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心古耽|你到底想要什麼?朕的江山?

楔子

寒冬臘月,銀裝素裹。東方星寒抱著暖爐靜坐在雲伴清風殿。一桌筆墨紙硯字跡未乾。他也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楚,半個月前太醫說他很快就會失明。

安然閉眼,回望大半生的蹉跎歲月,竟大多和嬴無邪有關,一切都要從頭說起。

虐心古耽|你到底想要什麼?朕的江山?

年少輕狂,又生在亂世,東方星寒從小就開始靠偷盜養活自己。無師自通技術越發精湛,愣是奪得第一神偷的名號。

贏無邪是他見過的最渣的同行,初見在女子閨房時,東方星寒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一番。

畢竟長得有幾分君王相,偷東西可惜了。拿走他要偷的竹蕭以示紀念,氣得某人牙狠狠。

東方星寒僅記住他長相,未曾問姓名。本以為從此不相見,熟料再在茶樓遇上,那新手把竹蕭騙了去。

小軒窗外,路人熙攘。仍隱約聽見船孃用方言招呼客人,亂世時少有的寧靜在這幾天呈現。彷彿現在並不是山賊出沒,百姓饑荒。

“區區竹蕭,真有如此貴重?”東方星寒端起茶杯,看茶葉在沸水中飄動,幾番折騰,沉靜在底。

光滑的管蕭如玉潤亮,嬴無邪輕撫。抬眸瞬間,眸中有光,眼中倒影是東方星寒。這是雙怎樣的眼睛!

勢在必得的自信,濃烈的征服欲。東方星寒一直認為眼睛是面部的光源,而坐在對面跟他相差無幾之人的眼睛清澈得不容忽略。星火般燃燒照亮無際深淵,猝不及防。

他想,他或許是在這時愛上嬴無邪的。

“我準備向她表明心意,奪得天下便娶她。這蕭,我想偷來留著。”

不過是贏無邪有心悅的姑娘罷了,東方星寒希望被表明心意的人是自己。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在離別時同朋友打賭嬴無邪必定抱得美人歸。

虐心古耽|你到底想要什麼?朕的江山?

事實上,東方星寒賭贏了,他卻開心不起來。一個人到底為什麼會愛上另一個人?他想不通。

偷東西的日子過膩了,東方星寒找了個正當職業——說書先生。偶爾賣字畫研究兵書計謀,在兵荒馬亂的世道倒也逍遙自在。

那日一別,他和贏無邪好久不見。有時想起這個人,他苦笑地搖頭,只當是打瞌睡做的一場荒繆的夢。

在武國,他為朋友設計機關無意間出名了。一時,門庭若市。幾年後,不請自來的一位客人上前拜訪。

亂世六國,唯嬴國獨尊,有一統天下之勢。

當見到來人,東方星寒有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意外的是他變了,變強了。一代梟雄嬴無邪,從胸懷大志的少年越發強壯成熟。

“東方先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何不再考慮考慮呢?”氣息危險的男人有威脅的意味,儘管他隱藏很好。看得出,他在很努力地放下姿態和包袱。

深不可測的男人最討厭不信任和背叛,以及脫離掌控的東西。東方星寒不做聲,他在掂量的得失。

“嬴王,我們打個賭。我賭,你就算得了天下,你也給不了我想要的。若是你敢賭,甘願為你效勞。”

“好,那我就賭,你想要的,我定能給你。”

他不知道,這一盤棋錯在這裡,他全盤皆輸。

嬴無邪,我都準備避世了,你為什麼偏偏要來招惹我呢?我越是看到你,就越是想得到你啊!

虐心古耽|你到底想要什麼?朕的江山?

嬴無邪第一次用乞求的語氣跟他說話,是在軍營裡。

最後一場仗,勝負定天下。

嬴無邪受了重傷,胸膛濃重的血腥味兒瀰漫著。他硬撐了許久,在沒人的地方身形搖晃。當他倒在壓倒東方星寒時,嘴唇微動,說罷才暈過去。

軍醫忙了一夜,東方星寒在圓月下守了一夜。直到嬴無邪脫離生命危險,他才安下心來。

悄悄坐在嬴無邪的床邊,看到那人睡得昏沉,恨不得抽他兩巴掌。大聲質問他:為什麼到生死關頭他心心念唸的還是她?我心痛啊!

他倒下去的時候,東方星寒分明聽到他微弱的聲音:別告訴她,好嗎?

跟隨嬴無邪幾年,他確實是可信賴的合作伙伴。帶領軍隊,戒驕戒躁。在兄弟前,說到做到;在心愛的她前,關心體貼。

多次曖昧,嬴無邪都待他如親兄弟。也對,連“斷袖”是何物都不清楚的人,哪裡看得懂自己的小心思。

東方星寒不明白,他都把他們的信件偷到手了,他們還是解開誤會和好如初。他就像夏天的蟬,以為親吻雪花是一件並不那麼貪心的事。

很快,東方星寒趕到帝都,按照之前嬴無邪的吩咐,向嬴無邪的心中人彙報勝利的消息。

她是很美的溫婉女子,有著一樣歲月靜好的名字——溫柔兒。聽到好消息,她只問了一句:“他還好嗎?”

東方星寒長長的睫毛掩住無盡的悲傷,說:“很好,平安無事。”

虐心古耽|你到底想要什麼?朕的江山?

嬴無邪成了高高在上的君王,一統天下。頒佈一系列律令,統一服飾、文字、貨幣。建國初年,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

東方星寒被封賞,在宮中偶爾會見帝后同行。他眼中沒有皇后勾魂攝魄的傾城一笑,僅嬴無邪一人而已。

有時,他會後悔。嬴無邪是君王,他便是屬於全天下人的了,不再是他東方星寒一人可以肖想的。

雖說也有君王與一男子一生一世一雙人,曾破例立男皇后。天下人對於斷袖,還是接受的。不少富家人都會養男倌,皇帝三千佳麗,再封幾個男寵也有。

不過他東方星寒什麼時候卑微到要和一個女人共侍一夫?若真冊封了男寵,他或許就不會這麼想了,而是會為之瘋狂。

這不是賤,這是愛情。

不管是斷袖也好,兒女私情也罷,愛情的忠貞不渝總是讓人肅然起敬。

漸漸地,朝廷上一起同生共死的功臣不見蹤影。處死者有之,流放者有之,病逝者有之。

伴君如伴虎,東方星寒隱隱約約知道了什麼。嬴無邪在怕,得到的越多,越怕失去。想鞏固皇權,就要沾點血。

東方星寒突然累了,不想掙扎。也許只有到嬴無邪狠狠傷害他時,他才會死心吧。

在他靜靜等待死亡的同時,他被診出眼疾。看不清也好,看不見也罷,他再也不用看到討厭的一對璧人了。

“主子,皇上來了。”煮酒的童子進來通報,為東方星寒整理凌亂的書桌便退下。

睏意退散,緩緩睜眼,那人身穿亮黃的袍子逆光走近。一如初見,東方星寒悠哉悠哉地仰望他,直到他坐下。

東方星寒沒有跟以前那樣行禮,嬴無邪則細細端詳桌上的筆跡尚乾的字。他們像兩個坦誠相待的老友,誰也不說話。只是,各有心思。

“你素來愛酒,朕叫人取來上好的酒,喝一杯?”

“也好。”

“不怕有毒?”

“怕,但我更怕得不到我想要的。還記得我們打的賭嗎?”說完,端起一杯酒喝下肚。酒香醇暖胃,喝醉了睡一場多希望夢不醒。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朕的江山?”

令嬴無邪惱怒的是,幾年前無論他怎麼問,東方星寒都回避這個問題。擔心他給不起?還是……有更大的野心?他看不懂東方星寒。

嬴無邪眼眸清明地看他一杯一杯喝完,待他臉色痛苦,揮袖離去。東方星寒臨死前吃力地說了一句什麼話,他沒聽清。

虐心古耽|你到底想要什麼?朕的江山?

尾聲

吾欲悠悠與君。

東方星寒卒,一生無妻無子。留有一筆,一墨,一紙硯,與一竹笛。此外,再無他物。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