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鋼院士:要在廣州實現生物醫藥藍圖

裴鋼院士:要在廣州實現生物醫藥藍圖

裴鋼院士

在第二屆官洲國際生物論壇於廣州國際生物島拉開序幕之前,中國科學院院士、同濟大學原校長裴鋼就提前入住到了生物島。 作為廣州再生醫學與健康廣東省實驗室的理事長,裴鋼希望在五年到十年內,將廣東省實驗室打造成為發揮協同創新作用的政策高地、人才高地和科研高地——即再生醫學與健康的“黃埔學院”。近日本報記者就建設中的廣東省實驗室對裴鋼進行了專訪。

文/圖 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 程依倫、羅嘉妮、杜安娜

自去年底廣州再生醫學與健康廣東省實驗室率先在生物島揭牌後,關於廣東省實驗室建設的“重磅”消息便接連傳來。從今年4月到今年11月中下旬,廣東省實驗室已正式啟動建設了七個省實驗室。這七個省實驗室功能定位各不相同,被稱為“國家實驗室”預備隊。

想在廣州實現“藍圖”

記者:能否先介紹一下現在廣州再生醫學與健康廣東省實驗室的情況?

裴鋼:廣東省現在總共有七個實驗室。我們的省實驗室主要是做再生醫藥大健康這一塊,叫“再生醫學與健康廣東省實驗室”。它是為了對接“健康中國”戰略,在廣州幹細胞與再生醫學現有優勢的基礎上,進一步做好基礎科研和原始創新的一大布局。它是一個包括了生命科學、生物醫藥、再生醫學、轉化研究及大健康等各個方面的整體大布局,對廣東省和廣州市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我希望把省實驗室打造成一個新的關於生物醫藥的生態系統,把廣州、廣東、全國乃至全世界的生物醫藥人才、技術、產品、金融資本和企業都聚集到這裡,推動健康領域的飛躍性發展。目前省實驗室還在初始階段,總的框架是已經有了,但不是一蹴而就的,可能要經過五年甚至十年的時間,才能有進展。因為是摸著石頭過河的,沒有一個參考的模式可以套用。

記者:你之前是同濟大學的校長,為何接受了廣東省實驗室理事長這個職位?

裴鋼:這是一個很偶然的機會。原來我們是不在省實驗室的籌備名單上,後來有一位院長問我能不能幫忙來運籌再生醫學或者幹細胞,我就答應了。因為當時我負責全國幹細胞項目,當時我就想,如果廣州市能夠代表廣東省出資支持幹細胞研究,那我們做研究的資金就會多很多。

另外,在轉化這方面,廣州是最好的做轉化的地方。為了爭取省實驗室,當時我們從開發區到市裡、再到省裡跑了好幾次,從最開始沒有被入選到候選,再到名列前茅、最後可能排名第一,這都證明了廣州在這方面的優越條件。

當拿下這個項目以後,我發現有些“騎虎難下”了。實際上當時我還在幫助籌劃中國“腦計劃”(全稱“腦科學與類腦科學研究”,主要從事以探索大腦秘密、攻克大腦疾病,如阿爾茨海默症等為導向的腦科學研究,以及以建立和發展人工智能技術為導向的類腦研究)的事,這讓我分身乏術。但是我這人一直有兩個特點:一是不太願意攬事,一旦答應了就會盡心盡力;二是總希望比別人做得好一點。

記者:那你想從哪些方面入手,將廣東省實驗室做得更好?

裴鋼:我想利用省實驗室,把全國各地、全世界的人才吸引過來。現在我們國家在生物醫藥這一方面的人才缺口很大,我想要做一個生物醫藥領域的“黃埔軍校”。因為現在我們這個領域,實際上從事技術的人很多,但是缺少能夠把大家組織到一起、推進項目進程的高級管理人員。我們要抓住的,是高級管理人才,也就是CEO這個檔次。

跟人打交道比做科研累

記者:你之前曾說,覺得自己還是適合待在實驗室裡邊?

裴鋼:對。我覺得跟搞研究相比,跟人打交道就太難、太累了。在實驗室裡,小白鼠不會纏著你,細胞更不會纏著你。做實驗就像養寵物一樣單純。

這跟我在學校當校長也很不一樣。大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箇中規中矩的地方,它有體系、有框架、有機制,你換了人,它照樣運行。

但廣東省實驗室還是從零做起。每個人都來自五湖四海,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想法,大家專業、興趣也不一樣,你要把這些人集合到一起變成一支隊伍,這就很難。就目前來看,我覺得要取得“1+1大於2”的效應是非常難的,目前還可能是“1+1小於2”。

記者:你馬上六十五歲了,本來是該享清福的時候了,為什麼工作還這麼拼,動力在哪裡?

裴鋼:我不僅覺得是在迎難而上,更是要有所為、有所不為。目前我們希望依靠上述科研院所、研究性大學,來促成一個平臺,用這個平臺來吸引整個粵港澳大灣區,包括香港、澳門、深圳,最後再輻射到北京、上海,全世界。

記者:那你現在更享受這種迎難而上的狀態嗎?

裴鋼:我現在真希望找一個人能夠代替我,我就完成了我的階段性使命。這個社會上做成事,需要兩種人:一種是能夠開好頭的人,另一種是能夠收好尾的人。我已經把這個事開頭了,再收尾的話,過程可能太漫長。

所以我目前最大的顧慮就是如何去把這張藍圖繪製到底。這真的太難了,我原來沒想做這個,現在是進退兩難了。用一句話來調侃自己,就是“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

記者手記

老驥伏櫪

志在千里

與裴鋼院士的會面,實屬意料之外的驚喜。當天13點,裴鋼的助理打來電話,同意在午飯前接受我們的半小時採訪。然而裴鋼露面後不久,便接連不斷地有他的粉絲前來“打斷”採訪,簽名、握手、合照,期間,當地派出所所長更是興奮地搬來一把凳子,坐在裴鋼院士跟前,認真詢問關於省實驗室的消息。

雖然自2016年卸任同濟大學校長以後,裴鋼逐漸淡出了教育界的視野,但這位生物科學領域的科學家,所到之處,依然“矚目”。

65歲的裴鋼雖雙鬢已經有些許花白,但意氣卻絲毫不減,雙目凌厲有神。與年輕人合照時,他習慣腰板挺直,頗有些不怒自威的風采。即將古稀之年的裴鋼,卻偏偏選擇了一條難走的路——他正孜孜不倦地致力於兩項“事業”:一項是他參與的“中國腦計劃”籌備工作,另一項便是他牽頭的廣州再生醫學與健康廣東省實驗室。

作為一名生物醫藥領域的專家,裴鋼在對答時,總能將詩詞、名言信手拈來。比如,他用叔本華的名言“人生就在痛苦和無聊之間徘徊”形容自己所處的人生階段;又用“周公吐哺,天下歸心”來表達對人才的渴求。

這位同濟大學原校長昔日的辦公桌上擺得最多的就是與文學相關的書籍,但他在文學上的“跨界”倒讓人意想不到。比如他曾在《新民晚報》上以“吳未”為筆名,與同濟大學中文系教授俞大翔一唱一和,發表了好幾首七言絕句;他還熱衷於現當代文學,曾與作家王安憶十年間進行過兩次深刻對談,談話主題便是“科學與文學之交融”、“科學與文學之有用無用”等。而在採訪中,裴鋼再一次用他巧妙化用詩詞的功力“驚豔”了我們。

其中讓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在採訪結束後感慨的一句:“少年不識愁滋味啊,年輕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豪情滿懷!”當記者提及到裴鋼年少在工廠裡的時光,裴鋼不禁大笑起來。裴鋼透露,1977年參加高考時的他,總體成績很優秀,唯獨語文卻得分不高:“大概是我寫得太豪情滿懷了,與評分標準不同。”從治學轉身投入科研,再到籌建省實驗室,裴鋼現在又重新回到了專業老本行。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退休後還這麼多事情。“摸著石頭過河”的裴鋼恰是老驥伏櫪,壯心不已,他的藍圖已構建好。但對於結果,裴鋼早已看淡:“這個實驗室成功了,便意義無窮,失敗了我們也不後悔,因為歷史上失敗的東西太多,失敗的原因有可能不是因為我們不對,而是因為時機或者準備等各方面的原因。但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是你做了才有可能成,不做永遠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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