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人与海》里的老人不是海明威!

原来《老人与海》里的老人不是海明威!

2002年,在哈瓦那的一座海滨小镇上,一位名叫格雷戈里奥•富恩特斯的渔夫因癌症病逝。媒体对这一事件进行了广泛报道。一时间,格雷戈里奥头戴棒球帽,嘴叼雪茄烟的快活形象占据了各大报纸杂志的版面。然而,除了那令人艳羡的一百零四岁的高寿以外,这位老人其实就是一个平凡的渔夫,生前并没有完成了什么值得关注的事业。而他之所以如此广为人知,则是因为他曾在大作家海明威的渔船上当过很长时间的大副,有许多人,甚至包括他本人在内都相信,他是《老人与海》中的老人桑提亚哥的原型。可以说,正是因为海明威在1952年完成的这部小说,正是因为一个虚构的人物,才为这位现实存在的格雷戈里奥老人五十年后的死笼罩上了一层不朽的光环。而海明威,那位创造不朽名篇的作家,则早已在1961年自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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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戈里奥•富恩特斯

《老人与海》的故事并不复杂。海明威塑造了一位古巴老渔夫桑提亚哥的形象。这位老渔夫一连八十四天都没有钓到一条鱼,但他仍不肯认输,终于在第八十五天与一条大马林鱼遭遇。在与大鱼进行了两天两夜的角力之后,他终于战胜了大鱼,将它拴在船边。但许多鲨鱼立刻前来抢夺他的战利品。老人拼尽全力,用尽一切手边可用的武器杀死了鲨鱼,但大马林鱼的肉已经被鲨鱼吃光。他筋疲力尽地返家,只拖回一副鱼骨。对于巨大的鱼骨,村人们发出惊叹,而桑提亚哥则在梦中回到了他年轻时去过的非洲……

对于《老人与海》,海明威曾说,这部小说原本可以写成一千多页的长篇,渔村里的每一个人物,他们怎样出生,怎样受教育,怎样谋生等等,都可以包容其中。但结果是,海明威将整部小说浓缩为寥寥数万字,仅集中描写了桑提亚哥在海上捕鱼的惊心动魄的三天,仅以一个人物和一个事件来成就了这一部不朽杰作。

全书对于主人公桑提亚哥老人的外貌描写只有一处:

“老头儿后颈上凝聚了深刻的皱纹,显得又瘦又憔悴,两边脸上长着褐色的疙瘩,那是太阳在热带海面上的反光晒成的肉瘤。疙瘩顺着脸的两边蔓延下去。因为老是用绳拉大鱼的缘故,两只手上都留下皱纹很深的伤疤,但是没有一块伤疤是新的。那些伤疤年深日久,变得像没有鱼的沙漠里腐蚀的地方一样。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显得老迈,除了那双眼睛。那双眼啊,跟海水一样蓝,是愉快的,毫不沮丧的。”

这种极端吝惜笔墨的简洁是海明威一贯的行文风格,不但能把作者、对象与读者三者之间的距离缩到最短,而且还能引发无限的遐想,使阅读体验变得更加丰富。评论家把海明威说成是一个“拿着板斧的人”,他“斩伐了整座森林的冗言赘语,还原了基本枝干的清爽面目,删去了解释,探讨,甚至于议论,砍掉了一切花花绿绿的比喻,清除了毫无生气的文章俗套。”直到最后,通过疏疏落落,经受了锤炼的文字,读者眼前才豁然开朗,能有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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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

海明威写作《老人与海》的灵感来自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真人真事,如果当事人真的是那位享年一百零四岁的格雷戈里奥老人,实在很难想象,这位当时才三十岁出头的大副能够担当得起“后颈上凝聚了深刻的皱纹”,“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显得老迈”的桑提亚哥的原型。而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位不服输的海上英雄竟会在海明威死后因悲哀过度而无法出海,转而在家中接待起世界各地的游客,明码标价地让游客们付费与他合影,听他讲述自己捕获大鱼和替海明威开船的故事,并从此过上了每天抽雪茄,喝朗姆酒的幸福生活,如此持续半个世纪,最后含笑而终。

对于桑提亚哥的形象,海明威自己就宣称“没有某一个特定的原型”。但是,只要是稍微了解海明威生平的人,都不难从这位老人身上看到作家本人的影子。海明威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个人魅力,绝不仅仅因为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更因为他那近乎小说般的传奇人生。他亲历过两次世界大战和西班牙内战,赢得过意大利政府颁授的银十字军功勋章。他曾在一次爆炸中身中237枚弹片还坚持在晕倒之前把战友背到了救护站。他头上曾缝过57针。他在非洲经历过两次飞机失事都奇迹生还。他叛逆,喜欢冒险,强壮又英俊,沉迷打猎、斗牛、拳击。他酗酒,追逐女人,经历过四次婚姻。他在晚年饱受高血压、糖尿病、忧郁症和妄想症的折磨,曾多次接受电痉挛疗法,最后在家中吞枪自杀。他自己正是原型,他不仅用笔,更用自己的生命造就了他小说中的“硬汉”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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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一家和大马林鱼

对于《老人与海》的主题,评论家众说纷纭,有人说海明威是要表现人与自然的关系,有人说海明威在暗示受难的基督。海明威对此嗤之以鼻,他说:

“象征主义是知识份子的新花样。没有什么象征主义的东西。大海就是大海。老人就是老人。孩子就是孩子。鱼就是鱼。鲨鱼就是鲨鱼,不比别的鲨鱼好,也不比别的鲨鱼坏。人们说什么象征主义,全是胡说。”

但是,海明威也曾经说:“我决定把我所经历过的每件事都写进小说……”不可否认,桑提亚哥同海明威一样,是一个永不气馁的人,他要用自己的全部向命运发起挑战。尽管老人最后失败了,但老人却依然傲然地面对,完成了一次生命的交响。尽管海明威自杀了,但对于一个绝不认输的硬汉来说,自杀也未尝不是对病魔采取的一种宁死不屈,与之同归于尽的斗争手段。无论是海明威还是桑提亚哥老人,都完成了对于生命的超越,登上了光荣与幸福的峰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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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像普罗米修斯一样,参照生活中的生命,又重塑了一种生命形态。他挖掘其硬汉子精神的潜能的无限性,以文学形式对人类英雄气质的升华进行另外一次尝试。他的桑提亚哥被理想化为一种性格、一个人格、一种意志、一种信念、一种风度、一种美感、一种生命形态,成为人类英雄的真正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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