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不轉發你會死”收到條騷擾短信,刪除後我開始遭遇禍事

故事:“不轉發你會死”收到條騷擾短信,刪除後我開始遭遇禍事

我不相信神鬼,更不相信詛咒。我是一個記者,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才是散播謠言和詛咒的元兇。

1

我接到那條短信的時候,心裡泛出一種很厭惡的感覺。

短信的內容大致是這樣的:本地有一個叫周蕾的十七歲妙齡少女,三個月前,她在學校跳樓自殺。死後怨氣不散,要把自己的冤屈傳給世上每一個人,接收者若不在十天內,把這條短信再傳給另外十五個人,就會和周蕾用相同的方式死去。

這條短信不得回傳或者傳給相同的人。哥們對不起,這條短信我也是被迫發的,我不想遇到不好的事情。

發來的號碼是一串不熟悉的數字,我想打過去問問是誰那麼無聊,結果一撥通,那頭響起個機械的女聲,對不起,你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我皺著眉盯著慢慢暗下去的屏幕,按下刪除鍵,確認。

自從步入雲共享時代,每隔一段時間我總會接到這類亂七八糟的東西,天災人禍胡亂詛咒,結局無外乎是告訴你,不轉發就會有不幸的事情降臨。

電信商面對來勢兇猛的互聯網經濟真顯得窮途末路。

同樣的東西發給一百個人,其中只要有十個人轉發了,就翻倍成一百五十個,再有五十個人轉,就是七百五十個——長此以往,零投入,零風險,高回報,利潤驚人。

可惜的是,這種短信總會在我手裡斷了後路。

我不相信神鬼,更不相信詛咒。我是一個記者,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才是散播謠言和詛咒的元兇。

而今天我之所以有些不快,是因為最近我的隔壁住著個女孩,她的名字就叫做周蕾。

2

我是故意把房子租在周蕾家隔壁的,從搬來到現在,已經有兩個月了。

幹我們這行的只會因為兩個特定的原因搬家,要麼是發現了新的線索,要麼是跟蹤已有的線索。

周蕾是個即將面臨高考的學生,家裡很窮,母親患病,父親不知所蹤。她因成績突出,保送進這所重點高中,自己租了個小屋子自食其力,偶爾也會給家裡的母親寄點錢。

這個世上總有那麼一種規律,窮人越窮,富人越富,不幸的躺著都能中槍,幸運的走路上會被錢砸死。

周蕾很相信我,她叫我吳大哥。我剛搬來的第一天請她吃飯,她跟我聊著自己的學業,說得多了,漸漸話題就轉到了不幸的身世上。

那天之後,我偶爾會請周蕾吃飯,幫她輔導功課,甚至出席過一次她的家長會,跟人家說,我是她的表哥。周蕾總告訴我,等她上了大學,以後掙了很多錢,她會把第一個月的工資分成兩份,一份給媽媽,一份請我吃飯。

所以周蕾不但是個孝順女孩,還是個平易近人的好姑娘。要離開她,我心裡非常捨不得。

我刪掉了那條短信,走到一樓房東家門口,敲了敲門。房東出來看著我,我跟她談妥了退房的事情。

太陽出奇的毒辣,我手裡捏著份昨天的報紙,仔細地看。

昨天我沒回來,在朋友阿明家過了一晚。

完美地結束一段長久的工作,搶到頭條,本來該是高興的事情,可不知為什麼,昨天我的精神一直很差,半夜甚至做了個噩夢,夢裡周蕾坐在我面前背對著我哭,怎麼也不肯轉過來,聲音小小的,綿延不絕,有些刺耳。

這在以前從未有過。

我一邊讀著頭條,一邊走,嘴裡咬著個麵包。

我決定還是趁周蕾不在的時候再回來收拾東西。

我走了兩三步,忽然身後一聲巨大的悶響響起來。我轉過頭去,麵包掉在地上。

周蕾用一種扭曲的姿態趴在我的身後,衣服上沾染著骯髒的汙漬和血,拼命仰著臉,朝著我。她的鞋子散在一邊,只有那雙曾經烏黑聰穎的眼睛,還滴溜溜圓瞪著死死地盯著我瞧,不管我往哪個方向躲,始終無法躲開。

我忽然記起來,周蕾前幾天拿著手機給我看,不開心地指著上面的短信告訴我,有人發連鎖信給她,上面還用了她自己的名字。她覺得有人對她做了個惡作劇。當時我的反應是讓她立刻刪掉。

然後今天,就如短信上說的那樣,下午六點半,周蕾在放學的時候跳樓身亡。

3

從周蕾跳樓那天之後,報紙上鋪天蓋地是她自殺的消息,小城鎮本來就沒有什麼秘密。周蕾的學校將她除名自保,電視上關於她的討論各不相同。

有的人斥責她不懂得生命重於一切,也有的人為她小小年紀就離世而扼腕嘆息。

但對於她的死因,大家都保持著一種絕口不提的默契。

周蕾死前一天的報紙大幅刊登了一篇關於青少年自甘墮落,進夜總會陪酒的東西。報告極長而詳細,從他們平日的生活狀態一直描述到他們在夜總會里的種種行徑。

而一張周蕾巧笑倩兮的照片作為他們的代表,佔了幾乎整個頭版。

我當然知道周蕾是為了什麼死的,所以很快就陷入一種無名的恐慌,就像預感到什麼可怕的事情將要發生一樣。

我儘快從公寓搬了出來,回到自己原來的房子。老總準我告假一陣,我在房間裡狠狠睡了一整天,醒過來時發現鏡子裡的自己面無血色,形容可憎。

從那晚開始,噩夢一發不可收拾,周蕾一直背對著我哭泣,每晚側過來一個微小的角度,可不足以讓我看清她的臉。而我怎麼也繞不過去,甚至無法開口說話。

人總會在變故面前臨時企圖抓住什麼根本不存在的依靠作為轉移。有的人選擇了宗教,有的人選擇了死亡,而我,我忽然想起了那條短信。

我當時毫不猶豫地把它刪除了,可現在我想把它找回來。

拿著手機到了維修部,花了五十塊,我找回了那條毫無意義的短信。維修人員用怪異的眼神盯著我瞧,我扭頭就走,一邊走,一邊將它群發給了我手機上頭十五個號碼,再按下刪除。

我的心裡這才踏實了一些,抬起頭嘆出一口氣,陽光一如既往地猛烈著,我眯著眼看了看面前那棟光汙染嚴重的大廈,轉過身。

在我轉身之後一秒,一個花盆忽然從天而降,碎在我的腳後,就像那天從天而降的周蕾一樣。

碎片飛濺出來,有一片剛好劃過我的手背,我覺得一陣刺痛,似乎流了血。

4

周蕾第一次跟我提起自己打工的事時,有些語焉不詳。再我再三鼓勵下,她才慢慢全部說了出來。

周蕾是漂亮的女孩子,漂亮卻無背景,想要自己打工自足不太容易。

她選擇了一條簡潔的道路,每晚在一家夜總會當陪酒女孩,出賣青春,換取薄利。

我問清楚她工作的地方,跟著她進去過兩三次,幫她擋了幾個酒醉的大叔,她日後愈加信我,甚至將工作時必要的暗語也全部告訴了我。

我記得很明白。周蕾在告訴我這些事時,一直保持著一種天真的神色,她始終覺得,這個世界上只要人的心是乾淨的,別的什麼都無所謂。

我走進辦公室,同事們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盯著我。

我推開老總的門,那瞬間,我從玻璃門上看見自己一直流著血的手背。

那麼多血,就像怎麼也流不完似的。

我向老總申請,要求把周蕾的新聞從頭版撤下來。老總丟給我一塊創可貼,讓我坐下,吩咐我說說原因。

他總是用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盤剝諸如我這樣的小記者。

我說到自己的不安,說起周蕾死時盯著我看的那雙眼睛,說到我做的夢,那個如同周蕾一樣墜落在我身後的花盆,最後說到那條短信。

老總皺皺眉,從懷裡摸出自己的手機眯著眼遞給我。我看見上面第一條就是那條詛咒的信息,不知道在傳播的途中為何會改了些內容,時間縮短,人數增多,而詛咒的內容也變成了“將要遭遇病禍”。

老總等我看完,嘆口氣,把手機收回去,毫不在意地當著我的面把信息刪除。

“小吳,你是個記者,記者是隻相信事實,不相信神鬼的,我覺得你應該明白。”

我點點頭,老總走過來拍拍我的肩,盯著我受傷的傷口。

“回去睡一覺,明天準時返工。”

我還想辯駁什麼,老總已經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我起身跟他告辭,他重新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後,埋下頭。

我回到家裡,倒頭大睡。

夢裡周蕾持續哭泣,她的身影稍稍轉過來一些,我可以隱約看見她臉側垂順的秀髮。

等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時,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來,將我驚醒。

外面正矇矇亮,太陽還沒出來,清晨五點。

我揉揉發痛的額角,抓過手機來看,一個未接來電,一條短信。

短信是同事發給我的,是那條詛咒短信。

它的內容似乎在傳閱過程中再次被人修改,主角的死亡時間被改成了周蕾的死亡時間。

一樣的內容和要求,一樣不能回傳。唯一改變的是,時間從十天縮短成了五天,人數從十五人增加到了二十個,而最後的話,變成了——若不照做,將突遇橫禍。

我煩躁地轉發了和上次不同的二十個人,立即刪掉了它,然後打了個電話過去,是我在公司唯一可以稱得上朋友的阿明。

那頭阿明的語調有些慌亂,他壓低了聲音告訴我,老總在凌晨時突發腦溢血,死了,病禍。

我愣在床上,久久不能言語。手機那頭的阿明叫著我的名字,我看著一閃一閃的屏幕。

日期上顯示著,凌晨時,正好是老總接到短信卻沒發出去的第十一天。如果我沒有去找回短信,如果我沒有轉發,那麼現在躺在驗屍間的,將會是我和老總兩具屍體。

周蕾那雙困惑又憤恨的雙眼出現在我跟前,我背上默默滲出了冷汗。

5

我們用巧合作為藉口安慰自己,卻又在這個藉口之後,拼命尋找著那些可有可無地連接著他們的原因。等我們找到一個看似合理的,便深信不疑。

這句話是阿明拿著本西方哲學家的書,讀給我聽的,我搬進了他家,跟他述說我的恐慌。他聽完之後,這樣跟我說,一邊說一邊拍著我的肩,像是安慰一樣。

他並不相信我直覺裡的那些東西,可我知道它們是聯繫在一起的。

短信裡那個莫名其妙死亡,又把莫名其妙的死因歸結給這個世界的周蕾,和那個因為被人們肆無忌憚戳著脊樑嘲弄而墜落在我身後的周蕾,它們之間通過短信,有了某種神秘而恐怖的聯繫。

阿明為了證明自己無恙,把手機裡的短信給我看,是我早上發給他的那條,他笑眯眯地在我跟前刪除了它,告訴我自己身體如同運動員一樣矯健。

我拼命想要阻攔他,他搖著頭嘆氣,拿過一個蘋果削了皮遞給我。我從他映在刀子上的眼神裡看出來,他覺得我神經有些異常。

五天之後,周蕾新聞的熱度淡了,專家們將目光集中在別的更有趣更新鮮的事情上,畢竟死亡不是什麼美好的下飯佐料。

我復了職,新上任的老總掛著和他前任一樣的笑容,將狡黠的眼睛藏在厚厚的眼鏡背面。

沒有人說起前任老總的事情,他曾經的存在就像那些被我們發表過的新聞一樣,變得一錢不值。

周蕾的背影在我的夢中變成了側面。她穿著跳樓那天穿著的金紅色小吊帶衫,用力低著頭哭,幾乎將下巴貼在胸口上,頭髮遮住了大半邊臉。我還是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覺得周圍非常安靜,安靜得連自己的呼吸都聽不清楚。

新老總給我佈置了新的任務,我需要繼續出門跟蹤線索。

我回到阿明家裡,準備收拾好了東西,跟他說聲再見。

我打開門,客廳很凌亂,像被人打劫了一樣。我一顆心忽然墜下來,沉在心底裡,我顫抖著慢慢捱過去,猶豫了會,打開臥室的門,然後我聽見自己狠狠地從胸腔裡擠出的一聲驚恐的叫聲,癱坐在地上。鄰居們似乎聽見我的聲音,紛紛湧進來,我聽見門開了又關,感覺到人們帶著尖叫和紛繁的腳步來回在我身邊跑動著,可我只能呆呆地坐在地上,盯著阿明躺在床上已經冰冷的身子。

他的胸口上插著一把刀子,水果刀,那天晚上阿明給我削蘋果時用的。這就是人們所謂的橫禍。

警察被人家叫來,把我拖出去。

我坐在警車上不停發著抖。一個女警察走到我跟前,遞給我一杯咖啡。我低著頭慢慢抿了口,她低沉的聲音響起來。

“你朋友,好像是被人打劫的時候殺死的,請節哀。”

她告訴我這是連環殺人搶劫犯,阿明不是第一個,也許不是最後一個。

我哦了聲,她停頓良久,忽然用更低的,低得幾乎不太正常的聲音再次開口。

“你的手機在亮。”

我摸出手機,上面顯示有一條新信息。打開來看,我猛地一愣。又是那條陰魂不散的短信,它轉了很大一個圈子,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這次的時間變成了三天,人數增加為三十個,告訴我若不照做,親人有難。

我的手一抖,手機掉在地上,我抬起頭來,女警的臉在陽光的背面,顯出一片黑色。

6

我在報告做到最後收尾的部分時,再次敲開了周蕾的房門。

那天周蕾正坐在鏡子前仔細地化著妝,見是我,她很開心地跑過來,拉著我坐下,給我泡了一杯苦丁茶。

那天她穿著一條金紅色的吊帶衫,下身是條辣褲。鞋跟很高,臉上的妝容很濃,遮蔽了她原本該有的青澀。

我皺皺眉,她身上傳來一股很粗鄙的劣質香水味道。

那一刻我很想告訴她別做了,我借錢給她,直到她大學結束。甚至我可以等她大學畢業,然後就娶她,把她媽媽接出來,然後和她一起想辦法找醫生給她媽媽治病。

可我忍住了,一言不發。

如果那天我按照心裡的想法告訴她,一切都會不一樣。

如果那天我關上懷裡的錄音筆,老總就不會死,阿明也不會死,當然,周蕾也不用死。

可如果始終是如果,我什麼都沒做,只是聽著她說,偶爾問兩個問題。當時我懷裡的錄音筆靜悄悄的,沒發出一點響動。

我在做一個長線的追蹤報告,主題是青少年自甘墮落,去夜總會陪酒。

老總當時用一種極其信任的眼神看著我,說這個任務非我莫屬。我意氣風發地接下來,然後在出門的時候,一眼看見了周蕾。

我跟著她進了夜總會的大門,躲在人群中看著她怎樣交際周旋,偶爾記上兩筆,沒有人注意到我當時的興奮。

然後我跟著周蕾出門,找到她住的地方。我用一個禮拜調查了她的身世,還有學校的情況。再然後,我租進了她的公寓對門。

現在,我就坐在她的身後,聽著她將我要的一切信息鉅細無漏地說出來。

老總對我的信任很正確,我總是能完美地完成一次次任務。

周蕾將粉餅收起來,她告訴我做完了那一天,她就存到了足夠的錢交學費,以後就不用做了。

她在畫眉的間隙轉過頭看著我笑,沒畫完的半截眉毛空蕩蕩地綻在空氣裡,她露出一排乖巧的皓齒,帶著些不能被脂粉掩蓋的羞澀。

“吳大哥,等我考上大學,我請你吃飯,把你介紹給我媽媽。你是好人,別人都瞧不起我,只有你不一樣。”

我認真地聽著,點點頭,我相信那一刻她說的是真心話。我也相信那一刻我的心是真的為她痛了起來。

我囑咐周蕾注意安全,等她出門去上班,我回到自己的公寓,打開了電腦,將錄音筆倒至開頭。

周蕾的聲音在一片微弱的電流聲中,寂靜地重新響起來。

在聽著周蕾說要請我吃飯時,我停下敲擊鍵盤的手指,靠在椅背上,一根接一根,無法抑制地抽起了煙。

隔天報紙登出來,我做主,選了周蕾最好看的一張照片作為頭條,老總拍著我的肩膀告訴我他會給我加薪。

我沒再回公寓去,我開始做關於她的噩夢,短信開始糾纏我,周蕾跳樓死了,就死在我跟前,盯著我,告訴我是我殺了她。

現在我接到一條短信,是從周蕾的手機裡發給我的,還是那條詛咒的話,時間縮短成了兩天,人數變成了三十個。像是故意要我來不及準備一樣。我翻開手機裡的名單,剩下的名額不足十五個。我胡亂篡改號碼,湊足了數發出去,然後將自己關在家裡,誰也不見。

這件事我誰也沒有告訴,我覺得不會有人相信我,因為我接到短信時,周蕾已經死了很久了。

7

我開始小心謹慎地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世上生活。

不挨著牆根走,不買任何包裝精緻的食物和飲料,不參加任何聚會,換了房間裡的鎖,三道,像套中人一樣把自己包起來,深居簡出。

周蕾的新聞徹底從報紙上撤下去,他們換上來關於那個連環入室搶劫犯的報道。

那人在最後一次行兇時被抓住,受害者受了點輕傷,住進了醫院。

各家報紙爭先恐後地報道著搶劫犯的事情,給他拍了無數個角度的大特寫放在頭條上作為賣點。

我坐在電腦前縮著頭,拎過報紙來看,那個搶劫犯的眼神呆滯,一直盯著鏡頭看,不躲不閃,像個瘋子。

我看得有些噁心,趕緊把報紙丟在一邊。

收發室的小李走過來,丟給我一個信封,說是剛才有個女人過去讓她交給我的。聽她的描述,那女人年紀較大,長相蒼白,我不認識。

我用裁紙刀小心地把信封拆開,取出一張紙。

紙上的字是從各種報紙上剪下來拼湊好的,組成一句話,檢查你的短信。

我驚慌起來,通地站起身,小李被我嚇了跳,好奇地探過頭想看,我猛地推開她,退後一步,信封掉在地上,從裡面漏出個角,我撿起來看,是周蕾的照片,穿著校服,笑的一臉燦爛。

我瘋狂地吼了聲,將那封信和照片胡亂往懷裡一揣,拼命地跑下樓去,站在十字路口左右環顧,沒有可疑的人。

人人與我背道疾馳,我抱住頭,蹲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機來。

過了會,手機如所料那樣亮起來,還是那條短信,冷靜地閃著光。

時間變成了一天,人數增加為五十個,最後的話是,若不照做,將失去現有的一切。

我哆嗦著,翻出手機,裡面所有號碼都發過了一次。

我想了半天,一個人走到我跟前停住,輕輕地問我,先生,你沒事吧?

我抬頭看著他,忽然想起個辦法。

我衝進商店,買了本宣傳廣告。上面形形色色的手機號真實可靠,有的是辦證,有的是治病。

我卻是為了散佈恐慌。

我請了假回家。新老總明顯地表示出對我的不滿,示意我請假次數太多,年終獎扣完。

我沒理會他的抱怨,回家之後反鎖了所有的鎖,哆嗦著把那些號碼一個接一個輸進去,五十個,然後發出去。

我長長地舒出口氣,仰頭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就好像跑了兩個馬拉松那樣身心倦怠。

這天晚上的夢裡,周蕾站了起來。將下巴極緊地貼在胸口上,頭髮長長地垂著,慢慢地一邊哭,一邊轉過身對著我。

我不斷往後退,她慢慢朝我走來。她的臉很怪異,眼睛極大,像是那些日本漫畫裡比例失調的少女。她用力往上翻著眼球,露出大部分的眼白,上面遍佈血絲,然後用僅有的一點點黑色死死地看著我。

“為什麼要害我?”

她明明沒有張口,卻發出讓我戰慄的聲音。我抓著喉嚨使勁叫,發不出半點聲音,直到她走到我跟前,幾乎把整張臉湊在我臉上,我淚流滿面,慢慢跪下去,她似乎在笑,笑著用破碎的喉嚨擠出句破碎的話。

“你就要死了。”

從那個噩夢裡掙扎著醒過來,我走到浴室裡洗了個澡,站在鏡子前仔細颳了胡茬,然後盯著自己的樣子輕鬆地笑起來。

我發現自己犯了個極其低級的錯誤。所有的兇案來自於短信,不照著做就會有危險。

但如果從一開頭就掐斷來源,如果我們收不到短信,就代表我們不會看到那個詛咒,也不會發生任何的事情。

而歸根結底,收不到短信的最好辦法,就是丟掉手機,我竟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擔驚受怕了這麼多日子才想通這個近乎白痴的邏輯問題。

我站在地鐵口,和所有匆忙的上班族一起,感覺神清氣爽。

我準備把手機丟進地鐵裡,親眼看著它被碾碎,為這場過大的玩笑畫上句號。

來地鐵站之前,我去了趟周蕾的公寓,在門口放上一束花,跪著磕了個頭,告訴周蕾我對不起她,我愛過她,可我不準備再和她糾纏下去。

聽說那間公寓已經重新租了出去,還是一個學生。

我從樓裡下來時,撞到一箇中年女人。她顫巍巍地往後退了一步,我扶住她,她跟我道了聲謝,聲音很沙啞,像是長期被菸酒燻壞了一樣。

大夏天的,那女人卻把自己裹得很緊,身子極單薄的樣子,像是得了什麼大病。

我把她扶回人行道上,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又很快低下去,然後匆匆離開了。

我眯著眼睛看她的背影,總覺得有些熟悉,可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這段插曲被我擯棄在重點之外。我懷著焦灼的情緒引頸等待著地鐵的來臨,就像第一個跟蹤周蕾的晚上一樣。

廣播裡通知,地鐵還有三分鐘到站,要乘客們推到安全線後。

我退了一步,忽然手機在包裡響起來。

我心跳一停,將它取出來,短信陰森地跳出來,時間寫著,一分鐘之內,人數變成了一百,我頓滯著,機械地往下翻閱,短信被惡意拉出了極長的一段空白,新的詛咒寫在短信的最末尾。

一分鐘。

沒有人可以在一分鐘內輸入一百個陌生的十一位數字。

我愣愣地看著那條短信,直到它暗下去,消失屏幕上。

地鐵夾雜著那股特殊的味道駛過來,我茫然地抬起頭,忽然感覺腰上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我勉強地轉過頭,身子跌跌撞撞地摔進地鐵道里。

我最後的印象,是地鐵那呼嘯而過夾帶著周圍人們尖叫的刺耳的聲音,身體四分五裂那一瞬間的疼痛,以及面前我來時攙扶的,那個把自己裹得緊緊地,滿眼仇恨,和周蕾長得幾乎一樣的中年女人的樣子。

我的腦子裡迴響著短信上最後一句陰森森的詛咒。

“該你死了。”(作品名:《收到請轉發》,作者:香無。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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