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董鑫
本週，中國駐朝鮮大使館開通了官方微信公眾號，連續三篇都是同一個主題：中國文藝工作者代表團訪問朝鮮。
11月4日，代表團一行在平壤大劇院觀看了朝鮮血海歌劇團演出的朝鮮版《白毛女》，由朝鮮著名作家、編劇樸京心改編，金日成獎獲獎者、人民藝術家蔡明錫導演。
血海歌劇團成立於1971年，得名於朝鮮已故領導人金日成早年創作的話劇《血海》，是朝鮮國家級別的藝術團體，在2008年至2012年期間曾多次來華巡演。歌劇《白毛女》則誕生於延安，是中國首部原創民族歌劇，4日的演出是該歌劇“朝鮮化”之後首次在朝公演。
政知見（微信ID：bqzhengzhiju）不禁有個疑問，一部極具中國特色的文藝作品為何會在這個時候搬上朝鮮舞臺？
朝鮮版中國經典
“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在中國，《白毛女》有多個藝術版本，廣為流傳的有三個，分別是歌劇、芭蕾舞劇和電影版。如果你不是一位藝術愛好者，腦海中伴隨這首歌浮現的畫面多半都是電影版。
在政知見（微信ID：bqzhengzhiju）找到的公開報道中，《白毛女》曾兩次在朝鮮公演，且都是芭蕾舞劇。
一次是1972年5月，上海舞劇團帶著《白毛女》來到朝鮮，並經周恩來指定，由當時擔任上海市委書記的徐景賢任訪朝團團長。
另一次是在2003年，上海芭蕾舞團應當時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日邀請對平壤進行訪問演出，在平壤烽火劇場和萬壽臺藝術劇場共演出了5場《白毛女》。
朝鮮決定改編歌劇《白毛女》是在2011年。
當年11月10日，創作研討會在中國藝術研究院召開，朝鮮藝術交流協會、作家同盟、血海歌劇團的代表與中國藝術研究院專家近50人參會。會上，中方專家學者還詳細介紹了歌劇《白毛女》在延安的創作與排演過程，並對血海歌劇團創作排演《白毛女》提出了意見和建議。
在此之前，血海歌劇團已經改編過了《紅樓夢》和《梁祝》，並分別在2010年和2011年在中國公演。
還有個巧合，這三部改編版中國經典作品的導演都是蔡明錫。
說到這裡，有必要先補充一下《白毛女》的背景。
1942年5月，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提出，文藝不是超階級的，文藝要和工農兵群眾結合，號召文藝工作者，到群眾中去、到火熱的鬥爭生活中去，創造出反映火熱的群眾鬥爭生活、為群眾所喜聞樂見的文藝作品。此後，許多貼近群眾的文藝作品大量湧現，歌劇《白毛女》便是其中之一。
《北風吹》的旋律第一次響起是在1945年4月28日，中共七大召開的前一天，地點是陝西延安中央黨校禮堂，歌劇的主題定為“舊社會把人逼成‘鬼’，新社會把‘鬼’變成人”。
這一唱就唱了73年，主角“喜兒”的扮演者也經歷了四代。
△左上至右下，依次為第一代王昆、第二代郭蘭英、第三代彭麗媛和第四代雷佳，中間為電影劇照，演員田華飾演喜兒
最新版的歌劇《白毛女》在2015年，也就是紀念“首演70週年”的時候公演，由原文化部組織復排的版本。在排演的時候，“第二代喜兒”郭蘭英曾輔導排練，“第三代喜兒”彭麗媛也曾指導劇目修改並專門給主演上課，《白毛女》創作者之一的賀敬之也多次提出意見和建議。
電影版《白毛女》首次公映是在新中國成立之後。
1951年，電影在京津滬等25個城市的155家電影院上映，首輪觀影即達到600餘萬人次，創下了當時中外影片賣座率的最高紀錄。到了1956年，國內已經有五億人看過《白毛女》，當時全國人口也就六億人。
芭蕾舞劇《白毛女》最“年輕”。
1964年，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公演之後，上海舞蹈學校的師生將歌劇《白毛女》排成了大型舞劇，並在第二年公演。1966年，芭蕾舞劇《白毛女》還成為了“文化大革命”中的“八個樣板戲”之一。
“《白毛女》外交”
如果《白毛女》僅是一部藝術作品，政知見（微信ID：bqzhengzhiju）也不會提出開頭那句疑問，它在中國外交史上還有著極其重要和特殊的歷史地位。
最先走出國門的是歌劇和電影《白毛女》。
1951年，中國青年文工團去往蘇聯和東歐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南斯拉夫、阿爾巴尼亞、民主德國等9個國家以及奧地利首都維也納演出。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段寶林在《〈白毛女〉七十年》中撰文說，當時有很多國外觀眾表示，通過《白毛女》不只看到了中國人民的革命鬥爭，更看到了中國人民為什麼要起來革命。
也是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電影《白毛女》在亞、非、歐、美、澳等30多個國家的電影院和廣場上演。其中，在日本上映的時候，觀眾達200萬人次。
最早的芭蕾舞劇《白毛女》就脫胎於當時，在1952年由日本松山芭蕾舞團創始人清水正夫改編而成。1958年，應周恩來之邀，松山芭蕾舞團一行46人來華巡演。演出歷時2個月，共計28場，在北京公演的時候，很多人還要通宵排隊買票。
△中國歌劇、日本芭蕾舞劇和中國電影“白毛女”扮演者合影，左起依次為王昆、松山樹子、田華
在中日邦交正常化的過程中，《白毛女》還扮演了一個特殊角色。
1972年7月，應日中文化交流協會和朝日新聞社的邀請，上海舞劇團組成訪問團赴日本，進行友好訪問和芭蕾舞劇《白毛女》的巡迴演出。當時，兩國之間沒有飛機直航，訪問團的“去路”十分折騰。
7月4日，他們先坐30多個小時的火車從北京去往廣州，再坐火車到深圳辦理出境手續，之後乘坐當時港英政府的小火車到達九龍，再坐擺渡船去往香港，等待當時日本駐香港總領館簽發簽證。直到7月10日，訪問團一行208人才從香港啟德機場起飛，到達日本東京羽田機場。
就在訪問團去往日本的路中，7月7日，田中角榮當選日本首相。
8月15日，訪問團搭乘日本包機直飛中國。這是抗日戰爭之後，兩國之間的第一次直航，時任《北京日報》駐日記者王泰平解讀為“田中訪華的試航”。
1972年9月25日，田中角榮訪華，中日雙方簽署聯合聲明，實現邦交正常化。
“中朝傳統友誼的象徵”
說回朝鮮。
在之前的新聞報道中，朝鮮改編《紅樓夢》和《梁祝》都被稱為“中朝傳統友誼的象徵之一”。原因有二，一是公演時間點的選擇，二是在改編過程中的兩國合作。
朝鮮的歌劇《紅樓夢》有兩個版本。最新版本是在2009年，時值中朝建交60週年，金正日提出對歌舞劇《紅樓夢》進行重新改編再創作。
在排練過程中，原中國文化部派出了4名專家到平壤，對佈景設計、服裝道具、人物刻畫、舞蹈編排，包括佈景中漢字的運用、賈母的步態以及中國紅綢舞的動作細節等提出改進意見。還專為血海歌劇團送去了定做的57套服裝以及部分道具，其中服裝是由曾為“87版”電視劇《紅樓夢》製作服裝的廠家製作的。
當年9月25日，新版朝鮮歌劇《紅樓夢》在平壤大劇場正式公演。第二年5月，血海歌劇團在中國開始巡演。
△2009年版朝鮮歌劇《紅樓夢》演員
朝鮮版《梁祝》也由金正日親自指定創排。
收到“回國集中精力創排《梁祝》”緊急命令的時候，血海歌劇團正在中國巡演《紅樓夢》。劇團在2010年6月下旬回到平壤開始加班加點排練，導演蔡明錫在接受中國媒體採訪的時候說，他們每天都要工作14個小時。
△蔡明錫
2010年10月13日至15日，在朝鮮版歌劇《梁祝》公演前的“最後衝刺階段”，5名中國專家來到平壤，對戲劇結構、藝術風格等提出建議。中國東方歌舞團一級編導唐文娟還教朝鮮演員們“速成”中國古典舞的韻律和步法、體態。
10月24日，在中國人民志願軍入朝參戰60週年紀念日的前一天，歌劇《梁祝》在平壤大劇場進行了首場公演。10月下旬起，朝鮮血海歌劇團《梁祝》劇組一行185人在中國進行了為期86天的巡演。
啥時再來中國巡演？
除了中國，在朝鮮的文藝史上，他們沒有整體改編搬演過其他國家的任何大型舞臺劇目。這次對《白毛女》的改編和公演，與之前兩部作品有相同也有不同之處。
今年中朝關係的變化無需政知見（微信ID：bqzhengzhiju）再多加贅述，兩國之間藝術團體的往來也很密集。4月，應朝鮮勞動黨中央國際部邀請，中國藝術團赴朝鮮參加“四月之春”國際友誼藝術節，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和夫人李雪主還觀看了中國藝術團演出的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
血海歌劇團的《白毛女》公演時，朝方提供的觀看指南中也介紹說，在歌劇編排過程中，中方在服裝、道具、雪景、舞臺佈置等方面提供了大力支持和幫助。
不同之處則在於，《紅樓夢》和《梁祝》都是中國傳統文化題材的作品，《白毛女》則屬於現實主義題材，而且編排時間前後歷時至少7年。
那麼問題來了。
平壤首演之後，朝鮮歌劇《白毛女》是否也會來中國巡演？
政知君還有點小期待。
資料 | 中國文化報、中國新聞週刊、中國青年報、鳳凰衛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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