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扎紙匠遇到個乞丐婆,開口便說:“給我扎個房子,不要樑”

故事:扎紙匠遇到個乞丐婆,開口便說:“給我扎個房子,不要梁”

那團白影子就這麼飄在天上,漫無目的地在空中飄了兩圈,然後拖動大鐵鏈子,慢悠悠地飄到床前。

他的身形很淡,幾乎沒有五官,本該有眼睛出現的地方,只剩綠豆那麼大的倆個小點,眼珠子亂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坐在床頭的紙人,偏著腦袋,像是在思考。

我怕極了,縮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一半是因為病得太厲害,另一半,則是被嚇的。

儘管我打小就跟爺爺一起待在老家,見識過不少他替僱主扎紙人、伐馬走孝的橋段,但我一直都認為,那玩意只是做做樣子,騙活人的手段,真沒想到在我臨死前,居然可以看的見真正的鬼!

他來做什麼,勾我的魂嗎?

遲疑了幾分鐘,那團白影最終還是把鐵鏈子纏繞在紙人身上,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鐵鏈就繞在紙人綁了好幾圈,將它捆得結結實實的,大鐵鏈子一拽,床前馬上颳起了陰風。

我被這股陰風迷住了眼,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起來了,再次睜眼的時候,那團白影子已經不見了,跟著不見的還有那張紙人。

準確說起來,它是被燒掉了。

我看到床前還有一團沒有燃盡的灰,在陰風的影響下消失在了空中,當菸灰散盡的時候,風也停了,搖擺的門窗停止了晃動,一切都恢復了常態。

“呼呼……”白影子一離開,我就大口大口地喘氣,一腦門的冷汗。

出乎意料的,我感覺原本僵硬的四肢居然變得靈活了些許,腦袋也不怎麼疼了,喉嚨裡“咕嚕嚕”直響,吐出一口濃痰之後,呼吸反倒順暢了許多。

爺爺消失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臉色慘白,憋出一腦門的汗水,看見我這幅模樣,既心疼、又有些不忍,長長地嘆了口氣,摸著我的額頭說道,“伢子,別怕!有爺爺在,誰也帶不走你,跟我走!”

我爺爺重新用床單將我裹上,連夜揹著我翻山越嶺,去到了大山很遠處。

我這時候已經恢復了不少知覺,腦袋也沒那麼暈了,爺爺揹著我,足足走到快要天亮,才帶我走進了一個很破敗的村子裡。

這個村子斜倚在半山腰,而且所有的建築都坐落在山的背陰面,不像是活人待的地方。

活人修房子,有大講究,一般都會將房子修在視野開闊、地勢稍高一點的地方,這是為了讓房子能夠接受到足夠的太陽光照曬,而且把地基修高還有一個好處,趕上陰雨天的時候,屋子才不會積水。

但這個村子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把所有建築都修在了山的背陰面,而且選了一個很低矮的地勢,就算在夏天,也接觸不到太陽。

八月份的天本來應該很燥熱,但一進這個村子,我就感到刺骨的冷,好像走進了另一個世界。

爺爺揹著我,來到村子最深處的一間茅草屋外,用腳尖在門板上連叩了三下,每一腳的力度都一樣,而且間隔的時間也大致相等,“黑花婆,我是周華,你趕緊開門!”

我爺爺話音剛落,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從屋裡走出了一個弓腰駝背的老婆子,頭髮就像霜染一樣,手裡支著柺杖,一步三晃,顫顫巍巍地走到我爺爺面前,抬頭瞥了我一眼。

老婆子一抬頭,差點沒把我嚇出尿來。

這是怎樣的一張老臉啊!臉頰上皺巴巴,看不到一點血色,眼窩深陷,連鼻樑都快塌進去了,滿臉的褶子老皮,長滿了數不清的黑色斑點,每一道皺紋都深深陷入皮膚,像是用刻刀鑿刻出來的一樣,形象簡直比昨晚上的鬼還要恐怖。

“咳咳,就是這孩子嗎?”老婆子顫顫巍巍地伸出胳膊,將手指搭在我的眼皮上。

她的手指冰涼浸骨,眼珠子渾濁得像是死魚,我與她四目相對,情不自禁地渾身抖動,要不是身子骨太虛,恨不能從我爺爺背上跳下里,掉頭就跑。

“伢子,別害怕,黑花婆婆會救你的!”爺爺感應到了我的情緒,溫聲寬慰,又對那個長得特別嚇人的老太婆說道,“怎麼樣,你有沒有把握?”

“替命這法子,太傷天和,就算是我也不敢輕用,”老婆子將手指縮回,低聲嘆息了一聲,“要不是你於我有恩,今天說什麼也不會替你開門的。”

“別說廢話了,救回我孫子,咱們兩清!”我爺爺冷冷地笑了一聲,一動不動地盯著黑花婆。

“先把孩子帶進屋,”黑花婆用渾濁的眼睛看我爺爺一眼,低頭自顧自地走進了屋內。

我爺爺生怕她會反悔,揹著我,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將我帶到了一間沒什麼光線的小黑屋子裡,不小心踢碎了地上的一個陶罐。

爺爺走得很疾,這一腳沒收住力道,陶罐應聲炸裂,竟然從裡面鑽出了一條扁擔粗的花麟蟒蛇,吐著紅信子就要纏在我爺爺腰上,被黑花婆冷喝一聲阻止了,“小花,這是貴客,你出門去,把屋子守好!”

花麟蟒蛇好似能聽得懂人話,繃緊的脖子一下就軟下來,扭動著粗長的身軀,“遊”出屋子去了。

“咳咳,老恩人,對不住!”黑花婆目送那條蟒蛇消失,才幹咳了兩聲,躬下身子去找點火的油燈,並順手劃燃了火柴,“老婆子一個人住在深山,習慣了不點燈,讓客人見笑了。”

煤油燈被點燃了,露出綠豆那麼大的光,昏暗的光線照射下,映照出黑漆漆的四堵牆,以及滿屋子的瓶瓶罐罐,空氣中散發著一種很刺鼻的怪味。

黑花婆主動招呼我爺爺,將沒辦法行動的我輕輕擱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動手撕開我的衣服,注意到我滿身青紫的皮膚、以及隨處可見的肉疙瘩,搖搖頭,砸著嘴唇說,“難,太難了……這孩子命數已經盡了,你究竟用什麼法子讓他活到現在的?”

“周家有一門疊紙人的小把戲,我昨晚用紙人,將索命的陰差糊弄過去了。”我爺爺揹著雙手,臉色陰晴不定。

“道兄好道法,連司命的陰差能被你瞞過去!”黑花婆眼前一亮,還打算說點什麼,被我爺爺沉聲打斷了,“老婆子,我孫兒的性命要緊,你有什麼招,能用的馬上就用上!”

黑花婆不說話了,從床上站起來,低頭往走出了屋子,說了聲,“你跟我來!”

兩人把我丟在房間,在門外嘀嘀咕咕地交談著什麼,我爺爺一開始很激動,連說聲不行,最終卻還是架不住黑花婆的勸說,長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命,你去吧!”

“恩公,您別擔心,有什麼事,老婆子替這小子擔著!”

談話到此結束,爺爺走了,黑花婆也走了,好像整個世界就剩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我氣若游絲地躺在陌生的環境裡,又驚又怕,每一秒都度日如年,想叫又叫不出來,只能默默流著眼淚。

入夜之後,床邊颳起了一股風,我艱難地轉身過去,看見黑花婆正扛著一個麻布口袋,站在床邊冷冷地盯著我,眼神冷幽幽的,把我嚇了一跳。

“伢子,你別怕。”黑花婆長得很恐怖,但對我的態度卻很好,俯下身子,輕聲安撫我,“睡吧睡吧……睡過去之後,就不疼了……”

她的聲音中彷彿有著某種魔力,聽著聽著,我就感覺到視線變得越來越朦朧,那張皺巴巴的老臉逐漸離我遠去,眼皮一闔上,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我悠悠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剝得精赤條條的,躺在一方冰涼的石臺上,身上捆綁著數不清的紅線,紅線的另一頭,則連著一個我不認識的小老頭,形銷骨立,同樣也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

我爺爺正用毛筆沾著硃砂,在那個老頭身上點來點去,畫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同樣的符文,在我身上也有。

爺爺忙活了小半天,當最後一筆收尾的時候,才輕舒一口氣站起來,滿腦門的冷汗。

“恩公,司命的陰差不好糊弄,我估計今晚就是最後的期限了。”黑花婆遞了一杯茶水給我爺爺,顯得憂心忡忡的。

“我已經按照你教給我的辦法,在我孫兒和這個老頭身上紮好了‘結陰鎖’,還有什麼需要做的,你告訴我?”我爺爺接過茶水,沒喝,反而用棉籤沾了一點,輕輕抹在我乾裂的嘴唇上。

“沒了,替命的法子,就是與陰差的談判,希望我能賄賂得了他。”黑花婆嘆了口氣,又將目光轉向我爺爺,“可他要是不同意,就只能逼他就範了,恩公,你得幫我!”

我爺爺只說了一句“孫子是我的”,就緩步走開了。

黑花婆不知道上哪兒搬來一個蒲團,默默坐在我面前,安靜等待著什麼,我對她很好奇,忍不住盯著他後腦勺看。

昏暗的光線下,也不知是我看錯了還是什麼,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她腦袋上的頭髮,就像是一條條會動的小蚯蚓似的。

而黑花婆在這個時候突然動了動嘴巴說,“伢子,你莫出聲,他來了!”

她話音剛落,一股冷風就把大門推開了,我又看到了那個拖著大鐵鏈的白影子,正一臉麻木地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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