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哲學的興起

近代哲學的興起

漫長的中世紀終於快要結束了,在這西方長達一千年左右的時光裡,戰爭和疾病是主題,基督教因此扮演了拯救世人的重要角色,成為唯一能看到的光,這光帶來的希望不在塵世,而在天國。因此,只要能擺脫永世的詛咒,這人世間時常發生的酷刑也成為一種人們願意承受的必然。

無能為力,無所作為,塵封了一千年的人類的自由性和創造力,終於被某些具有偉大人類靈魂的頭腦逐漸衝破,直至16世紀,文藝復興的光芒普照大地。從此,一種普遍重視人類實踐的倫理觀,在近三四百年的時光裡,改變了西方,也塑造了今日的現代世界。在這一轉變的過程中,羅素認為有四項偉大運動為近代奠定了基礎,改變了中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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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就是發生在15、16世紀意大利的文藝復興;第二個就是伴隨文藝復興運動的思想導向,那些文藝復興的旗手更感興趣的是人,即人文主義的興起;第三個相伴人文主義同時發生的,就是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人人都是傳教士”人人都可以藉助《聖經》和上帝連接;最後一個就是發端於奧卡姆的批判,基於經驗研究的科學的復興。而在這其中,源於中國的兩個偉大工具的發明,促進了上面四個偉大運動的開展,這兩個偉大的發明就是印刷術和指南針。


復興是對柏拉圖的迴歸,用數學比例來定義藝術之美

說到文藝復興,就必須提到一個地方,就是意大利的佛羅倫薩。如果去歐洲,我覺得有兩個地方必去,一個當然是雅典,那裡產生了古希臘三賢,愛琴海邊是西方文化的源頭。另一個就是佛羅倫薩,這個城市誕生了但丁、米開蘭基羅、達芬奇以及後來的伽利略。所以羅素說:“文藝復興最重要的策源地是佛羅倫薩。除了雅典,還沒有任何城市能像佛羅倫薩這樣,造就過這麼多的藝術家和思想家。”從這,我們可以看到,文化是土壤,在歷史某一時期,某個地方,就會有偉大的思想家和藝術家集中爆發。而少數地方,個別巨人,他們在前人的成就上建構了一座座豐碑,對人類產生了深遠和巨大的影響。而佛羅倫薩的興盛,離不開一個歐洲最早也最有名的商業貴族家族:梅狄奇家族。差不多從1400年開始,這個商業家族統轄佛羅倫薩達三百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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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復興核心的就是兩點。一個是對於美的發現,什麼是美呢?文藝復興的巨匠們找到了古羅馬的人體美、古希臘的比例美和哲思之美。將這些結合,美的感覺被具有完美形式的數學進行表達,比如黃金分割線,斷臂維納斯的上下比例,古希臘的畢達哥拉斯主義再次復興,“美存在於適當比例的和諧之中。”羅素感嘆道:“在意大利人文主義者的觀念裡,更重要的是他們再次強調了畢達哥拉斯與柏拉圖的數學傳統。世界的數字結構再一次受到重視,並取代了亞里士多德的傳統,儘管後者曾使前者黯然失色。這是導致16、17世紀科學探索復興的主要發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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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復興第二核心也是從數學方面來的,它導致了從神到人的迴歸。因為一定比例數學的發現,人便成為了具有理解和把握這個世界的真相的主宰者。人們如果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運用並提高自己的數學技能,那他就更接近於神的地位了。總之,藉助源於古希臘時期數學發現,文藝復興使得人在上帝的面前,充滿了自信,展現了作為人的力量,並且隱約地,宗教生活不再神秘,而成為一種習俗和例行公事廣被接受。這一點,特別類似於上層權力在今天中國社會的現狀。當絕大多數中國人藉助信息工具進行理性探索時,他們掌握的知識和信息,所思考的深度廣度,不見得比高層少。所以那些曾經的神秘地,深居簡出隱藏在紅牆內的上層權威人物,不再被民眾所崇拜,他們也是和我們一樣活生生的人,有家庭有感情。

高層政治和民眾的日常生活相脫節,它已經成為中國社會一種例行公事,是經過數十年保留下來的一種中國特色的政治習俗。事實上,文藝復興時期,一位著名的思想家馬基雅維利,在他的《君主論》裡已經清晰地論證了權力的來源和運作方式:赤手空拳的預言家總是會失敗。


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君主的權術


馬基雅維利的觀點很明確,對於君主不要用道德來衡量,君主應該權衡情況,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即使用一種惡的手段,也是為了保證更大多數的善。甚至善惡根本不是馬基雅維利願意討論的話題。我們今天所說的“馬基雅維利主義”核心就是:如果你想獲取權力,那麼你就必須冷酷無情。他的理論,讓後世那些具有野心的政治領袖,在進行殘酷殺戮時毫無負罪之感,心理上得以解脫。在政治哲學方面,繼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之後,就是英國人托馬斯·霍布斯於1651年出版的《利維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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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7世紀,隨著宗教改革和民族國家的興起,教皇的神權逐漸衰落,而由那些君主們建立的民族國家越來越強盛,盎格魯撒克遜人的英國,法蘭克人的法國,日耳曼人的德國。君權成為國家的核心權威。霍布斯正是在這樣一個歷史背景之下,從哲學的角度來思考國家的存在和君主的絕對權力的。

霍布斯首先論述了人的理性和情感,他認為理性是後天實踐得來,而人類的情感中則有一種先天的謀求犧牲別人、保全自己的傾向,這種傾向使得人們處在某種戰爭狀態中。因此人們因此達成約定,共同服從於一個權威。這個權威就是代表人們行使統治的君主。只有統治者不能提供保護的時候,人們才可以廢止這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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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布斯用《聖經》裡一個叫“利維坦”的巨獸來稱呼這個由人們根據契約組建的社會,這就像一個由無數普通人組成的“巨人”,具有某種比個人更大、更強的力量。單個人的力量在這個巨獸“利維坦”面前顯得如此渺小,以至於我們被它巨大的力量裹挾而不自知。霍布斯描述的巨大怪獸利維坦,和蜂群非常類似,蜂群的厲害不是單個蜜蜂的簡單組合,而是通過所謂的“湧現”的作用,具備了遠遠超越單體的超能力。


笛卡爾:理性至上的近代哲學之父

我們這裡所說的理性,不是我們通常說的避免感情用事的客觀,而是對於人類而言,動用大腦皮層去來理解、認知這個世界的能力。如果說理性的思考在霍布斯和培根那裡,還只是人類實踐的前提,而到了笛卡爾這裡,則成了人的全部。如果說柏拉圖是古希臘思想的奠基者,那麼笛卡爾就是近代哲學之父。他最著名的一句話就是“我思故我在”,他從懷疑一切出發,在沒有得到嚴格的證明之前,所有人的觀點,包括上帝也是不可靠的。那麼什麼是證明世界的起點呢?為了能夠擁有更多安靜的時間用來思考這些問題,笛卡爾參軍了,因為當兵可以不受外界的干擾,從這我們看到,貫穿整個西方歷史,像笛卡爾這樣的沉靜思考者太多了:斯賓諾莎、萊布尼茨、康德、維特根斯坦、海德格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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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特別寒冷,笛卡爾躲在一間小屋的爐子旁,等身體稍暖和後,他陷入了沉思之中,那一天快要結束的時候,他的整個哲學體系的輪廓已經清晰浮現。笛卡爾從“我思故我在”為起點,從此時此刻“唯一能夠確信的就是我的思考”展開了他對世界用數學幾何的證明。所以在這個過程當中,笛卡爾是一個數學主義者,他認為數學在認識世界真理方面,扮演了一個確認無疑鏈條的核心工具。唯一能夠確認就是此時的思維,從公理出發,一步一步推導整個世界的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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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來看,笛卡爾的偉大,不在於他理論的具體內容,而在於他那種對人類思維能力即理性的無限信任,並且將人類思考的理性推而廣之到每一個身上。對於我們人類理性這一珍貴品質,笛卡爾認為人人平等,而其中的區別僅僅是有的人比另外一些人運用地好一些而已。這也就自然而然推導出,只要充分運用理性,人人可以自我負責,人是自由的,不必依靠宗教和君主權威。總之從笛卡爾開始,運用理性探尋客觀世界,建立一個完備的思想體系,成為許多哲學家和思想家的畢生追求,這方面做得最好的應該是斯賓諾莎,儘管他不容於他那個時代長達一二百年之久。


斯賓諾莎:泛神論的人本主義先驅


斯賓諾莎被後世稱道的是兩點,一是他大膽超前,論證令人歎為觀止的思想體系,另一個就是他始終隱遁,甘於清貧,過著一種真正的哲學家的生活。他一輩子不受干擾安靜沉思,靠磨鏡片為生,終因長期磨鏡片產生粉塵得病,四十幾歲就去世了。他所在地區的統治者願意提供給他一個大學教授的職位,但他思考後還是拒絕了,他說一來我不知道我的哲學能夠讓學生理解到什麼程度,第二是如果我一旦去了,就影響我的靜思。他說:“我放棄講學的原因,僅僅是由於珍惜寧靜的生活。要過這種生活,我想最好還是維持現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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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賓諾莎最著名的就是他的“泛神論”,他把理性當中對上帝的信仰推到一個極致,他證明了這種信仰,而這種信仰則是和宇宙同一的上帝。在西方歷史當中,關於信仰有兩個方向:一個是宗教化人格化的上帝信仰,一個就是自然的泛神論。自然(或宇宙)是一個無所不包的存在,他的特性在我們每一個個體當中顯現出來,他是唯一是實質。基於此,人類智慧可以看作上帝智慧的一部分。因此他說:“心靈的本質在於以某種無始無終的觀點來領悟事物。”這方面我們做得越好,就越接近於和上帝(宇宙)同一。

斯賓諾莎堅持明確性。他說:“謬誤的原因在於缺乏足夠的領悟力和洞察力,而讓殘缺混雜的理念摻雜其中。” 羅素讚歎斯賓諾莎的體系是哲學史上最傑出的“體系結構範例”,是“西方哲學的一座豐碑,儘管他的嚴肅風格有點像《舊約》的色彩,但它仍然是一種偉大的嘗試,因為它以古希臘人的宏偉氣魄向我們指出,世界是一個可以理喻的整體。” 作為猶太人,他的離經叛道的言說被所在的猶太社區驅逐,斯賓諾莎似乎是古代猶太先知和古希臘哲學家的混合體,有虔誠的宗教信仰,而這信仰卻是清晰的理性給予的。同笛卡爾一樣,對於人類的理性信任,對於人的智慧是上帝一部分的不妥協的認知,斯賓諾莎可以看人本主義的近代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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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笛卡爾、斯賓諾莎還是萊布尼茨,他們都倡導了人的理性的先導性,並在理性之上建立了一個完整而龐大的思想體系。而這個體系的基石,如同歐幾里得的幾何學一樣,是建立在幾個公理之上,正如斯賓諾莎從7個公理論證他的倫理學。但今天我們明白,這些公理是先驗的,這就是歐陸哲學的特點。羅素比喻,笛卡爾等人所建立的歐陸哲學體系,是一個倒金字塔,以先驗的公理和幾個推導作為塔尖的支點,之上是整個主體塔基。而英國的經驗哲學則恰好相反,它將每一個被充分驗證過的“真理”當作金字塔的基座。這樣,當這些先驗的觀點受到質疑時,不至於導致整個大廈的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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