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纪实之:连载 绝不放过你(十)

大案纪实之:连载 绝不放过你(十)


魏涛用手电照照,死去的李小鬼手边,扔着一把匕首。

一检查李小鬼背包的刑警拍照完毕,抬头招呼杨昆说:“组长,你看这儿。”杨昆走过去说:“什么?”刑警从包里面拿出一叠钱来,又拿出两个存折,递给杨昆说:“这小子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杨昆接过存折看着,神情也是一动说:“张凤玉?”又打开另一个存折看着说:“邱枫?不会这么巧吧?”

魏涛也拿过存折看着说:“对,是邱副局长家挂失的那两个存折,这案子,破了?”

邱副局长和张凤玉熄了灯靠在床头上坐着,两人谁也不说话,都显得心事重重。电话响了,张凤玉急忙起身去接,邱副局长一把拉住她,让电话又响了四五声,这才拿起电话,用一种才在梦中惊醒般懒洋洋的声音问说:“喂,找谁呀?”他坐直身,似突然清醒过来说:“嗯?什么?你再说一遍?破了?谁破的?怎么破的?什么?击毙了?怎么搞的嘛!啊,啊,你叫值班车到我家接我,我这就来。”

邱副局长和郑重赶到医院时,陈一龙已经做过手术,躺在病室里了。

陈一龙所在的前进派出所的所长也赶来了。

陈一龙动了动,护士说:“他醒了。”

邱副局长和郑重过去,邱副局长说:“小陈,你醒啦……”

陈一龙睁开眼睛说:“你们是……”

所长说:“陈一龙,邱局长和刑警队郑大队长来看你来了。”

陈一龙挣扎着要起身,邱副局长轻轻按住他说:“别动别动。”

陈一龙说:“罪犯抓住了吧?”

所长说:“被你击毙了。”

陈一龙看看邱副局长和郑重说:“当时,我鸣枪警告了。”郑重点头说:“知道。怎么发现他的?”

陈一龙说:“我叫他打开包检查,他转身就跑。”

郑重说:“你怎么到车站去了?”陈一龙看看所长说:“啊,所里安排的。”站在郑重和邱副局长后面的所长略一愣,马上接上说:“是。邱局家被盗,事出在我们管区,大家都感觉责任很重。我们研究可能是流窜作案,所以安排轮流到车站值班。今晚正好是小陈的班。小陈这同志不错,来的时间不长,工作特别认真。”

邱副局长眼里滑过一丝笑容。

郑重说:“陈一龙,你知道你击毙的是谁么?”

陈一龙说:“不知道。”

郑重说:“他就是邱局家盗窃案的嫌疑人。”

陈一龙有些惊讶说:“不能吧?”

邱副局长点头说:“是真的。小陈,你表现得很勇敢,好样的。”轻轻拍拍陈一龙说:“我们先走了,好好休息。”

陈一龙点头说:“嗯。”

邱副局长对郑重说:“走吧。”

郑重凝眉跟邱副局长出去。

今晚出了突发案件,没其他任务的刑警几乎都调来了。勘查完现场回来,天已经开始放亮了,可大家都没有一丝困意。桌子上摆着李小鬼的包和包里的东西:两个存折、一把玻璃刀,一个锯短了手柄、抽厕所用的胶皮抽子,还有钳子、罗丝刀、扳手等工具和一些钱、两条金项链。

邱副局长戴着手套,翻拣着桌上的东西说:“嗯,是这些。”

杨昆说:“我们认真核对了一下,除现金少了七百三十八元,其他的和张阿姨报失的清单完全一致。”

邱副局长“嗯”了一声,拿起作案工具看看说:“这是做案工具?”杨昆说:“是。技术科已经做了鉴定,这个抽子和罪犯在窗户上划下的玻璃上的痕迹完全吻合。”

邱副局长面带笑容说:“好,于得不错。这个案子虽然不大,但影响很坏,能这么快就把案子破了,说明咱们这支队伍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当然,这个案子的破获,是有些巧合。有些同志可能觉得陈一龙运气好,但我认为不能这么看。我早就说过,刑侦工作,有时是要靠一点运气和灵感,但这些运气和灵感,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与干警的日常素质训练有紧密的因果关系的。如果派出所今天晚上不安排小陈去车站蹲坑,那这一切巧合不就都不存在了么?杨昆,小魏,你们把材料准备一下,明天在局党组会上做个汇报,另外郑重,检察院那边你负责协调一下,案犯持刀拒捕被当场击毙,要把材料准备好,包括人证物证,不要把好事办成一团糟。”他看看表说:“好了,大家辛苦了一夜了,早点休息吧。”他拿起包起身说:“就这样,散会。”走出去。

屋里人谁也没吭声。

魏涛突然重重地一拍大腿说:“窝囊!”

郑重横了他一眼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案子破了就是好事。不管是谁破的,哪个部门破的,都是一件好事。善后工作还由杨昆这个组做,其他组明天继续原来的工作。散!”

邱副局长从刑警队出来,走在空荡荡的楼梯里,才暗暗出了一口气,最担心的事情看来过去了,可他心里却觉得油腻腻的别有一番恶心的滋味。车停在楼门口等他,他打开车门上车,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这声音比往常响了一点,司机敏感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邱副局长绷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走吧。”

司机开车。

邱副局长说:“真没想到,案子就这么破了。”

司机说:“那小子运气真好。”

邱副局长说:“运气是一方面,主观作用也还是很重要的。”

司机咐和着说:“那是。”

邱副局长打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在他合上嘴的时候,腮边咬起一道硬楞,转瞬即逝,脸上又是一片平和。

凌晨的别墅区,街灯明亮、柔和,一幢幢小楼漂亮别致。一辆奔驰汽车开过来,在小楼前停下,陈一文从车上下来,向楼里走,管家老孙从楼里迎出来说:“陈总,回来啦?”陈一文“嗯”了一声,将车钥匙交给他。

老孙说:“老陆来了,在客厅。”陈一文皱了一下眉,进楼,看见老陆在客厅沙发前规规矩矩地坐着,见他回来,站起来说:“文哥回来了?”

陈一文说:“啊,来啦。什么事?”

老陆说:“姓邱的拿下了……”

陈一文并没停下脚步说:“你来吧。”向楼上走去,老陆小心地跟在他后面。

陈一文一言不发地走进二楼书房,打亮灯,头也不回地说:“关上门。”老陆在他后面跟进来,将门关上。

陈一文坐到办公桌后,点着烟吸着说:“说吧。”

人们都走了,魏涛一个人沉着脸在桌边坐着。

杨昆进来说:“魏涛,吃夜宵,我请客。走啦!”

魏涛说:“你们去吧,我不想去。”

杨昆说:“怎么啦你?”

魏涛说:“他怎么能当警察呢?”

杨昆说:“他为什么不能当警察?我听邱局跟郑队嘀咕,还要把他调刑警队呢。”

魏涛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杨昆关上门,走到他身边说:“别那么小气啊,你和陈一龙的事,也许是一场误会。现在他破了案是好事嘛。将来要真进来,咱们还是同事呢。”

魏涛说:“杨昆,我觉得这案子破得有点不对头。”

杨昆说:“哪不对头?”

魏涛说:“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有点不对。”

郑重进来了说:“什么不对?”

魏涛说:“啊,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个案子从发案到破案,都有点太巧了。”

杨昆说:“巧是巧,事实证明巧合就是可能的嘛。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认为如果是流窜作案,罪犯在得手后应该早就跑掉了。”

魏涛说:“这案子怎么弄得这么憋气呢?我总觉得不对,他怎么能那么巧呢?”

郑重沉着脸说:“巧就不能破案了?提出怀疑要有证据。有么?”

魏涛说:“没有。”

郑重看了他一眼说:“都喝酒去了你们俩怎么不去?”对杨昆说:“不是说你请客么?”

杨昆说:“我们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就走。”

郑重说:“你们去吧,我收拾。有些材料我还得看一下。”

杨昆说:“那我们走啦。魏涛……”魏涛不大情愿地起身,两人出去。

郑重看着眼前的材料,魏涛忽然折了回来说:“郑队,我想起个事……”郑重头也不抬说:“嗯?”魏涛说:“陈一龙不是受伤了么?应该看看他肩上有没有枪伤!”

郑重仍看着卷说:“看了,是烫伤。”

魏涛惊呆。

陈一文一直一声不吭地听着老陆的陈述,但从他一支接一支吸烟的神态上,老陆知道他心里很不满意。他尽量不添任何废话,客观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后,使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等着陈一文的反应。

陈一文又续上了一支烟,老陆不吭声,只是等着。陈一文撩起眼皮看他一下,声音不大,但很重地说:“老陆,你这步棋走得太险了。”

老陆说:“龙哥要当刑警,他脾气又急,不走这步险棋,很难达到目的。还有,龙哥经常超常发挥。比方说跟派出所的事,他就闹得太过份了,必须得保证局长时刻都向着我们……”陈一文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老陆不吭声了。

陈一文说:“小龙呢?”

老陆说:“啊,他负了伤,在医院里。”

陈一文动动说:“嗯?”

老陆说:“啊,伤势不重,已经脱离危险了。”

陈一文闷闷地吸着烟。

老陆不出声地等着。

陈一文长吁了一口气说:“你回去吧。”

老陆说:“文哥,我们下边计划……”

陈一文说:“什么计划?以后你们的事别跟我说!”

老陆说:“是。那我走了。”向外退去。

陈一文说:“老陆。”

老陆停下。

陈一文打开柜说:“给你条烟。”

老陆过去拿过来说:“谢谢文哥。”

陈一文笑笑,拍拍他的手说:“你办事,我放心。”

老陆脸上也露出笑容说:“谢谢文哥。我走了。”退出去。

陈一文的脸又阴下来,他打开对讲机叫管家把车给他开出来,自己开着到医院去看陈一龙。

洪明亮和莫春胜坐在走廊尽头陈一龙病房门前的条凳上守候着,见有人上楼来,精神一振,看着。

陈一文走过来,莫春胜伸出手拦住他,语气有些豪横说:“站住,干什么的?”

陈一文说:“我来看陈一龙。”

莫春胜说:“不行,龙哥在休息。”

陈一文说:“我是陈一文。”

莫春胜一惊,说:“你是大哥?快快,请进。”推开门。

陈一文厌恶地横了他们一眼,进去。在病床前打盹的警察机警地抬起头说:“找谁?”陈一文对他点头笑笑说:“我是陈一龙的哥哥。”

陈一龙睁开眼说:“哥,你回来啦?”要起身。陈一文过去按住他说:“啊,刚下飞机,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没事吧?”陈一龙说:“没事。”陈一文说:“工作也要注意安全么。”回头对警察笑笑:“同志,辛苦你了。”

警察笑着摆摆手,陈一龙说:“王哥,你去抽棵烟吧。嗯。”将床头柜上的烟递给他。警察说:“那好。大哥,你坐。”拿着烟出去。

门关上了,陈一龙脸上立时露出笑容,小声地说:“哥,我这把干得漂亮吧?”

陈一文冷冷地板起来脸说:“你以为你们很聪明么?”

陈一龙不服气地说:“怎么了,哥?”

陈一文说:“你这是把自己放到炉子上烤。门外那两个人是你弟兄吧?马上叫他们回去!叫别人看见,这算什么?快点!”

陈一龙拿起床头柜上的对讲机说:“亮子,你们进来。”

门开了,洪明亮和莫春胜门进来说:“龙哥,有事?”

陈一龙说:“你们马上回去吧。告诉老陆,再别派人来了。”二人对视一眼,转身走了。

陈一龙对陈一文说:“这回行了吧?”

陈一文语气缓和一些说:“等你出院,找个时间咱们好好谈谈。老陆这步棋虽然走得险,但也不算坏。遗憾的是邱本来可以做你们的朋友,现在你们把他变成敌人了。”

陈一龙说:“怎么会?现在他有把柄在咱们手里。”

陈一文摇摇头说:“算了,跟你一句两句也说不明白。现在事情已经做成这样了,要谦虚,要安分守己,要像个英雄。懂了么?”

陈一龙不大服气地点头说:“嗯,我听你的。”

陈一文说:“还有,以后除了你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你的人去找我,包括老陆。”

陈一龙说:“哥,怎么了?”陈一文横他一眼,陈一龙不再问了,“啊”了一声。陈一文感觉出了他的不满,却没任何反应,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早晨,魏涛和几位刑警正在刑警队练功房打沙袋,吴梦来了,站在门口看着。一刑警发现了她,喊道说:“魏涛,有人找!”

魏涛闻声回头,对吴梦做了个手势,继续操练。

吴梦走过来说:“今天休吧,咱俩去买点东西?”

魏涛说:“买什么东西?”猛然醒悟过来说:“懊,对对,你看我,叫那案子闹得,把大事都忘了。”猛地打出一拳说:“对不起啊。”

吴梦说:“没事。习惯了。”

魏涛看她一眼,继续打了几拳,收手说:“今天还真有点事……”见吴梦脸色不大好看,忙解释说:“不过时间不长。那什么,杨昆叫我跟他去医院看看陈一龙。”

吴梦惊讶说:“去看陈一龙?”

董占山是松江黑道上的老大,他三十七了,没结过婚,在香格里拉大饭店包了一个房间,每隔三天换一个女人。弟兄们都知道他晚睡晚起,上午12点以前,没人敢打扰他。可今天不到八点,电话就响了,床上的女人被电话叫醒,她厌倦地捅捅董占山说:“电话。”

董占山不满地拿起电话说:“谁?这么早穷搅和。”

电话里传来仇伍的声音说:“大哥,我是仇伍哇。出大事了,陈一龙破了个案子……”

董占山一愣,睡意全消,说:“陈一龙?这小子怎么当上警察了?”

早晨起来,巫丽就炖了一只小鸡,等杨昆起床的时候,她已经把鸡汤熬好了,在精心地包着砂锅,虽然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可在杨昆眼里,她总是那么漂亮、顺眼,就是在洗漱的时候,他也要用眼睛瞄着她。

巫丽包好了,叫着说:“杨昆,杨昆,你快点呀!”

杨昆应着从卫生间出来,到桌边看看说:“都带去?你没留点?”巫丽说:“我留它干什么?”

杨昆轻轻拍拍她的肚子说:“你现在不是正需要加强营养嘛。”

巫丽说:“一口鸡汤就胖了你儿子了?快去吧。哎,今天一定得把魏涛拉去。这案子归你们管,人家破了,管怎么也算帮了你们的忙,可别显得小肚鸡肠的。”

杨昆说:“他呀,真去不去都行,我看他俩仇口不小。”

巫丽说:“我就怕他想不开呢。你好好劝劝他。”

杨昆穿着衣服说:“他有你这么个好嫂子,真是幸福。”

巫丽说:“你快走吧,哪有这么自卖自夸的。”杨昆笑笑,拿起包好的砂锅说:“走啦。”巫丽在他后面叮嘱着:“汤别洒了。”

陈一龙躺在病床上,杨昆坐在他身边喂着鸡汤,魏涛在床头冷冷地站着。

陈一龙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他喝了几口,摇摇头说:“不喝了,饱了。”

杨昆说:“再多喝一口。我问医生了,说可以喝。”

陈一龙说:“真喝不下去了。杨组长,谢谢你啊。”

杨昆说:“别,要说谢,我们该谢你。这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了。”

陈一龙说:“谢我啥?我也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

魏涛不屑地用鼻孔笑了一下说:“那天你是怎么碰到那小子的?”

陈一龙有些不高兴地说:“不都说了么?车站。”

魏涛说:“这个人你以前不认识?”

陈一龙说:“哎,这叫什么话?”

魏涛说:“我看你道上的朋友挺多的。”

陈一龙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呀?”

魏涛说:“我只是了解点情况。你那么敏感干什么?”

陈一龙对杨昆说:“你看,还闹个我敏感。要不是同行,我把你们轰出去。”

杨昆说:“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这不要写报告么。”

陈一龙不大满意地说:“好,你们问。”

魏涛说:“他见了你扭头就跑?”

陈一龙说:“我要检查他的包,这小子心里有鬼。”

魏涛说:“我问过车站派出所的民警,他们好像不是所有的包都查。像这种背包,一般不太查。”

陈一龙说:“我不是有任务么。”

魏涛说:“他直接就跑进那个死胡同了?”

陈一龙说:“啊。”

魏涛说:“站前的路那么多,他为什么非往死胡同里钻呢?”

陈一龙大为不悦地说:“那你问他呀。”

魏涛说:“啊,别在意,就是了解一下。”

陈一龙说:“魏涛,我知道你心里怎么看我。这归你们管的案子让我这个新手给破了,你肯定嫉妒,可我也没办法,见着坏人我不能不抓吧?再说,我也不知道他就是那个犯罪嫌疑人。”

杨昆说:“陈一龙,魏涛今天要写报告,所以问得详细点,你别误会。”

陈一龙说:“我是没误会,怕的是他误会了。”

魏涛说:“这你放心,我们从来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从来不放过一个坏人。”

陈一龙恼怒地说:“你说什么?”

于此同时,杨昆也对魏涛喊起来说:“你给我住嘴!”嘴里喝斥着魏涛,手里去按抚着陈一龙说:“你好好休息。”

陈一龙长出了一口气说:“我不跟他一般见识。杨组,案子是我破的,可我是执行所里派的任务,可不是存心要和你们过不去。别整的像我犯罪了似的。”

杨昆说:“那是那是。魏涛,人家陈一龙可是高姿态啦。”

魏涛长出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扭头走了。

杨昆说:“哎,魏涛,魏涛!”无奈地苦笑一下说:“就这臭脾气。那什么,小陈,你好好休息啊,我哪天再来看你。”

陈一龙说:“谢谢你啊,杨组长。”

杨昆说:“别客气。都在一个系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走啦。”出门。

吴梦在医院门口等着,魏涛气哼哼地从里面出来,匆匆在她面前走过去。吴梦说:“魏涛!”

魏涛回头看看她说:“啊,我忘了你了。”

吴梦说:“哼,看得出来。”

魏涛说:“你没看着,那小子有多气人!吴梦,别人不知道你知道吧,就他陈一龙,不偷东西就不错了,还能破案?打死我都不信!”

吴梦说:“可人家就是把案子破了嘛!”

魏涛说:“这案子肯定有鬼!你看着吴梦,我非查他个水落石出不可!”

吴梦说:“我说你算了,何苦呢?冤家直解不宜结。”

魏涛说:“哎,你这叫什么话?啊,你叔就白死了,他们砸派出所就白砸了?”

吴梦说:“魏涛,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可没想让你给我叔报仇。你可能觉得我窝囊,没骨气,不孝顺,怎么想都好,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要你,只要咱们能过上太太平平的生活,就心满意足了。”她向前走去。

魏涛愣愣地看着她说:“你……”

吴梦没有回头。

魏涛愣了一会儿,追上去说:“好好,现在咱们就不管那套事,过太平日子,行了吧?”

吴梦苦笑一下。

陈一龙在一个民警陪护下在医院走廊里遛着。仇伍提着个塑料袋过来,刚叫了声“龙哥”,值班民警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问:“喂,干什么的?”

陈一龙说:“啊,小孙,我一个朋友。”对仇伍说:“进屋坐吧。”领着仇伍回到病房,民警也跟进来,坐在沙发上。

仇伍说:“我们鲁经理也想来看你,他因为工作忙,今天不能来拜访你了,等你出院以后,他专门设宴为你接风。”

陈一龙说:“好。代我谢谢他,就说心意我领了。”

仇伍说:“对了,我内弟的事,鲁经理说你不用管了。他想办法。”

陈一龙说:“啊,那个事我已经找着人了。等我出院就办。”

仇伍背对警察盯着他,话里有话地说:“龙哥,你受过伤,别硬撑着。”

陈一龙笑笑,说:“一点小伤算啥呀,常在河边过,哪能不湿鞋?关键是这河能不能过去。”

仇伍不知他的深浅,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说:“也是。”第六章 我认得蒙面人那双眼睛

魏涛做了一个恶梦:肩上受了伤的刘玉清,反拧着一个蒙面人的胳膊,将他压在地上,伸手够着离他不远处地上的一副手铐,他的伤口不停地留着血,染红了警服的整个衣襟,每动一下,便有血随着动作喷洒。他身下的蒙面人剧烈反抗着,刘玉清不得不收回那只手对付他,扭头喊着:“把那手铐递我!”

在屋角,坐着魏涛的父亲,在梦境中他头上没有一丝白发,人却吓得缩成一团,看着离他不过一米远的手铐,却不敢动。

被压在下面的蒙面人喊着说:“大哥,回来救我!”

刘玉清喊着:“魏哥,快呀!”

魏父哆哆嗦嗦地要伸手,听到咚的一声,又缩回手去,另一个蒙面大汉闯进来,拿刀刺向刘文清。

刘玉清抬手抓住他持刀的手,下面的蒙面人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向刘文清连连刺去,一刀,两刀,三刀……血花飞溅!

魏涛“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又是那个恶梦,使劲搓搓脸,打开灯。

住在值班室的周所长被他叫醒了,欠身说:“怎么回事?”

魏涛说:“啊,做个梦。”拿出烟来,叼上一棵,将烟盒扔给周所长,自己点火。

周所长接过烟说:“吓我一跳,以为有案子了呢。”接过他扔来的打火机点着烟,笑着说:“怪事,你小子胆子那么大,做梦竟然会吓叫唤。”

魏涛说:“我梦见了刘叔。”周所长不笑了说:“刘玉清?”

魏涛点点头说:“这是我第三次梦着他了,而且那么真切,好像我就在现场似的。”

周所长理解地点点头,说:“梦是心头想。”

魏涛说:“所长,我想起个事,建筑工地那个案子,还有砸派出所那帮蒙面人戴的面具,跟我爸描述的蒙面人的面具一样。”

周所长说:“面具么,都跟电影学的,差不多。不过现在都兴尼龙袜子了,那帮玩意挺土的。”忽然愣住,说:“不会这么巧吧?”

魏涛说:“有些案犯在做案时的某些手法和使用的工具是有惯性的。”

周所长说:“怪不得你又做那个梦,你是陷入想象的怪圈了。三年前的案子,又发生在德阳,这二者间除了你的想象,没什么联系,你不要走弯路。”

魏涛狠狠地吸着烟说:“就这么算了?”

周所长叹了口气,说:“昨天邱局找我谈了,你们队的曹文丽又找那些大领导核了一遍证词,陈一龙那晚确实跟他们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

魏涛说:“那咱们是见了鬼了?挟持吴梦那个人,明明就是陈一龙么!”

周所长说:“这两天我也在想,可能是咱们先人为主了。那天如果陈一龙中午不找我说事儿,咱们还会认出他么?”魏涛说:“我肯定是他!他找你的事我事先不知道吧,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那双眼睛凶得很。”

周所长说:“可作证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哪。我怎么也不相信这么多大领导会一起作假证。”

陈一龙伤好的差不多了。邱副局长在上班前特地弯了一下,到医院去看他,用手指按按陈一龙的伤口,说:“都好了吧?”

陈一龙说:“没问题,医生说今天可以出院了。局长,你那么忙还来看我……”

邱副局长说:“啊,上班,顺路。”他摸摸兜,回头对值班的民警说:“你去楼下找司机,把我的手机拿来。”看民警出去了,对陈一龙说:“你这次表现不错,我准备把你调到局里去。”

陈一龙说:“上刑警队?”

邱副局长说:“啊,先到局机关,干什么再安排。”

陈一龙说:“我听局长的。”

邱副局长盯着他说:“好,到局里以后,要谦虚,谨慎,搞好同志关系,少说多干。”

陈一龙乖觉地说:“明白。”

邱副局长说:“好好休息,我走了。”

陈一龙叫住他:“邱局。”

邱副局长说:“嗯?”

陈一龙说:“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邱副局长微微皱了下眉说:“说。”

陈一龙说:“我有个朋友开了个洗浴中心……”

邱副局长说:“新安那个吧?”

陈一龙说:“是。”

邱副局长说:“陈一龙,记得那天在饭店我跟你说的话吧?”

陈一龙笑着说:“记得,现在不是不一样了么?”

邱副局长板起脸说:“你不要得寸进尺。”

陈一龙一脸苦相说:“邱局,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欠人家一个人情,总得还。”

邱副局长看着他,陈一龙一脸苦笑,但也不回避目光。

邱副局长收回目光,说:“我问问治安科吧。下不为例。”

陈一龙说:“是。”邱副局长走了。

陈一龙忽然得意起来,他使劲撮起嘴,却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曹文丽在电脑前调着资料,魏涛走过来,在她眼前转着。曹文丽说:“魏涛,有事?”

魏涛说:“嗯,也没啥事。”

杨昆抬起头来,在那边瞪他一眼。

郑重进来说:“杨昆,昨天我叫你们再看一遍卷,看了么?”

杨昆说:“我和徐英茹都看完了,魏涛正在看。”

郑重说:“魏涛,快点看完交我。”

魏涛说:“是。”郑重走了。

曹文丽关了机器说:“大全朱兵,走啦。”

魏涛说:“曹组……”

曹文丽说:“嗯?”

魏涛说:“那什么,你们那个案子有进展吧?”

曹文丽说:“啊,查呢,有事?”

杨昆说:“魏涛,你快点看卷。郑队等着呢。”

曹文丽说:“你干什么杨昆。魏涛,有话说。”

魏涛严肃地说:“曹组,我总觉得你们必须把陈一龙纳入视野,因为一,这个案子最大的受益人是陈一文,吴梦他叔死了,陈一文所欠二十多万工钱就可以不了了之了;第二,陈一龙的形体特征与你们掌握的情况相符;第三,陈一龙一伙有蒙面作案的习惯。”

未待曹文丽答话,朱兵在一边不耐烦了,说:“证据呢?就凭你说认识那双眼睛?”

大全也帮腔说:“魏涛,你可别坑我们,陈一龙现在可是红人,没有任何证据就把他列为犯罪嫌疑人,这不打我们饭碗么?再说了,别看我们曹组年轻,你知道她当多少年刑警,破多少大案了?侦查方向往哪定,好像用不着你指挥吧?”

曹文丽说:“大全,你少废话!”

大全说:“我是看不上他这个狂劲儿。啊,你是高材生,十项全能冠军,还是全市散打冠军,当代福尔摩斯,那一个简单的盗窃案怎么叫一个你认定的犯罪嫌疑人破了?”

曹文丽说:“大全,你给我出去发动车!”大全不满地走了。

曹文丽说:“魏涛,案子没破,大伙心里都火的愣地,别往心里去啊。”

魏涛说:“没事。我知道我这么做犯忌,不过曹组,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考虑我的建议。”

曹文丽说:“我们一直在考虑。不过还有个新情况告诉你也好,陈一文的公司昨天找到了工人代表,主动把欠老吴和工人们的二十多万工钱发给他们了。”

魏涛一愣。曹文丽接着说:“所以,说老吴的死陈一文是最大受益人,是不正确的。起码表面现象是这样。”她走了。

魏涛还在想着,杨昆在那边说:“该,活该!”

徐英茹也坐过来说:“你也是小魏,别人抓的案子,你总指手划脚地干啥呀?”

魏涛说:“杨昆,这是个烟雾,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信不信?”

杨昆说:“你得了,快看你自己的卷吧,郑队等着要呢。哎,还多少没看?”

魏涛说:“不用看了。这案子看了多少遍了,现在除了少七百多元现金,失主报失的清单和犯罪嫌疑人所遗留的证物完全对号,人又当场击毙,死无对证,还能有什么疑点?”

徐英茹说:“你用词不当啊,这死无对证里含有怀疑的意思么。”

三人突然同时一愣。

杨昆拽过案件来翻着说:“尿。”

魏涛说:“对,沙发上那泡尿!”

三人同时起身,匆匆出去。

(未完待续)

摘自—《绝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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