達了儒家的一個一貫的思想,就是要盡人事而聽天命。人事就是人力,盡人事即盡人力。具體到這裡,就是要盡為善之力,要強為善,這就是盡人事。聽天命就是“若夫成功, 則天也”。因為一個歷史事業,或者一個歷史事件的成功,它有很多的因素,有天時,有地利,有人和,這些因素的總體,就叫做 “天”。比如說戰爭,戰爭跟天時有關係,跟地利也有關係,並不是說僅僅有人和就一定能取勝的。比如你本來要用火攻,結果風向不對,火全向你自己這方面燒來了,這就是天時不利。所以我們的理解,“若夫成功,則天也”的“天”是各種條件的綜合。雖然在當時它帶有古代思想的特點,但是孟子主要講的不是作為神、 擁有神秘意志的天。孟子思想裡的“天”,應該說是天時、地利、 人和,是歷史規律、歷史總體的一個綜合。所以,盡人事而聽天命,盡人事就是要強為善,但是這個事業終究能不能成功,依賴於各種因素的綜合,不是我們一時一世就能夠預料的,所以說“則 天也”。這是一個歷史哲學的命題。

《孟子》七篇解讀|梁惠王篇(2.14)

解讀專家:陳來

朗誦:市政德辦 丁雪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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