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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青春嗎
你還記得你的青春嗎
你的青春是平淡如水還是瘋狂如魔
鍾二毛最新長篇小說《小青春》
帶你穿越時光隧道重回青春
關於愛情、關於理想、關於你我
關於過去、關於現在、關於未來
大家好，我是安然
今天的章節由我來為您誦讀
♪ 點擊上方綠標，聽個故事。
◆ ◆ ◆
11
第一次和有錢女人張溫馨獨處的那個晚上，狄安就露出了破綻。那天晚上，琪琪來到“天堂”，想把北京那邊的情況告訴狄安。按道理，每天晚上，狄安一般都會是在酒吧裡的，除了和同學或者其他樂手吃飯去了。可琪琪左右等到十一點，馬上就到狄安唱歌的時間了，還是不見他人影。連老闆都在找他了。琪琪連忙打狄安的手機，結果也是關機的。
當晚，狄安十二點多才回到“天堂”。屬於狄安的那半個小時的演出時間，老闆找人頂過去了。琪琪著急地問：“你都去哪了？”
狄安撒謊說：“去找弟弟了，兩人鬧崩了。”
琪琪說：“那你怎麼忘了演出時間呢？”
狄安岔開話題說：“北京那邊怎麼答覆的？”
琪琪說：“他們下週來，讓我們把所有的歌都排熟練，並且確定發行的數量。”
狄安說：“你答覆他們，發行一萬張。我能再找四萬塊錢的，你放心。”
琪琪說：“時間都這麼緊了，你去哪找啊？”
狄安說：“我自有辦法。”
時間很晚了，狄安把琪琪送回家後，又直奔張溫馨的私人俱樂部。雖然不能在身體上滿足張溫馨，但狄安答應了在一週之內，自己是屬於這個有錢女人的，隨叫隨到，陪吃陪聊陪玩陪睡，抱著她死去的弟弟的吉他，整夜整夜地歌唱。
張溫馨是在第五個晚上付的錢。四萬塊錢，四個“磚頭”，其實並沒有多少，兩個褲袋一揣就行了。對於張溫馨來說，四萬塊錢不過是幾頓“王子廚房”，或者說不過是幾套名牌時裝。
可對狄安來說，這，意味著理想。意味著理想又朝自己走近了一步：那該是多麼美好的時刻，我也有了自己的專輯，我的專輯擺在各大音像店、書店裡公開發售；我要把這些專輯送給每一個大學同學，讓他們知道當年的逃課大王也有春天；唱片公司還會組織我到全國籤售；各路媒體都會追蹤報道，《漫漫數年搖滾長路，深圳歌手一鳴驚人》，這新聞標題多棒；......
狄安把手插進褲袋裡，感覺到裡面的一紮錢，硬硬的，暖暖的。手抽出來，聞聞，居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香味，好聞極了。狄安第一次覺得，錢，他媽的如此可親可愛。
然而，就在狄安感覺即將得到理想的時候，他卻失去了另外一個重要的東西：愛情。
從狄安第一次和張溫馨發生“關係”、錯過表演時間、很久之後才回到“天堂”酒吧起，敏感的琪琪就覺得狄安有點異樣。果然，連續幾天，琪琪發現狄安唱完歌后，就不願意呆在酒吧裡和其他樂手聊天了，而且總是想把自己送回家，然後自己也回家，說什麼“馬上要錄音了，要多睡覺。”
為什麼狄安對於找四萬塊錢的事，那麼胸有成竹？難道是有什麼秘密不能告人？琪琪越想越不對，於是就在狄安和張溫馨合約的最後一個晚上，進行了跟蹤。
琪琪坐在出租車裡，親眼目睹了這麼一個過程：狄安先是坐出租車到了一個商場門口，沒兩分鐘，一個提著大包小包的女人出來了，女人摟著狄安進了停在路邊的寶馬車裡，然後絕塵而去。
琪琪繼續跟蹤發現，狄安和女人進了一個豪華神秘的會所，然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琪琪的第一個念頭是：狄安被富婆包養了。
琪琪的第二個念頭是：狄安真他媽的噁心。
琪琪的第三個念頭是：不能放過這對狗男女。
可憐的琪琪就這樣守在酒店門口，直到天亮。整夜，琪琪一想起自己盡最大力量幫助狄安實現理想，而狄安卻撒謊欺騙自己，並跟一個女人搞在一起時，更是悲憤萬分。
琪琪從天亮又等到中午，又困又渴又餓。琪琪就是不挪動半步，一定要等到狄安和那女人出來。
十二點，狄安和摟著狄安的女人出來了。琪琪所有憤怒都爆發出來了，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狄安和張溫馨分別被煽了兩巴掌，“啪啪”，耳光響亮。
琪琪揚長而去。狄安這才發現是琪琪，連忙追上去。琪琪停住：“你想說什麼？”
狄安說：“你聽我解釋。”
“啪”，又是一個耳光響亮。琪琪走了，並且瞬即在拐彎的書報亭買了張電話卡，把手機號碼都換了。
狄安再也聯繫不上琪琪，琪琪再也不來“天堂”酒吧。兩人藏在心底的愛情，就在響亮的耳光中，結束了。
湊夠了八萬塊錢，狄安的專輯錄音、合成、後期製作，順利進行。為了紀念他和琪琪的愛情，《飛翔》這首歌直接用的是小樣裡的錄音，因為裡面有琪琪天籟般“嗚嗚”的和聲。那是一隻鳥的翅膀劃過天空的聲音。
也同樣是為了紀念這份愛情，紀念這份破碎的愛情，狄安最後把專輯名字改成《粉碎》。
狄安不知道的是，這所有的一切，對於琪琪來說，都是無濟於事的，因為琪琪很快離開了深圳，到了西北一個很小的城市。那個小城裡沒有搖滾，更不可能買到狄安的搖滾唱片。那個小城只有永遠唱不完的卡拉OK和永不過時的“四大天王”。
12
一箱子的理想，從北京寄出，到達深圳搖滾歌手狄安手裡的時候，正是年底，一個陽光很好的清晨。
快遞公司的兩個小夥子，艱難地把一個二十九寸彩電紙箱挪到了狄安的眼前。一個小夥子讓狄安在交貨單上簽字，一邊小心地問：“老闆，這箱子裡是啥東西，這麼沉？”
狄安說：“是唱片？就CD啊。”
小夥子說：“哦，什麼碟啊，這麼多。”
嫡安說：“我自己的專輯。”
小夥子說：“你是歌星啊？”
狄安說：“......嗯。”
狄安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包裝扯開。
碼得整整齊齊的一萬張唱片就在裡面：“粉碎”兩字，印在狄安的胸膛上；一把舊吉他的碎片，把狄安的臉覆蓋得零零碎碎。
理想。理想實現了，所有的理想就在眼前，就在著箱子裡。狄安不敢拿出一張CD，生怕一碰它們，理想又縮回去了，不見了。
狄安一會躺床上，一會看著箱子，一會來回走著，一會站在窗前，看那車水馬龍的城市。整個上午，狄安就這樣艱難度過。這一個上午的時間，似乎比自己搖滾這麼多年的時間還要漫長。
從下午開始，狄安恢復正常。狄安仍然不甘心地撥打琪琪的電話。電話關機！琪琪是真的消失了。狄安多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她，然後站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等待飛奔而來的她，把這個彩色的夢親手交給她，讓她撫摸，讓她聆聽。
悲傷之後，狄安把電話打給了“天堂”酒吧老闆。狄安問酒吧老闆有沒有認識大書店或者音像店的人。
酒吧老闆說：“沒有”。
“唱片出來了，總得搞搞宣傳吧。難道這一萬張CD就這麼陪伴我到死啊？”狄安說。
“我這邊能幫你的就是，今晚搞個你的個人專輯發佈專場，對，就今晚，正好週末，我現在就叫人給你做海報。”酒吧老闆是個很直爽的人。
狄安的第三個電話打給了那個曾經採訪過他的女記者。女記者在電話裡很果斷地說：“抱歉，你出專輯的新聞肯定登不出來的，事情太小了。”
三個電話之後，狄安找來了一個大旅行包，裝上一百張CD出了門。狄安來到市裡最大一家音像連鎖店，推銷新專輯。
“你好，我自己剛出了一張新專輯，因為北京那邊不負責咱深圳這裡的發行，我想看看我們能不能合作一下，把這唱片賣出去。”狄安說。
“什麼唱片？我看看。”接待狄安的一箇中年男子說。
“搖滾唱片。我本人是深圳‘天堂’酒吧的駐唱歌手，搞搖滾搞了差不多十年。”狄安將手伸進旅行包裡，拿唱片。
“哎呀，搖滾啊，很難賣的。”中年男子沒看專輯就嘆氣了。
中年男子沒什麼看狄安遞過來的CD，就推了回去：“你這東西沒市場，我們最多就是讓你把碟擺在貨架上，等於替你賣，然後一個月後來結算，我們五五分成。”
狄安張了半天嘴，最後又說：“那這碟你們準備定價多少錢呢？”
“兄弟啊，我跟你說，我完全是在幫你，你不要覺得五五分成太虧。不論你這碟定什麼價，一個月內能賣十張就算不錯了，可能一張都賣不出去。你看這貨架，我們就沒怎麼賣過搖滾樂。搖滾樂的市場，我相信你比我更瞭解。”中年男子竟然稱狄安“兄弟”，讓狄安頗為詫異。不過這“兄弟”一出口，狄安感覺他說的話蠻有道理的。
“那行，我放五十張放你這賣。”狄安說。
“十張夠了，放多了我們難保管。”中年男子說。
一個下午，狄安跑了十一家音像店，把旅行包裡的一百張CD終於倒出去了。有兩家音像店死活只答應收留兩張，還說完全是盛情難卻。
推銷過程中，狄安談不上悲傷，一個華麗的夢做完後，早應該意料到清晨的冰涼。晚上的演出專場，狄安把專輯裡的十首歌全部唱了一遍。汗水流在臉上、眼睛裡、嘴裡，狄安都抽不出空去擦擦，狄安的嘴唇始終緊貼在話筒邊上，狄安害怕自己丟失了任何一句歌詞。這一句句的歌詞都是自己多年的心血，它勝過青春、勝過愛情、甚至勝過生命。這麼多年凝聚成一個夜晚，狄安沒有說多少的話，除了不停地唱。
狄安在唱到《我不要天堂》的時候，眼淚流了下來，狄安用嘴唇裝著，都是咸和苦的味道。
“我走過很多地方
那些記憶陪我度過內心的荒涼
多少次我躺在床上看著天亮
故鄉成了永遠回不去的地方
我仍然走在路上
但我要去的地方不再是那天堂
我做夢都在想象一個溫暖的家
家是我今天正在奔跑的方向
行囊仍裝著理想
只是我不再迷戀鏡中月的天堂
我千迴百轉走過城市和村莊
逐漸發現安靜生活是我的嚮往
我不要天堂
我要實實在在
看一隻小鳥飛過窗臺
聽一朵浪花夜裡拍岸
我不要天堂
我要自由自在
讓我去呼喚童年玩伴
讓我去找回最初的愛”
天堂在那裡？在自己新的專輯裡嗎？專輯出來了，可那不是天堂。
十首歌，不到一個小時就唱完了。或許是狄安都是在唱自己的歌，或許是狄安這些自己的歌太沒名氣，下面的觀眾沒有喝倒彩，但也絕對談不上興致高昂，有人甚至提前離開了酒吧。
酒吧老闆想得周到，特意在吧檯空了個位置，服務員擺了些狄安的CD在上面，並立了個牌子。服務員和狄安都很尷尬，因為一個晚上就賣出兩張碟。一支新買的簽字筆，蓋著筆帽安靜地躺著。
狄安覺得胸悶得很，到酒吧外抽菸。“天堂”兩個斗大的霓虹燈就掛在狄安的頭上。
此刻，酒吧里正播放著披頭士樂隊靈魂人物約翰•列儂的經典老歌《上帝》：
“我不相信耶穌
我不相信肯尼迪
我不相信披頭士
我只相信我自己
夢已結束
還有什麼可說？
夢已結束”
寫完《上帝》後，一九八〇年十二月八日，這位歷史上偉大的搖滾教父，在曼哈頓寓所遭到歌迷槍殺，終年四十歲。
夢已結束。
狄安在想：“專輯出來了，難道我的夢也結束了？”
沒想到，狄安能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故事，一口水都沒有喝。
我撿起一條紗布，纏在手腕上，說，理想是什麼？是束縛，還是解放，是堅持，還是妥協？
狄安說，謝謝你的支持。我的故事肯定還沒結束。下個月聽你主講。
我糾正說，不對，下個月該是格雷。
哦，是，聽格雷講愛情，偉大的愛情吶。狄安關上電腦。
我們再打格雷電話，這傢伙。仍然是——關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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