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秦汉时期的西羌

简明:秦汉时期的西羌

(羌人油画/来自网络)


西羌是汉朝时对羌人的称谓,羌人是华夏大地最古老的古代民系,与今天的汉族、藏族有非常密切的血缘关系。

周人从大西北地区东迁后,留在原地的那部分族群,整体被称作西戎,也被叫做氐、羌,或氐羌,这种称谓可能比西戎一词还要早些。

因氐羌人地处西部,后世也有人称之为“西羌”。作为夏人、周人的近亲,羌人也是炎黄子孙,《国语》中记载:炎、黄二帝为兄弟,炎帝得姓姜,黄帝得姓姬。

所谓姜者,亦羌也,两字同源,从羊从女,在表示族类和地望时用羌,表示女性和姓氏时用姜。在远古神话传说中,大禹和其父鲧是氐、羌之人的天神与祖神(时至今日,羌族依然膜拜大禹和鲧),而大禹则出身于西羌,亦即西戎。

根据《山海经》的记载,炎帝之孙灵恝(音“jia”)生氐人;姜姓与姬姓长期姻亲,姜氏女子多嫁姬姓王为妻,在周朝被称作“舅家”,因此,氐羌毫无疑问是正宗炎黄子孙,只是因为周朝建立后为了显示王族的高贵,而将同祖源的氐羌划归为所谓的“蛮夷”西戎而已。事实上,在周人看来,“戎”字的本身就是一种蔑称,以戎字作为族称也是周人的一项“发明”。

周朝代商而立后,为表示对商(殷)人的敌忾,甚至将商之遗裔称为“殷戎”。周朝之西周到战国期间,西戎专指中原以西、被周人视为蛮夷不开化的非华夏部族(再次申明:周人本来就出身于它所划分和蔑称的西戎),即氐羌系统;而在战国特别是秦汉以后的中国古代,西戎一词狭义是指氐羌系诸部,而广义则泛指中国西部各部族部落。

西戎族系的主体人群,毫无疑问是氐羌各部落,其中,西羌相对而言人口更多些,战国时,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在中原争霸,羌族已然在西陲兴盛,那时主要有蓖中种(即越锚羌)、白马种(即广汉羌)和参良种(即武郡羌)等等。

中华民族自古至今的一大重要特点就是各族群之间不断的融合,而中华民族的上古主体人群——华夏族,也是不同族群不断融合的产物。中国已故著名历史学家范文澜先生在《中国历史上的民族斗争与融合》(见《历史研究》1980年第一期)一文中指出:“东周天子的都城洛阳,附近就有陆浑之戎、伊洛之戎。卫国城墙上可以望见戎州。在春秋时期,华夏族与非华夏族斗争非常激烈,到战国时期这些民族大体上都融合了,形成了一个华夏族”。

显然,当时未被华夏族融合者,诸如仍然生活在西部地区的人群,其中很大一部分就形成了西羌。

与华夏族形成规律类似,西羌同样是由不同部落融合发展而形成的松散民族联合体或共同体,他们最早发源于黄河流域中上游,在周朝之春秋时期活动范围扩大了,广泛分布到今中国山东、河南、河北、陕西、山西、甘肃、青海、宁夏、内蒙古、四川等地,既从事畜牧业,也进行农耕。

“羌,西戎牧羊人也,从人从羊,羊亦声”(见东汉许慎著之《说文。羊部》),“羌本西戎卑贱者也,主牧羊,故羌字从羊从人,因以为号”(见东汉应劭著之《风俗通》)。

中国的汉字,是极为鲜明的表意文字,记载了大量的人文与历史信息,仅在目前可以看到的甲骨文中,“羌”字的写法就多达20种以上,有从羊从人者,有绳缚之者,还有从火者……这说明从生产生活方式来看,古代西羌人为了生存需要,有着非常繁多的劳动分工。

民族研究表明,即使古代西羌人的后裔——羌族在今天只剩下区区30万人左右,但羌族与汉族、藏族以及傣族、白族、怒族、彝族、景颇族、门巴族、珞巴族、纳西族、普米族等十余种当代民族都有着非常密切的族缘、血缘、亲缘关系。

今天,不少民族生活习性中仍然带有古代西羌人的特点,以致有“藏羌一家”、“羌汉一家”等说法,这也从一个侧面表明羌族从古至今为中国民族和各个民族的形成发展所作出的独特贡献。

古代西羌种类繁多,且大多以动物之名为号,如白马羌、牦牛羌、参狼羌、黄羝羌、黄羊羌等,可能反应了一种图腾崇拜的遗迹,抑或是展示一个部落相对主要的劳动生产方式及其劳动对象。

还有一些西羌部落以地名为号,如勒姐羌、卑羌等,这部分西羌人可能已进入相对先进一些的地缘性部落联盟。西羌中,较强大的先零羌、烧当羌则以父号为名,表现了父系氏族的父子联名制。

从周朝到两汉,西羌曾经长期为中原王朝所关注。

公元前五世纪下半叶,西羌人的首领爰剑被秦人俘获,这是历史上羌人首领第一次出现在史籍中。后来,爰剑设法逃回,并被再次推举为首领。爰剑被俘期间,在关中平原学到了华夏族先进的农耕和生产技术,为提高西羌人的生产力做出了重大贡献。到公元前384年时,爰剑之第四代孙忍通过不断扩张,占领了今天青海东部、甘肃西部、南部广大地区,这群西羌人被称作“河湟羌”。忍的儿子研,继承了父辈的雄心,将其部落联盟进行了新的扩大,遂由“河湟羌”改称“研种羌”。

公元前154年(西汉景帝前元三年),以大夏河流域临夏(今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曾是古代西羌人的祖居地之一,自古为唐蕃古道上的重要驿站与物资交流中心,号称“河湟重镇”)为中心活动的西羌首领留何,主动与汉朝交好,汉置宕昌县(宕音“tang”。县名,位于今甘肃省陇南市西北部。曾是西羌人最早活动的区域之一,今天该县土生的藏族人之服饰、民居等依然保留羌人风格,而与藏人有较大差异,笔者推测其为古西羌人之后?)进行安置,宕昌与党项发音相近,这群西羌人当是后来党项羌的族源之一。

秦朝建立后,大将蒙恬在北征匈奴时,亦曾受秦始皇之命西征诸羌,将今青海、甘肃交接地区的西羌人征服,纳入秦陇西郡,这是西羌人聚居地首次进入中原中央政权版图。

在陈胜吴广农民起义中崛起的汉朝,在建立伊始,就面临着众多内忧外患。居住于大榆谷(今青海省贵德县、尖扎县之间)先零羌,因为所处自然条件较为优越,加之部落领袖较有谋略,于是趁汉朝无力西顾的时机,迅速地兼并了周边弱小羌人部落,并一度主动对汉王朝用兵,但被汉朝与烧当羌联手大败且一度一蹶不振。

烧当羌是当年研种羌首领研的十三世孙之后裔,后来取代先零羌成为当时西部高原的霸主,他们利用汉朝全力北御强敌匈奴的时机,不断发展壮大起来,到西汉景帝时,烧当羌与匈奴联手,一度分别从青藏高原和河西走廊与漠北,对中原形成西、北夹击态势。

在西汉初年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和对北方的被动防御后,中原王朝的经济、军事实力有了明显的提升,雄才大略的汉武帝遂决定主动迎击强敌匈奴,经过名将卫青、霍去病连年不断用兵,匈奴人遭到毁灭性,浑邪单于和休屠单于先后降汉,大量匈奴人内附中原,还有一些则远遁中亚和北亚地区。

经过西汉卫青、霍去病将军“封狼居胥”和东汉窦宪“燕然勒铭”之后,匈奴势力的瓦解,汉朝拥有了具有极其重要战略地位的河西走廊和西域,不仅将匈奴与西羌完全隔绝开来,而且由于匈奴的失败,使得汉朝军队得以直接面对烧当羌,原来在河西走廊也有分布的西羌人不得不迁离该地,汉朝遂大规模从中原迁徙汉人充实河西走廊。

公元前112年(西汉武帝元鼎五年),西羌人准备联合匈奴进攻汉朝。当时,羌使前往匈奴送信,在经过汉、羌混居的河西走廊时被俘,于是汉朝完全了解了西羌人的战略和战术意图,立即派出大将李息和中郎将徐自为以大军10万彻底击垮了西羌人,从而导致一部分西羌人不得不离开河西走廊。次年,汉朝设立“护羌校尉”和相应机构,开始对包括今天青海省东部地区在内的广大西羌人聚居区实施行政、民政、军政管理。

公元前80年(西汉昭帝始元六年),汉朝在河西走廊设立金城郡(治所在今甘肃省永靖县西北),护羌校尉所辖河湟地区(指黄河上游、湟水流域、大通河流域,古称“三河间”。该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多个民族繁衍生息之地,众多民族的先民耕牧于其间,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河湟文化)西羌之人口、地域皆划归金城郡管辖。从此,由西戎生发出的西羌人,在中华民族大家庭中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

34年(东汉光武帝建武十年),“死而不僵”的先零羌卷土重来,联合西羌各部族,在临夏集结连续攻破河西走廊数座汉朝城池;次年,东汉光武帝派陇西太守、大将军马援(公元前14年-公元前49年,东汉著名军事家,辅佐刘秀建立东汉政权、平定交趾郡。马援祖先“战国七雄”之一的赵国名将赵奢,曾是当年六国抗秦战争中为数不多的胜利者之一)率马步骑3000西进征伐,先后将先零羌、参狼羌、烧当羌等击败,俘获西羌军兵8000余人,乘胜收复河西走廊,兵锋最远越过了青海湖。

为了分化瓦解时叛时服的西羌人,中央政府遂将先零羌等部分散安置到陇南(今甘肃省陇南市)、天水(今甘肃省天水市)、扶风(今陕西省宝鸡市扶风县)一带,使得西羌人进入了陕西,与当地的华夏族又一次进行了民族融合。

37年(东汉光武帝建武十三年),在武都(今甘肃省陇南市武都区)一带住牧的参狼羌起兵杀汉朝地方官而叛。马援亲率4000余兵士与之对攻,打败羌兵,致使西羌十余万户远遁塞外,剩余的一万多人皆望风而降。此战,是西羌与汉朝军事角力的重大转折点,史载从此“于是陇右清净”(见《后汉书。马援列传》)。

以后,在东汉100余年历史中,西羌人虽然也经常袭扰汉朝边地,但总体而言,河西走廊没有再受到西羌人的重大威胁。伴随着东汉积极推进民族融合政策,以及迫于汉军军事压力,西羌人也逐渐稳定了居住地——

先零羌主要聚居在武都、陇西、汉中等地;勒姐羌和当煎羌主要活动于金城(今甘肃省兰州市)、张掖、乐都等地区;白马羌在文县、刚氐(今四川省绵阳市平武县);且冻羌主要聚居在庆阳、清水等地……大体上,西羌人散布于今天中国西北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四川等省自治区。

经过两汉不断的攻击,匈奴的势力被不断压缩,西羌人也因为河西走廊牢固地掌握在中原手中,而无法与北方的匈奴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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