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监狱警察眼里的商州监狱

“三代”监狱警察眼里的商州监狱


资料图

法治周末记者 孙立昊洋

法治周末特约撰稿 王波

一座现代化的文明监狱,宽敞明亮的监舍楼,整齐划一的习艺车间……这是映入法治周末记者眼帘的陕西省商州监狱如今的景象。

时间仿佛一卷电影胶片,一帧又一帧地记录着这所监狱的变迁和发展。40年前,在陕西城北柳家沟的新洛砖厂内(陕西省商州监狱前身),人流涌动,一辆辆拉满了砖坯的架子车在砖厂的院子里穿行,一米多高的院墙绕着东边的小路延伸,院子北边是一座四层高的小楼,墙面没有粉刷,刺眼的红砖外露着。

这一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落幕,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向神州大地,但尚未拂过陕西南部小城商洛。这一年的12月,秦岭脚下的这座小城与往年冬天无恙,凛冽的北风仍然像刀子一样肆虐大地。

而今,站在这座小城的监狱前,已经寻不到陕西省商州监狱监狱长刘伟杰讲述的那一座四层高的红砖楼,只能旁听这所监狱40年来经历的点点滴滴。

从“一穷二白”到充满尊严

老龚队长,真名叫龚永强,1984年参加工作,今年已经在监狱工作了34年,被大伙习惯地称为“老龚”。老龚刚到监狱那年,才19岁,那时的商州监狱还不叫监狱,叫劳改大队。

从建国初期成立到上世纪80年代初,劳改大队经过30多年的发展,在老龚眼中,除了“年龄”在不断增长,其他的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一穷二白、“家徒四壁”的样子。

据老龚回忆,那时候的商州监狱不是很大,押犯五六百名,警察八十多人,用现在的警囚比例来衡量,完全合乎规范,年底时因为上世纪80年代初那次严打的原因,押犯瞬间激增到1100多人。

“与压力相比,更值得关注的是待遇问题,那时全省的监狱还没纳入政府财政拨款,属于自收自支单位,所有的一切开销都由单位自筹。为了支撑监狱的日常运转,劳务项目也五花八门,只要能赚钱的都可以上马,烧砖、养猪、修车、种菜、外劳出去挖地基。”陕西省监狱管理局政治部副主任吕崇军向法治周末记者介绍。

“凡是能筹到钱的办法都想了,即便如此,还常常不能按时给警察职工发工资,奖金更是奢想。如果值班期间碰到外劳犯人脱逃,再扣带队警察几个月工资,一家老小的日常生活都成了问题。那时厂里的情况甚至影响到年轻人成家立业,小城人都知道商州监狱警察职工待遇不好,以致于男性警察找对象都困难重重。这种情景直到1997年至1998年监狱警察纳入公务员编制,享受全额财政保障后才有所好转。”吕崇军说。

老龚对法治周末记者回忆:“那时候没有倒班换休的说法,上班都是一年365天全年无休,而且人人必到,因为监狱基础设施落后,人防是防止罪犯脱逃的主要手段,那时基本上天色微亮就得带犯人出工,警察轮流回家吃早饭和午饭,收工时间由天色决定,天色暗下来实在看不见了,才可以收工,一天两头不见太阳,日常生活和井下的挖煤工人没什么两样。”

当时,唯一可支配的自由时间就是如果不逢晚上上夜班可以在家休息,但是如果运气不好碰上晚上下雨,半夜三更起来进监带着犯人给砖坯搭架子挡雨也是常事。休息变成了奢侈,因此当年妻子对老龚抱怨颇多,因为好几次老龚换班回来吃饭,坐在椅子上正端着碗吃饭,突然就睡着了,饭碗也掉在地上摔成几片,冒着热气的面条洒得满地板都是。

现在,监狱警察已经不再是几十年前筚路蓝缕的样子,那些苦中作乐的日子只存在于老同志的记忆里,监狱人民警察这个称呼如今更多的是保障和权利,是自信和尊严。

“80后”老警察的12年从警见证

这些年,商州监狱单位招录了不少年轻人,但所有年轻人见到了陈林臻,都会亲切地喊一声“陈哥”。因为他也是“80后”,平时比较健谈,爱热闹,深得单位小年轻的“厚爱”。

“陈哥”是2006年参加工作的,也是商州监狱第一批通过公务员考试加入到这个集体的“老警察”之一。回想起这12年的从警岁月,他用两本小说的名字给记者作了概括:《暴风骤雨》和《山乡巨变》。

如果说老龚是改革开放后国家监狱体制改革的见证者,那么“陈哥”应该是新世纪监狱改建扩建的亲历者。

“刚到监狱时,印象最深的是那条绰号为‘水泥路’的狱内主干道,此‘水泥路’并不是我们常见的用混凝土砂石浇筑的那种硬化了的道路,而是路如其名,就是水和泥组成的道路。那几年,正赶上监狱改建扩建,各种基础设施同时上马建设,整个监狱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到处可见砂石、水泥、钢筋和工程车辆,狱内的主干道还没有规划好,只能走临时整修的土路,这条路如果在晴天还好,要是逢下雨,那就是锻炼小脑平衡力的最佳时机,路上铺的土又粘又滑,稍不注意,就是一个大跟头,所以雨天上班的时候,大家都穿着发的长筒雨靴,虽然不怎么美观,但是实用。”“陈哥”对法治周末记者讲述。

“那时候的监狱各项基础设施都很落后,监狱的监墙只有东边靠近路的一段,西边没有监墙,直接依靠山坡的斜度作为防护,犯人出工时相互手拉着手,以此作为防脱逃的措施,罪犯习艺车间的环境也不是很好,只有3个相对来说比较规整的车间,其余的是用原来红砖监舍楼改建的,因为楼层主体结构的限制,整层楼被分为几十个小车间,格局就和筒子楼一样。”“陈哥”说。

2006年投入使用的监舍楼是那个时期监狱最为现代化的建筑,4层高监舍楼外贴着白色的瓷砖,房顶用红色琉璃瓦装饰了一圈。两边是两个监区的监舍,整栋楼坐北向南,宽敞明亮。5年间先后修建改建了4个车间。

2009年,所有罪犯搬进了新车间,监狱西边的监墙也已修筑完成,实现了全监狱的监墙合围,那座见证了监狱30多年历史的老旧红砖监舍楼也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你们可能无法想象一所监狱没有高墙电网,只有不到两米高的一圈土墙。可能无法想象没有监控,没有其他物防技防设施,只有依靠互监、依靠警察管理教育,就能保证10多年无脱逃。”“陈哥”对记者说。

心里时刻紧绷一根弦

“90后”徐栋是2017年通过陕西省公务员考试来到商州监狱的。 当记者问及上班一年来的感受时,他想了想笑着说:“虽然在商洛生活了20多年,也时不时听人提起商州监狱,但直至到单位报到之前,我对监狱的印象一直是比较负面的感觉。但第一次走进单位大门时,看见了那片整齐的花园,旁边是一个用4米高的钢丝网隔离出来的标准化篮球场,还有健身房、乒乓球室、台球室,我觉得很不错,并没有那么糟。”

第一次进入监管区的情景,徐栋至今记忆犹新。进了AB门后,跃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平整的操场,南北相对的4个篮球架组成了两个篮球场,操场北边是一栋白墙红瓦的监舍楼,进监的主干道旁是一片修剪得整齐如一的草坪,草坪中长着几颗一人多高的国槐,树枝被修剪成一个流畅的圆形,远远望去仿佛一顶墨绿色大伞。靠近道路旁有两三株月季花正盛开着,红白相间的花瓣看起来分外宜人,如果不是周围的高墙、电网,绝对不会想到这是一个监狱。

初进监狱时,徐栋看见犯人还有点发怵。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再有畏惧心理,逐渐找到了工作节奏,但上班时心里总有一根弦绷得很紧,尤其在上夜班时,虽然值班室电脑上有监控,可只要外边有响动,他都会跑出去看看。但他这种过度的敏感得到了师傅的肯定,用他师傅的话来说,警惕性高是监狱警察必备的素质,更是监管安全的前提和保证。

“有时,我觉得这工作很枯燥,日复一日,但有时给违规违纪的罪犯进行个别教育后,他能主动认错,并说声谢谢时,又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徐栋一板一眼地说。

改革开放40年来,监狱警察们告别了砖窑、人墙、“水泥路”,迎来了宽敞明亮的车间,迎来了防守严密的高墙电网,迎来了真正平整干净的水泥路。40年里,有过初建时的贫困羸弱,有过变革中的瓶颈阵痛,但终将迎来波澜壮阔的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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