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孙武传奇》第五十四章 明察世事 功成身退天之道
消息传到吴国。孙武听说之后忧心忡忡，深感勾践必然要东山再起，勾践的复仇之心如海底的漩涡，悄悄靠近吴国瞬间将其卷入，那时吴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而此时夫差依然沉溺于胜利的喜悦中。
孙武陷入了思想的漩涡，如果现在提醒夫差，现在大举伐越，越国百姓流离失所，成千上万人死于战乱。如果现在不提醒，日后越国大举伐吴，吴国百姓卷入战乱，在刀剑的杀戮和马蹄践踏下生活。
槜李一战，越军大败，伤亡三千余人；槜李二战，吴军溃败，阖闾殒命，兵士伤亡近五千。为报阖闾之仇，夫差让人每天冲他大声提醒，夫椒一战，越军损兵折将两万有余；而现在为雪会稽山之耻，勾践让人每日冲他大声提醒，是否意味着越军最终灭吴？
难道除了战争之外别无选择？难道万千兵士就是国君手里的棋子？鲜活的生命就为了国君的虚名浮利？自己携兵法入吴，原为施展自己毕生才华，难道就是为了帮助吴国杀戮？原为不战而屈人之兵，现在为争雄称霸，极尽生死拼杀，留下成千上万的尸首和数以千计的家流离失所。
孙武仿佛回到了少年，骑上战马勘察战场，一路见到乱葬岗上野狗争食，新坟星星点点，白发苍苍的老妪领着蹒跚学步的小儿伏在坟前痛泣。往日的繁华集镇也萧瑟肃然，几处坍塌的民房冒着青烟，还在噼噼啪啪地爆裂着，路上多了蓬头垢面的逃难者。
孙武回府之后踯躅半晌，独自一人躺下。
朦胧中，自己坐在案几前翻阅所著兵法，点点墨迹突然如鲜血渐渐洇散。他心慌手抖，“啪”的一声重重落在案几上，竹简散落开，片片竹简如枝枝利箭，伴着嗖嗖的死亡之声向四面八方怒射，有一枝裹挟着阴风向他飞来，正中他的眉心。孙武惊呼一声从梦中醒来。
他擦拭着涔涔冷汗，向窗外望去。点点疏星从窗外漏下，一轮圆月被窗棂切割得支离破碎。
远在千里之外的齐地今夕是否月圆？
战火纷飞，掩盖了皎洁的月色。
被战火熏黑的月亮几时可以洗净？被戈戟切割的月亮几时可以重圆？
一行清泪滑落枕边。
孙武坐起身踱到窗前，远远的是罗浮山。月亮的清辉是否也洒落在破旧的茅屋之上？
也许自己要重归罗浮的茅屋，更臻完善兵法，让这个世间少些戈戟？
也许自己要重归齐地，年迈的父母，阔别的娇妻，是否日日依闾相望？
孙武走出门外，凭栏遥望。姑苏城外，秋风瑟瑟，河水潺潺，几艘
乌篷船，几点如豆灯火。隐隐有凄楚的歌声透过凉雾传来：
侯人兮猗，
斯人远去。
侯人兮猗，
相见何日？
侯人兮猗，
离泪滴滴
……
伍子胥并没有从孙武的隐居中警醒。
他在真假二妃案件中虽然对伯嚭网开一面，但伯嚭并未领情，他那狭隘的心里只记住了伍子胥在府门前对他的拒绝。伯嚭虽然在阖闾面前失宠，但他在夫差继位后，又极尽阿谀奉承，进献稀世珍宝和美女佳酿，终于赢得了夫差的好感，重新担任太宰。他在伍子胥心中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好感，而伯嚭对伍子胥也耿耿于怀，欲借助夫差之手除掉自己仕途的障碍。在伯嚭的挑拨下，夫差不听伍子胥劝阻，养虎遗患，同意勾践求和要求。夫差逐渐不纳忠言，与伍子胥分歧愈来愈大。
终于，夫差对这位辅佐两代吴王的老臣大开杀戒，赐给伍子胥金缕之剑令其自刎。伍子胥苦心进谏至死不渝，临死前满心凄凉，“将我一双眼睛悬于姑苏城东门，让我见证越军入城的那一天。”
一语成谶，勾践饱尝十年屈辱，卧薪尝胆伺机复仇。
公元前四七三年，越灭吴。
与孙武和伍子胥有相同命运的是范蠡和文仲。勾践在范蠡和文仲的辅佐下，制定越灭吴“九术”，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一雪会稽之耻。范蠡事越王勾践二十余年，苦身戮力，卒于灭吴，成就越王霸业，被尊为上将军。但是在举国欢庆之时，范蠡却清楚地看到勾践是可以“共苦”不能“同甘”。他深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虽然自己处于巅峰，但月圆则亏，不如识时务，急流勇退。他变官服为一袭白衣与西施西出姑苏，泛一叶扁舟于五湖之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三次经商成巨富，三散家财。
文仲没有听从范蠡的忠告，继续辅佐勾践。没想到勾践听信谗言，将他赐死。可叹一代良相与伍子胥落得同样悲惨下场。
孙武行踪始终是个谜。
有人说他信奉“功成身退，天之道”。进献阖闾的《兵法十三篇》题头就有：“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
孙武之后裔分两支，一支脉归隐齐地；另一支脉世居于吴，历二十四世而生孙坚、孙策和孙权。
有人说孙武隐居罗浮山，并亲收弟子鬼谷子传艺。
也有人说他对故土魂牵梦绕，吴楚之战后退隐齐地，生子孙明，繁衍五代后孙膑出生。孙膑与庞涓从师鬼谷子，后成为齐国著名军事家，著有《孙膑兵法》。
那就是另外一个古老的故事了。
【本文是原创长篇历史小说，以连载形式首发于《黄河口晚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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