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电影《青春之歌》，很多观众会想起谢芳。当年，由她饰演的林道静曾经激励了无数热血青年，而谢芳也因主演了电影《青春之歌》《早春二月》《舞台姐妹》以及后来的《泪痕》《李清照》等赢得了全国观众的喜爱。很多人只知道谢芳是一位著名的电影演员，却不知道她最早是一名歌剧演员。1953年，曾出演歌剧《小二黑结婚》。除了演戏，她也写书，还与老伴儿张目录制了专辑《高唱青春之歌》。回首往事，著名表演艺术家谢芳有很多故事要说。
一般演电影的都是话剧演员。我都70岁了（编者注：该访谈时间为2006年，谢芳现年83岁），到现在，演唱也有几十年了，可还是有观众不知道我原来是演歌剧的。我想我在音乐方面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
我有一个爱国的父亲，有一个爱文学、音乐的教师即我的妈妈，我的哥哥、姐姐都教我唱歌。可以说我这一生的艺术是从音符走向音符。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五岁时就登台唱过一首英文歌曲，后来初中毕业时又唱了《黄水谣》。1951年考入文工团，一直到1959年演《青春之歌》，这一阶段当中有七八年我是在文工团唱歌剧。当时，我们早上五点起来练功，上午排练，晚上演出。我演过大型歌剧《小二黑结婚》，那是1953年，我还不到18岁。当时因为革命形势的需要，观众爱看戏，不能说你还得进学校学四年再出来演，所以不到18岁我就当主演了。
▲ 谢芳塑造的经典形象：《青春之歌》林道静
1958年，毛主席和周总理去湖北视察，住在红山宾馆，我曾给他们演过戏。据坐在他们后面的一个乐队队员说，毛主席看戏时笑得肩膀都抖动了。有这样一个基础，我才能够在1959年担任电影《青春之歌》的主要角色。
1959年，我住的房子就在篮球场边上。突然有一天，我看见一辆小黑车开进篮球场，往院长住的地儿去了。第二天，组织上说让我去试演林道静。小时候我看过这部小说，虽然没看完，但也知道林道静，但是让我演林道静，我是根本没想到。试上就演，试不上就回来，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在火车上一路看小说、看剧本，就到了北京。那天，北京下着大雪，3月份，雪却有一尺深。我的母亲那时已经在北京了，她问我干什么来了，我说拍电影。她说，我的崽呀，你没进过电影学院怎么能演电影？
▲ 电影《青春之歌》剧照
▲ 《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谢芳饰）
试了两场戏后，我通过了。当时，《青春之歌》找演员除了形象，还有一条就是看有没有革命气质，因为林道静是一个追求进步的学生，抗日的，爱国的，经过刑场、革命考验的。我现在回想起来，之所以我的身上有革命气质，与我的家庭对我在政治方面的影响有关系的。要不然，我不可能在23岁时把那种台词说得那么到位，“进了你们的圈套我就没打算回去，枪毙我吧，我跟你们拼了！”
十二三岁时，我就老听我父亲跟同事讲，中国共产党抗日是认真的，是为人民服务的，为老百姓服务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父亲冒着被飞机轰炸的危险把我从九龙送到广东宝安县的中学上学，那是非常有革命热情的。我参加文艺工作以后，就觉得我一定要有革命热情，认为什么事儿都是革命，都是为了我们美好的理想奋斗。电影《青春之歌》从3月一直拍到9月，每天都是从早上五点一直拍到晚上。因为《青春之歌》是三个半小时，一般电影都是一个半小时，所以等于半年拍了两部电影。一个镜头都没补就全部通过，全组的人，包括演群众、警察、大学生的，都是满腔热情，为了国庆十周年献出我们的力量，这是非常激动人心的。
▲ 电影《青春之歌》剧照
《青春之歌》的导演崔嵬是德艺双馨的艺术家，他参加过“一二·九”运动，了解大学生的体会，所以在拍戏时有饱满的政治热情。他是一个民族自尊心很强的艺术家，我听他说过，他曾经去莫斯科参加电影节，莫斯科人对他说：“你是中国的安德列。”安德列是苏联攻克柏林的一个海军英雄，当时他说，我为什么是中国的安德列呢？我就是中国的崔嵬！如果他现在还活着，一定会拍出非常有民族气节的电影。《青春之歌》到现在都半个世纪了，还在鼓舞着人们，这一点对我是非常震撼的。
▲ 电影《早春二月》剧照
▲ 电影《舞台姐妹》剧照（左一为谢芳）
拍完《青春之歌》，我又非常荣幸地拍了《早春二月》。这个电影，在香港被称为最美丽的电影，它的整个格调是含蓄的，当时谢铁骊导演抱了很多书到北戴河选中了这个题材。因为这部作品场景集中，人物少，内心矛盾冲突激烈，我们的指导精神就四个字：精雕细刻。陶岚这个人物没有多少台词，但是句句一针见血，符合地主家小姐的身份。她关注贫寒、弱小，追求高尚，是五四时期追求进步和个性解放的女性。当时我在看这个小说的时候，她哥哥一介绍这是我们家的陶岚，我就好像看见这个人了。这在我的艺术生涯中出现过两次，一次是陶岚，另一次就是《泪痕》中的孔妮娜。
▲ 电影《泪痕》剧照
1979年，我的艺术生涯又起了第二个浪潮。我一边要在《泪痕》里演一个疯子，一边要在北京电影演员剧团演话剧《日出》中的交际花陈白露，要穿四寸的高跟鞋，还要抽烟。我是气管炎，根本就不敢抽烟，我将烟吸进嘴里闷在那儿不进去，还得吐出来说台词。1979年真是很累的。但是，拍《泪痕》是很动人的，演员哭，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哭，很多人看了都联想到自己的妈妈。所以，《泪痕》也是一个有重要影响的作品。
现在，除了演戏以外，我还朗诵、讲课、写毛笔字，最近又当评委又当顾问。我和老伴儿也是天天恩恩爱爱的，到处去参加活动。他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业务上强、政治上强、生活上也强。有一个CD碟是我们俩自己做的，里面录了20首歌，从《歌唱井冈山》一直唱到《红旗飘飘》。我想，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在音乐领域也应该有老年人的声音。
（摘编自《谢芳的电影人生》，载《紫光阁》2006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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