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王岩悔罪告白(2)人生永遠無法重複和掌握

第二十九章王巖悔罪告白(2)人生永遠無法重複和掌握


王巖很難以啟齒似的,猶豫了一下。最後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說:“事已至此,我也顧不得羞恥了,那信封裡面全是我和烏蘭巴托一些同性朋友在一起的照片。我就不細說了,你應該明白。”

定北終於明白王巖為什麼屈服於巴特兒的調遣。這樣的照片如果公開出去的話,王巖哪裡還會有臉面活在親戚朋友中間?恐怕只有自殺的份了。他點點頭,表示相信王巖的話,又接著問:“那麼後來怎樣?”

王巖把自己心底最最隱秘的事情說出來之後,似乎輕鬆了很多。他點燃一支菸深吸一口,緩緩說道:“後來,哼!後來只好答應他隨時通報你的情況。其實你在北京的情況對他沒什麼價值。你還記得我打電話說要請你吃飯那次嗎?其實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想對你坦白。但是最終還是不能戰勝自己。直到你辭職後再回到烏蘭巴托,我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通知了那混蛋。巴特兒知道後,要求我也立即返回烏蘭巴托繼續給他們當狗。我沒有辦法,只好回來。事實上我比你到烏蘭巴托只晚兩天。回來後被他們安排住進騰格里杭蓋,一直和這幫魔鬼狼狽為奸。”

定北此時完全明白自己之前行動處處失敗的原因了,甚至於和小劉去騰格里杭蓋吃飯那一次恐怕也在嚴密監視之下。巴根的死,也是因為自己和他偶然相遇。他們害怕巴根知道更多的事告訴自己,就殘忍的殺害了他。想到這些,憤怒的烈火在他胸中燃燒起來,他跳起來一步跨到王巖跟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領惡狠狠的問:“那麼說來,是你通風報信讓他們害了巴根對吧?!也是你和他們一夥故意引誘我深入暴風雪要把我置於死地對吧?!你也想要我死?!現在巴特兒的人是不是就在飯店裡等著我?這又是一個圈套!”

“不!不!不!定北,你聽我解釋!”王巖急迫的說:“我再不是人也不會有心要害你呀!是巴特兒跟我說,讓我假裝神秘人打電話把你引到Skytel去,他說只是想教訓你一下,把你嚇回北京。並反覆向我保證不會做出過分的舉動,而且再次拿出照片要挾我。我沒辦法,又想光天化日之下他們還能怎樣?最多也就是打你一頓,這才同意打電話。你放心好了,這裡除了你我沒有別人,我絕不會害你!”

定北鬆開手,打開門向外張望了一下,確實沒什麼異常情況。於是坐回椅子裡問道:“那你今天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良心發現?難道你認為這樣我就能原諒你了?這樣巴根的死就與你無關了?!”

王巖頹廢的半躺半坐喘著氣說:“直到我在電視上看到新聞,才知道那次他們差一點就害死你。我才醒悟自己做了些什麼!因為我的自私已經害死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現在又再次差點害死曾經的同事和朋友。我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我什麼都不信,什麼耶穌菩薩真主安拉都與我無關,可是我信命,我不想繼續做這種缺德事了。內心的糾結已經痛苦的折磨了我兩個多月,我終於鼓足勇氣約你見面,就是不想再繼續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王巖最後的告白觸動了定北內心最柔軟的一個地方。他恨王巖,卻發現此時更多是對他的憐憫。於是走上前去攙起王巖,口氣緩和了一些說:“那你現在就不怕他們的要挾了?今天從這裡出去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王巖坐在床邊,緊緊抓住定北的手說:“我豁出去了,其實早就想好了。我要離開蒙古,也不回北京了。我要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去,地方已經想好了,那是一個南方邊境小城。在那裡沒有人知道我是誰,沒有同事,沒有家人和朋友。我要一個人孤獨的贖罪。你看,”說著從衣袋裡拿出一張機票:“我已經買好了機票,今天下午就走。我得趁著巴特兒他們沒找到我遠遠地逃離他們,否則一定會是巴根一樣的下場。”

定北嘆口氣問:“那你以後的生活怎麼辦?錢夠不夠用?”

王巖羞愧的說:“你就不用為我擔心了,這些事我自己搞定。我還有臉拿你的錢嗎?

定北看看手錶,離飛機起飛的時間不遠了。於是站起來快速地說:“時間快到了,你快收拾一下,我送你上機場。”

王巖將信將疑感激的問:“這麼說你原諒我了?”

“談不上原諒不原諒,我想你為此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多的了。別說了,你先去結賬,我下去把車開到飯店門口。”說著話就要出去。

王巖一把拉住他說:“還結什麼帳啊!那點押金不要了。咱們坐電梯直接到地下車庫去吧。”說完隨手提上一個小包率先跑出門去。

定北一時想不好該怎樣處理和王巖的關係。他不想表現的過於親近,好像已經原諒了他似的。可是內心深處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就是已經原諒了王巖。他苦笑著搖搖頭緊跟著走了出去。

車子平穩的開向布因特烏哈機場,一路上定北機警的觀察著四周。儘管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能完全相信王巖的話,到家之前這一段路程不得不防。他把左手暗暗伸到方向盤下面的暗盒裡摸了摸,小劉前不久專門託人給他買來的電擊手槍放在那裡,定北心裡踏實了一些。

王巖完全沒有察覺到定北的動作,一邊緊張的看著窗外,一邊對他說:“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我可以確定,老李的死絕不只是巴特兒一人的事。現在騰格里杭蓋的老闆只是個幌子,真正的幕後老闆有三個人,巴特兒只是其中一個,另一個你知道嗎?就是警察局長恩和賽罕。”

定北‘哦’了一聲說:“果然啊!我早就覺得那個恩和賽罕和這件事的關係不一般。那還有一個是誰?”

王巖搖搖頭:“不知道,事實上他們根本不信任我。恩和賽罕的事我是偷聽他們電話知道的。其餘的事他們根本不讓我知道,每天除了讓我出門盯你的梢,回去之後就讓我直接回房間,飯菜都是他們安排專人送到房裡。前幾天,我趁他們不注意溜了出來。給你打了那個電話約你在酒吧見面,然後就一直躲在這個酒店房間裡沒敢出門。估計現在那幫人正在到處找我呢。”

定北嘆口氣說:“我說王、唉!我再叫你一次王哥。你說你這是何苦呢!來蒙古混了一回,什麼好處都沒撈著卻落得如此下場。我真不知該怎麼評價你。”

王巖聽見定北叫他王哥,眼中的淚水霎時滾落下來,捂著臉‘嗚嗚’哭起來,哭聲中充滿了悔恨。

飛機載著王巖這個‘神秘人’呼嘯著起飛,迅速消失在天際。再過幾個小時,這架鐵鳥將再次飛回它的家。而‘神秘人’永遠從蒙古的土地上消失了,從此他將註定在這個自由的星球上有一個地方終生不敢再涉足。定北站在機場的大玻璃窗前久久凝望著蔚藍的天空,心潮洶湧,思緒萬千。

這就是蒙古,這就是來自中國,生活在蒙古的北京人。如果說李明是一個悲劇的話,那麼定北今天覺得,王巖更是這幕悲劇的高潮。想當初來的時候,有誰不想在這片陌生的國土做出一番事業?!又有誰不想滿載榮耀回到北京?!誰都夢想著多年之後,還可以給周圍的親朋好與講述一個充滿陽光和色彩的異國故事。而王巖卻註定只能孤獨的在一個陌生小城度過他的下半生。也許幸運的話,他也會找到餘生的伴侶。可是關於蒙古,關於烏蘭巴托,對王巖來說將永遠是一個秘密,永遠不能與人言講的噩夢。這個噩夢從烏蘭巴托開始,又在烏蘭巴托結束。看似人生的短暫一瞬,卻給做夢的人留下了灰暗的終生磨滅不掉的傷痕。

王巖的錯誤在初始階段甚至不能稱其為錯誤,只不過是一種個人生活方式和隱私而已。但是當他選擇了這種方式在烏蘭巴托生活的時候,絕沒有想到最終會被放大成為一種罪惡。定北不由得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知今天所做的某一個微小事件在今後會醞釀成為什麼。這就是所謂蝴蝶效應的可怕之處吧,人生永遠無法掌握和重複,這也許就是人生的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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