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锦瑟流年——读纳兰

缺月如眉,浮云掩不住婵娟的满面愁容。

西楼望月,望穿秋水,却望不见我那触不到的恋人。

月华如水,哀感顽艳的纳兰词,令人不忍卒读。任思绪如天马般驰骋,刹那间,穿越到康熙朝代,那位纳兰公子正和我一样翘首望月,低吟着“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你我一样晓风残月,一样凭栏追忆锦瑟流年,触绪还添愁。忘却,难;回首,痛。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幽窗,凄风,冷雨,一孤灯。不许愁人睡。我隐约望见你,徘徊在冷清的暗室。你削瘦的身影,怎能承受哀思之轻?你深陷的眼眸,无尽的忧愁绽放着泪花。寒风奏响庭院的护花铃,你缓缓转身,朝窗外望去,除了花瓣飘零,无边丝雨,还惹愁,什么也看不见。才知伊人踏着花径落红归来,只不过是错觉。无奈尘缘容易绝,无奈的浅笑浮现你的嘴角。美眷似蝶,瞬息即逝;薄命如斯,红颜香消。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你我同是天下惆怅客,我相信你比我更断肠,也更销魂。不因我的爱不真,不是我的情不深,只因我至少能偶尔看的见伊人笑靥,而你们阴阳相隔,天上人间,两处哀愁。

边陲的狂沙卷不去她的倩影,风暴吹不走她的幽魂,迢迢山水隔绝不了你对他深沉的思恋。痴情的你对发妻卢氏的相思,如南国红豆,熬成粥,浓得化不开。又如春水绵绵不绝,流淌,流入红笺之上,便成了那一首首真挚凄美的词章,恰似指尖上一段段哀婉琴曲,缓缓流入你那柔软多愁的心房里,最僻静角落,轻轻地亲吻你的伤痕,慰藉哀情。

谁道天下男儿皆薄幸?难道君不见,不见纳兰笔下字字是血,缠绵清婉的悼亡词了吗?重阳节前的一个夜晚,他梦见亡妻淡妆素服,执手哽咽,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梦醒之后,挥毫写就“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沁园春》)。在妻子忌日有感而作“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金缕曲》)。后来上坟奠念亡妇,又写道“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蝶恋花》)……一句句断肠句,一阕阙伤情词。一往情深深几许?

又见你独自徜徉在悠长悠长的回廊,已是月落柳梢时分,那一寸相思地,愁煞人。在这儿,追忆曾经你们一起度过的短命的美好时光。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那些琐事,当时只道是寻常。“灯前呵手为伊书”、“依约相逢,絮语黄昏后”、“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回忆美好往事,现在伊人何处?只落得旧愁未销又添新愁罢了。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月西沉, 夜凉如水,灯火阑珊。或许在春夜的梦境中,我能邂逅多愁多情的纳兰容若,我们促膝长谈锦瑟流年里的那个人,那些事,那段一往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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