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筆下王重陽和全真七子的真實身份(下篇)

孫建軍

孫建軍,山東文登人,求學於廈門大學哲學系,謀生於威海,文史學者。集有《全真教在威海》、《丁汝昌研究探微》、《北洋海軍研究探微》、《拂雲看山―追尋威海歷史文化的遺蹤》等 ;整理校注《丁汝昌集》、《北洋海軍官兵回憶輯錄》等 。

“全真教在江北抗金殺敵,救護百姓,忠肝義膽,為國為民。全真七子個個武功高強,俠義為懷,武林中眾所敬服。”

這是《射鵰英雄傳》中金庸老師借妙手書生朱聰之口,對全真教和全真七子的描述。

事實果真如此麼?

“金國人”

我們先來看一組數據。

宋徽宗政和二年(1112年),王重陽生。

宋徽宗宣和元年(1119年),孫不二生。

宋徽宗宣和五年(1123年),馬鈺、譚處端生。

金天會四年(1126年)閏十一月,金軍攻下宋首都汴京(開封)。

金太宗天會五年、宋欽宗靖康二年(1127年)正月,金國將宋徽、欽二帝扣押,並隨軍北遷,北宋滅亡,即所謂的“靖康之難”。三月七日,張邦昌大楚傀儡政府成立。王重陽十六歲,孫不二八歲,馬鈺、譚處端五歲。

金天會六年(1127年),金軍再略宋,淮河以北被金兵完全佔領。

金天眷三年(1140年),譚處端生。

金皇統二年(1142年),王處一生。

金皇統七年(1147年),劉處玄生。

金皇統八年(1148年),丘處機生。

金大定十年(1170年),王重陽死。

金大定二十二年(1182年),孫不二死。

金大定二十三年(1183年),馬鈺死。

金大定二十五年(1185年),譚處端死。

金泰和三年(1203年),劉處玄死。

金崇慶元年(1212年),郝大通死。

金興定元年(1217年),王處一死。

金正大四年(1227年),蒙古成吉思汗二十二年,丘處機死。

金天興三年(1234年),蒙古滅金。

這是我根據《七真年譜》等整理出的一份王重陽和全真七子的生死時間表。

從這裡,我們很容易就看到,王重陽、孫不二、馬鈺、譚處端,活著是大金國的人,死是大金國的鬼;郝大通、王處一、劉處玄,生是大金國的人,死是大金國的鬼。只有丘處機除外,丘處機生是大金國的人,死是成吉思汗蒙古的鬼。丘處機七十歲時叛變了大金國,投靠了蒙古人,死的時候,大金國實際上還存在。不論金國,還是蒙古,丘處機與大宋國總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毫無疑問,這是一些金國人。

王重陽:報考金國文武科

金庸笔下王重阳和全真七子的真实身份(下篇)

王重陽死後五十六年,公元1227年,也就是金哀宗完顏守緒正大四年,王處一的一位朋友,為王重陽寫了一篇類似人物小傳的東西,《終南山神仙重陽真人全真教祖碑》,這也是全真教史料中第一篇關於王重陽的傳記資料。

王處一的這位朋友,名金源璹,職“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密國公”,自號“樗軒居士”。據《金史》,金源璹,“本名壽孫,世宗賜名......大定二十七年加奉國上將軍。明昌初,加銀青榮祿大夫。衛紹王時,加開府儀同三司。貞祐中,加胙國公。正大初,進封密國公。”

五年後,公元1232年,即金哀宗天興元年,馬鈺再傳弟子李志遠的一位朋友,又做一篇,《終南山重陽祖師仙蹟記》。

李志遠的這位朋友,名劉祖謙,職“翰林修撰嘉議大夫同知制誥上輕車都尉彭城郡開國伯食邑七百戶賜紫金魚袋”。

金源璹、劉祖謙,大金國的皇親國戚王公大臣,在大金國都是威儀赫赫的人物。這二人,與全真教人物王處一、李志遠等是私人朋友。後人為先人吹噓一下生平事蹟,常常拜求朋友圈裡的某一位,這一位必須是地位要崇高,筆頭子要硬。金源璹和劉祖謙,一位密國公,一位開國伯,當然是不二之選。

“應現於咸陽大魏村……家業豐厚……弱冠修進士舉業,籍京兆府學,又善武略。聖朝天眷間,收復陝西,英豪獲用,真人於是捐文場,應武舉……其志足可以知。……文武之道兩無成焉,於是慨然入道。”

關於王重陽入道前的經歷,金源璹這樣說。“真人”,即王重陽。“京兆府”,即今天的陝西西安。“聖朝”,當然是金朝。“天眷”,乃金熙宗完顏亶的年號。這段文字,不難讀,簡單地說來就是,王重陽出生於陝西咸陽大魏村的一個富裕家庭,雖然身處宋金交兵頻繁的年代,作為富二代,年輕的他,以學而優則仕為追求,以埋頭讀書為業,這條路沒有走通,又改走軍武一途,但遺憾的是,這兩條都沒有如願。

劉祖謙的記述裡,也肯定了上述說法。

根據王重陽自己的說法,他在二十三歲、劉豫偽齊阜昌五年時,參加偽齊政權組織的科舉考試,似乎考中了什麼(“二十三上榮華日”《重陽全真集·悟真歌》)。劉豫這位金人扶持的兒皇帝。只做了八年就被金人廢掉,相信王重陽即使考中了什麼,也就一風吹、全不作數了。

王重陽參加金政權組織的武舉科考,是在二十七歲時(“二旬有七應武舉”(《鳴鶴餘音·祖庭記》),即金天眷元年,南宋高宗趙構紹興八年,公元1138年。

不管是文科,還是武科,王重陽要投考而報效的,都是金國,而絕非是漢人政權大宋朝。這一點,王重陽自己承認,金國的王公大臣,也是這麼說的。

不僅王重陽心中嚮往為金國服務,而且還有實際行動。還是金源璹的記錄,我們看過來:

會廢齊攝事,秦民未附,歲又饑饉,時有群寇劫真人家,財一空。其大父訴之於統府,大索與鄰里三百餘戶,其所亡金幣,頗覆得焉。又獲賊之渠魁,真人勉之曰:此乃鄉黨饑荒,譬如乞諸其鄰者,亦非真盜也,安忍陷於死地?縱舍使去……咸陽、醴泉二邑,賴真人得安。

在金國的王公大臣眼裡,出家前的王重陽,就是一個忠心耿耿、循規蹈矩的人,哪裡有一點“抗金”的想法和舉動呢?

弟子獲金朝封號

王重陽不抗金,他的弟子也就是“全真七子”會抗金麼?

我們還是來看金源璹、劉祖謙的記載。兩段文字不難讀,不再解釋。

(王重陽死後)馬公傳道,四海大行。伏遇世宗皇帝,知真人道德高明,二十八年戌申二月,遣使訪其門人,應命者丘與王也。命丘主萬春節醮事,職高功。五月,見於壽安宮長松島,講論至道,聖情大悅,命居於官庵。又命塑純陽、重陽、丹陽三師像於官庵正位。丘累進詩曲,其辭備載《磻溪集》中。……至承安丁巳六月,章宗再詔王處一至闕下,特賜號體玄大師,及賜修真觀一所。十月,詔劉處玄至,命待詔天長觀。

這是金源璹的文字,劉祖謙的與此大同小異,我們還是看一下:

戌申春,長春、玉陽應命至京師,賜以冠巾絛服,命居天長觀。尋又徵至北宮長松島,與語,大悅,詔於島西築官庵居之。承安、泰和間,道陵亦屢召玉陽、長生至闕下,賜居修真觀,以待召問,玉陽得號體玄大師。

王重陽出家前沒有抗金,出家後沒有抗金(待後細述),但還沒有和金朝皇家掛上鉤。他的弟子除了孫不二、馬鈺、譚處端已死之外,王處一、丘處機、劉處玄都直接攀上了金朝皇帝,皇帝賞賜甚厚,財物、封號樣樣有,王處一、丘處機們受到了金國皇帝物質、精神雙重獎勵,皇帝還給他們頒發了營業執照(“賜額太虛”)。

在七百年之後,他們竟然被搖身一變,在金庸筆下,個個忠肝義膽,作為大宋的忠貞子民,成了英勇的“抗金英雄”。

其實,中華大地上的“三國演義”不斷上演,不論漢人、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都是中華民族大家庭的一員。但對於王重陽他們,我們不能不實事求是,硬把一夥子金國人說成是宋國人,那就不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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