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山到底在哪兒?

狂想的蘆葦1


崑崙山在山海經裡,又被稱作崑崙墟、崑崙丘。不同的名字有著不同的描述,三者具體是不是同一地方,沒有人能說得清楚。畢竟,山海經連作者都不知道,就跟不知道作者所想了。

當它是崑崙墟的時候,它的位置就在這個世界的西北方,乃是帝之下都。那麼它為何又被稱為崑崙墟呢?

在上古的上古時期,世上本無崑崙山,取而代之的是不周山。不周山是連接天地的橋樑,天神想要來到人間,必須通過不周山才可以。後來共工氏怒撞不周山,直接把這個天之脊柱給撞斷了。

不周山被撞斷之後,剩下的廢墟被稱為崑崙墟。《說文解字》曰:虛,大丘也,崑崙丘謂之崑崙墟。由此可見,在山海經裡的崑崙墟和崑崙丘是同一地方。

在崑崙墟這個地方,發生了很多美好的神話故事。比如:周穆王與西王母的愛情故事;后羿向西王母請求不死之藥;天帝在這裡復活窫窳等等。

不周山倒塌變成崑崙墟之後,天帝是十分震怒的,大概可以想象一下黑社會老大家門被人堵住了的情景。為了防止這種事情再次發生,天帝在崑崙山四周佈下了重重防禦。

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面有九門,門有開明獸守之,百神之所在。

天帝不僅在四周佈下了條條大河,還開設九門,以開明獸鎮守。更加讓人驚恐的是,天帝還在崑崙山上派駐了以西王母為首的百神。西王母乃是司天之厲及五殘,可謂崑崙山戰鬥力最強的存在。

為什麼天帝要重兵把守這座廢墟呢?因為它是洪荒龍脈之祖,如果崑崙出現問題,整個人間都將有巨大的災難,這是天帝無法承受的。

這麼重要的地方,它究竟在哪裡呢?

《史記·大宛傳》記載:漢使窮河源,河源出於寘,其山多玉石,採來,天子案古圖書,名河所出山曰崑崙雲。

漢武帝不知道看了哪本古書,認為黃河的源頭便是崑崙山;而且無知的漢武帝堅信崑崙山上有很多玉石。由此,便讓使者按圖索驥,在黃河的源頭尋找有玉石的崑崙山。

可是漢武帝的使者偷工減料,並沒有找到真正的河源,而是跑到現在的崑崙山附近,撿了幾塊兒玉石回去。漢武帝大悅,敕封此山為崑崙山。

實際上呢?使者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不周山作為天之脊柱,本就是世上最高的山峰。即便不周山被撞斷,天帝仍舊以之作為帝之下都,說明其最高峰的地位仍未改變。故而,古書中的崑崙山應該在現實中的崑崙山以南的地方。

更具體的位置,想必不用我說,大家也能猜到。


祗樹


  超越生命的有限性是人類永恆的期盼。然而,對如何延長生命,乃至長生久視,各個時代有各自的方式。周代的延生之術為祭祀,求祖先神賜壽。武王有疾,周公作《金滕》,請以身代武王,延長武王壽命。《論語·述而》記載:“孔子疾病,子路請禱。”上述方式,是通過祭祀,藉助神靈的力量延長生命。至戰國時期,生命觀出現變化,先民一方面求助於神靈,另一方面,又主動探求其他的長生之路。《山海經》產生於戰國至漢初,為巫覡、方士之書,集中體現了這一時期的生命觀念變化。在《山海經》中,崑崙山為“帝之下都”,故有關長生的意象、故事往往圍繞崑崙山展開。

  一、天帝之禁苑

  《山海經》分《山經》與《海經》兩部分,其中《山經》為巫覡之書,成書於戰國初、中期;《海經》為方士書,成書於戰國晚期至漢初。在《山經》中,崑崙山為天帝之禁地,至秦漢之《海經》,這塊禁地才被打開,其中出現了神巫形象。神巫的原型當為秦漢間之方士。方士與巫覡最大不同點在於:巫覡隔絕了神人,即便自身也不能出入神境,而方士則是要打開這道牆,不僅自身能與神仙會面,甚至能帶回仙藥,或幫助凡人與神仙會面。《山經》本巫覡之書,《海經》雖為方士所作,對《山經》亦有所繼承。對於崑崙山而言,在保留原有風貌的基礎上,作了不少加工。

  《山經》為巫覡之書,其營造的崑崙神境比較原始,非人類所能生存。《山海經》中的神靈多為半人半獸,猙獰可怖。崑崙山的守護神也是如此。《西山經》寫道:

  西南四百里,曰崑崙之丘,是實惟帝之下都,神陸吾司之。其神狀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時。有獸焉,其狀如羊而四角,名曰土螻,是食人。有鳥焉,其狀如蜂,大如鴛鴦,名曰欽原,蠚鳥獸則死,蠚木則枯。[1](頁47)

  陸吾半人半獸,既具有神的力量,又具有野獸的兇殘,形象猙獰恐怖,讓人望而卻步,談之色變。土螻的原型是羊。在現代人看來,羊是溫順的象徵,古人的觀念卻並非如此。《史記·項羽本紀》,宋義軍令曰:“猛如虎,狠如羊,貪如狼,犟不可使者,皆斬之。”[2](頁305)狠,《說文》:“不聽從也。”可見,在古人看來,羊是一種習性倔強而好鬥的動物。《周易·大壯》兩次出現“羝羊觸藩”之象。壯,《周易集解》引虞翻曰:“壯,傷也。”[3](頁256)羝羊為陽剛的象徵,藩為籬笆牆。“羝羊觸藩”正是公羊好鬥,不計後果之象。羊生兩角而好鬥,土螻四角便更具攻擊性。且,羊為草食動物,而土螻如羊而吃人,其象形更加詭異恐怖。欽原的原型是蜂。蜂,《說文》:“蜂,飛蟲螫人者。”《左傳·僖公二十二年》:“蜂蠆有毒。”[4](頁395)《左傳·文公元年》,子上評商臣,曰:“且是人也,蜂目而豺聲,忍人也,不可立也。”[4](頁514)蜂為傷害人之毒蟲。欽原,有蜂之毒,且有鴛鴦之巨,其對人的傷害性就更強。且蜂在遭受威脅時才發動攻擊,而欽原連對它毫無威脅的草木都攻擊,其兇殘恐怖之性便暴露無遺。

  《山經》為巫覡所作,其神靈形象亦源自巫史系統。《國語·晉語二》記載:

  虢公夢在廟,有神人面白毛虎爪,執鉞立於西阿之下,公懼而走。神曰:“無走!帝命曰:‘使晉襲於爾門。’”公拜稽首,覺,召史嚚佔之。對曰:“如君言,則蓐收也,天之刑神也,天事官成。”[5](頁283)

  春秋時期,巫史尚未完全分流,史嚚作為史官,亦兼有占卜之責。巫史系統之刑神,人面白毛虎爪,其形象正與《山海經》神靈類似。《西山經》神境的原始性可與《楚辭·招魂》對天庭守護神的描寫相互發明。《楚辭·招魂》寫道:

  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些。虎豹九關,啄害下人些。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豺狼從目,往來侁侁些。懸人以娭,投之深淵些。致命於帝,然後得瞑些。歸來歸來!往恐危身些。[6](頁201)

  虎豹是食人猛獸,天門九重,皆有虎豹把守,人聞之色變,豈敢靠近,更不用說闖關了。九首,在《山海經》中是兇惡的表徵,凡九首之神,皆兇猛異常,危害極大。《海外北經》:“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於九山。相柳之所抵,厥為澤溪。禹殺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樹五穀種。”《東山經》:“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九首、虎爪,名曰蠪侄,其音如嬰兒,是食人。”《海內西經》:“開明獸身大類虎而九首,皆人面。”相柳九首,所觸之地不生五穀。蠪侄九首,聲如嬰兒,卻以食人為生,怪異恐怖。開明獸九首人面,當與此類凶神出於同一原型。豺狼,兇殘的食人野獸。縱目,有見於《楚辭·大招》:“豕首縱目,被髮鬤只。”王逸注:“其目皆縱。”朱熹注:“縱,直豎立也。”自王逸注開始,古人一直以“豎目”釋“縱目”。[6](頁218)自1986年在四川三星堆發掘出土縱目人青銅人面像,學界對“縱目”有了新的解釋。《華陽國志·蜀志》記載:“有蜀侯蠶叢,其目縱,始稱王,死作石棺石槨,國人從之,故俗以石棺槨為縱目人冢也。”[17](頁118)學界把蠶叢之“目縱”與此面具聯繫,認為“目縱”即眼睛突出眼眶之象。此面具與蠶叢是否有直接關聯,已不可考。然而,從塑造恐怖形象,渲染恐怖氣氛的角度看,突出之巨眼,較豎立之眼更具威懾力。故《招魂》之“從目”,當為眼睛突出之象。“侁侁”,王逸注:“往來聲也,……其聲侁侁,爭欲啗人也。”眼睛突出的豺狼,來回尋找闖入的人類,天界的危險可想而知。

  總之,從陸吾、土螻、欽原、虎豹,到縱目的豺狼,均為神境的守護者,其職責是隔絕天界與人間,阻斷神人之間的直接溝通。值得注意的是,怪神的職責不是為闖入者製造麻煩,而是根本不允許外人進入神境。《山經》這種堅決的態度,與巫覡“絕地天通”的態度是一致的。

  《西山經》中的崑崙山,並不全是令人恐怖的猙獰之物,還有奇草異樹:“有木焉,其狀如棠,黃華赤實,其味如李而無核,名曰沙棠,可以御水,食之使人不溺。有草焉,名曰薲草,其狀如葵,其味如蔥,食之已勞。”沙棠,黃草都是具有神奇功效的藥物,服食之後使人產生特異功能,生命力更加旺盛。然而,如此美好的,對人有延年益壽功能的藥草卻在幾位凶神的守護之下,人類對它們是可望而不可及。《山經》中的崑崙山作為人類生存的禁地出現,也是先民期待進入的空間領域。一旦進入這個領域,隨著生存空間的擴大,人的生命有限性的困擾就會隨之緩解、消除。

  二、方士的藥圃

  到了《海經》,崑崙神境不再與人類完全隔絕。《海內西經》:“開明東有巫彭、巫抵、巫陽、巫履、巫凡、巫相,夾窫窳之屍,皆操不死之藥以距之。窫窳者,蛇身人面,貳負臣所殺也。”這裡的開明指崑崙山的守護神開明獸,群巫在開明獸之東,他們已經進入崑崙山。又《大荒西經》:“有靈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十巫,從此升降,百藥爰在。”《大荒西經》排在靈山後面的是西王母之山,而《西山經》的西王母所在的玉山正是在崑崙山的後面。由此可見,《大荒西經》的靈山,指的就是崑崙山,那裡有群巫出入。群巫,不見於《山經》,在《海經》中則大量出現。

  我認為《海經》中之諸巫,既非巫,亦非醫,其原型當為戰國晚期出現的方士。理由如下:其一,《海經》四篇成書於戰國中期,在此期間方士活動正盛。據袁珂先生《〈山海經〉寫作的時地及篇名考》認為,《山海經》並非出自一人之手,其書可分為三部分,“《大荒經》四篇和《海內經》一篇成書最早,大約在戰國初或中期;《五藏山經》和《海外經》四篇稍遲,是戰國中期以後的作品;《海內經》四篇最遲,當成於漢代初年。他們的作者都是楚人——即楚國或楚地人。”[8](頁1)袁行霈先生則認為:“《山經》是戰國初、中期巫祝之流根據遠古以來的傳說,記錄的一部巫覡之書,是他們行施巫術的參考。《海經》是秦漢間的方士書。”[9](頁20)目前,學界雖對《山海經》各部分成書年代有分歧,然均把其成書年代限定在戰國之後,承認其中的方仙道觀念。據《史記·封禪書》記載,早在齊威王、宣王、燕昭王時便有入海求蓬萊、方丈、瀛洲之事。齊威王、宣王時期,為戰國中期,其後便是秦皇漢武的入海求仙。《海經》成書於其間,其中難免有方士的影子。《山海經》群巫分別出現在《海外西經》、《大荒西經》和《海內西經》。而三篇中,唯有《海內西經》之群巫“操不死之藥”,正與秦漢間入海求藥之風相契合。

  其二,諸巫出入神境與方士類似。《山經》神境中無巫師,而《海經》中則多次出現。郭璞注:“皆神醫也。”袁珂注:“皆神巫也。此諸巫無非神之臂佐,其職任為上下於天,宣達神旨人情,至於採藥療死。特其餘技耳。”巫覡的職責確為“宣達神旨人情”,卻並非“上下於天”。《國語·楚語下》記載:“及少皞之衰也,九黎亂德,民神雜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為巫史,無有要質。……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使復舊常,無相侵瀆,是謂絕地天通。”[5](頁514)所謂神人相通並不是人進入神境,而是通過祭祀、藉助巫覡,使得神人意志得以溝通。所謂的“民神雜糅”亦不是神人混跡,而是“家為巫史”,不通過巫覡,直接與神靈溝通。所以袁珂先生的推斷是站不住腳的。

  出入神境,與神靈交通乃方士之常態。《史記·秦始皇本紀》:“(秦始皇)因使韓終、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之藥。始皇巡北邊,從上郡入。燕人盧生使入海還,以鬼神事,因奏錄圖書,曰‘亡秦者胡也’。”《史記·孝武本紀》,李少君宣言:“臣嘗遊海上,見安期生,食臣棗,大如瓜。安期生仙者,通蓬萊中,合則見人,不合則隱。”巫覡是“絕地天通”者,而方士則試圖重新搭起天界、神境與人間的橋樑。《海經》中,上下崑崙的神巫已轉換其原始職責,成為方士的化身。

  其三,不死是方士的觀念,而非巫的生命觀念。巫,《說文》曰:“祝也,女能事無形,以舞降神者也。”又“覡,能齋肅事神明者,在男曰覡,在女曰巫”。可見,巫覡的職責是服務於神,溝通神人關係,雖有為人祈福、禳災的職責,卻並無僭越神人之別,祈求長生的職責。而方士則直接服務於人類,為帝王不死藥,以求長生不老。《秦始皇本紀》:“三十二年,始皇之碣石,使燕人盧生求羨門、高誓。方士徐市等入海求神藥,數歲不得,費多,恐譴,乃詐曰:‘蓬萊藥可得,然常為大鮫魚所苦,故不得至,願請善射與俱,見則以連弩射之。’”《孝武本紀》:“遂至東萊,宿留之數日,毋所見,見大人跡。復遣方士求神怪採芝藥以千數。”方士出海的終極目的就是求仙藥,自齊威王至漢武帝莫不如此。《海經》中之諸巫莫不與藥有關。《海內西經》:“開明東有巫彭、巫抵、巫陽、巫履、巫凡、巫相,夾窫窳之屍,皆操不死之藥以距之。”《大荒西經》曰:“(十巫)從此升降,百藥爰在。”特意點出“百藥”,即點明瞭靈山之所以為神山的原因,也指明瞭十巫上下神山的目的。《海經》中崑崙神境的不死樹,不死藥,正是方士想象的產物。總之,《海經》成書於秦漢間,其中諸巫出入神境,求取不死之藥,其行為、職責已與原始之巫覡相悖,其原型當為方士。

  《山海經》中的崑崙山是人類生存的禁區,人類無緣也無法涉足其間。到了《海經》,那裡成為方士的藥圃,崑崙經歷了由封閉到開放的演變。這種轉變對於人類而言,是生命空間拓展,從前的禁區成為神藥的園圃。當然,這種拓展是有限的,崑崙山只對少數方士開放,而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入。

  三、神仙的樂園

  巫覡與方士不同,巫覡的職責是“絕地天通”,而方士的職責則是搭“天梯”,把人引入神境。崑崙山為帝之下都,是人離天界最近的地方,故成為“天梯”的不二之選。巫覡把神境描繪得恐怖兇險,把人類完全排除在外。方士則把神境描述成可望而又不可及的樂園。方士的這種觀念,也影響到他們對崑崙山的想象。《海經》、《淮南子》均成書於求仙之風正盛之時,考察二者對崑崙山的描述,很容易看出方士對崑崙山的改造過程。方士改造崑崙山的藍本是東海的三神山。

  《史記·封禪書》:“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傅在勃海中,去人不遠;患且至,則船風引而去。蓋嘗有至者,諸仙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其物禽獸盡白,而黃金銀為宮闕。未至,望之如雲;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臨之,風輒引去,終莫能至雲。”方士對海中三神山的描述,有三點值得注意:其一,神山去人不遠,嘗有至者;其二,仙人、不死藥皆在;三,禽獸盡白,金銀為宮闕。此三點成為方士改造崑崙山的主要方向。

  首先,方士認為人能出入神山,交通仙人,故崑崙山之門亦被打開。在《山經》中,崑崙是不允許人類存在的禁地。在《海經》中,方士在為通往崑崙山設置重重障礙的同時,也悄悄地為人類開啟了大門。《海內西經》寫道:“崑崙之虛,方八百里,高萬仞。……在八隅之巖,赤水之際,非仁羿莫能上岡之巖。”此“羿”當為射日之後羿,雖有神性,卻終非神靈。又《海內西經》雲:“開明東有巫彭、巫抵、巫陽、巫履、巫凡、巫相,夾窫窳之屍,皆操不死之藥以距之。”神巫操不死藥,正是仙人或方士的化身。羿憑藉神力能進入神境,則意味著,普通人藉助神力亦可進入神境,而崑崙神境中諸多神巫的出現,即表明崑崙並非遙不可及。至《淮南子》,崑崙山的高度進一步明確,更重要的賦予高度以生命內涵。《地形訓》寫道:“禹乃以息土填洪水以為名山,掘崑崙虛以下地,中有增城九重,其高萬一千里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崑崙之丘,或上倍之,是謂涼風之山,登之而不死。或上倍之,是謂懸圃,登之乃靈,能使風雨。或上倍之,乃維上天,登之乃神,是謂太帝之居。”[10](頁323)崑崙三層九重,隨著高度的提升,生命亦獲得相應的提升。登上第一層——涼風之山,人擺脫死亡的限制;登上第二層——懸圃,人可以獲得某種神性;第三層就是天庭,人登上去就能成為神靈,生命獲得完全的自由。《淮南子》說崑崙“其高萬一千里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極限高度成為人類幾乎無法逾越的障礙,而“增城九重”的機構設計,賦予每層不同的生命意義,又為攀登崑崙鋪下了道路。此時的崑崙,雖然高度與人拉開了空間距離,卻拉近與人的心理距離,留給人們更多的希望和幻想。這種設計思路,與方士對東海神山的設計如出一轍。

  其次,不死是方士的終極目標,故不死藥在崑崙的地位越來越重要。

  崑崙為“帝之下都”,其中自然有神奇的植物。《西山經》寫道:“有木焉,其狀如棠,黃華赤實,其味如李而無核,名曰沙棠,可以御水,食之使人不溺。有草焉,名曰薲草,其狀如葵,其味如蔥,食之已勞。”沙棠、黃草均為崑崙山之靈草。黃草能“已勞”,即能恢復人之生命力,也就是說,其本身富含生命力。沙棠能使人不溺水,即有保護人之生命的功效。二者雖有養生的奇效,卻沒有長生的功效。

  至《海經》,崑崙山始出現有長生功效的樹。《海內西經》寫道:“開明北有視肉、珠樹、文玉樹、玗琪樹、不死樹。”珠樹,《列子·湯問》:“珠玕之樹皆叢生,華實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11](頁152)不死樹,《海外南經》郭璞注:“員邱山上有不死樹,食之乃壽。”不死樹,不僅本身不死,果實也有長壽功效。文玉樹、玗琪樹俱為玉質之樹。文玉樹、玗琪樹,玉質,與珠樹、不死樹同列。其果實當亦有長生之功效。

  至《淮南子》,崑崙山不僅有不死樹,甚至出現了不死之水。《地形訓》寫道:“疏圃之池,浸之黃水,黃水三週復其原,是謂丹水,飲之不死。”又“凡四水者(河水、赤水、弱水、洋水),帝之神泉,以和百藥,以潤萬物。”

  《西山經》中,崑崙雖為河水、赤水、洋水、黑水之源,但山上並無池水。至《海內西經》,崑崙山上出現了水源,“面有九井,以玉為檻。”井,《呂氏春秋·本味篇》雲:“水之美者,三危之露,崑崙之井。”[12](頁746)崑崙井水之美,當與玉有關係。古人有食玉長生之說:《西山經》:“是有玉膏,其原沸沸湯湯,黃帝是食是饗。”又《九章·涉江》:“登崑崙兮食玉英,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齊光。”崑崙之九井以玉為檻,暗示九井當鑿於玉石之上。那麼,玉與丹水有什麼關係呢?丹水,王念孫雲:“‘丹水’本作‘白水’,此後人妄改之也。”[10](頁325)(據王念孫考證,酈道元注《水經》、王逸注《離騷》、李善注《文選·思玄賦》,皆作“白水”)按《地形訓》:“白水宜玉,黑水宜砥,青水宜碧,赤水宜丹,黃水宜金。”[10](頁350)由此可知,此白水即從玉石中流出的水,玉有長生功效,水自然也就具有了不死的神效。

  四、宮廷氣象

  方士是為帝王服務的,崑崙山亦有明顯的宮廷化趨向。方士描寫東海神山,“禽獸盡白,而黃金銀為宮闕”。越是兇猛的動物,其毛色越是五彩斑斕。而東海神山上的禽獸卻是統一的白色,彷彿已經失去了野性,成為宮廷園囿中的觀賞物。白色動物少見而珍貴,故而成為富貴的象徵。《匈奴列傳》:“穆王伐犬戎,得四白狼四白鹿以歸。”《武帝本紀》:“縱遠方奇獸蜚禽及白雉諸物,頗以加祠。”《史記·平準書》:“是時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銀錫。”因白色的禽獸難得,故帝王出獵以獲白色禽獸為寶物。且白色,亦為比較尊貴的顏色。《禮記·玉藻》:“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13](頁1479)又《史記·孟嘗君列傳》:“孟嘗君有一狐白裘,直千金,天下無雙,入秦獻之昭王。”白色狐狸難得,其皮製成的皮衣當然更是價值連城。故帝王獲得白色珍禽,或置之園囿,或取其皮毛以為衣飾,盡顯富貴氣象。故“禽獸盡白”表明蓬萊神山有帝王園囿化傾向。至於“黃金銀為宮闕”,更是明顯的宮廷物象。在方士想象中,神仙居住在樓閣中。公孫卿曾勸武帝作樓臺迎神仙,說:“仙人可見,而上往常遽,以故不見。今陛下可為觀,如緱氏城,置脯棗,神人宜可致。且仙人好樓居。”仙人好樓居,故迎接神仙亦應構建樓臺。方士宣稱,“黃帝時為五城十二樓,以候神人於執期,命曰迎年”。既然神仙鍾情於樓臺,東海神山自然不會缺少宮闕了。且以黃金、白銀為材料,建築宮殿,自然又增幾分富貴氣,宮廷氣。

  那麼,方士是如何把這種宮廷意識深入崑崙神境呢?比較《山經》、《海經》、與《淮南子》各自對崑崙的描述,崑崙宮廷化的痕跡便非常明顯。

  崑崙神境宮廷化的一個表現是,崑崙神境中的原始野性逐漸消除。《西山經》所記崑崙神境中的禽獸多為猛禽野獸,攻擊性很強。諸如,人面、虎爪、九尾的陸吾;如羊、四角而食人的土螻;“蠚鳥獸則死,蠚木則枯”的欽原等。

  至《海內西經》,崑崙神境的原始野性大大降低:攻擊性很強的土螻、欽原消失;代之以象徵吉祥富貴的鳳凰和鸞鳥。《海內西經》寫道:“開明西有鳳皇、鸞鳥,皆戴蛇踐蛇,膺有赤蛇。……鳳皇、鸞鳥皆戴瞂。”鳳凰,《南山經》寫道:“有鳥焉,其狀如雞,五采而文,名曰鳳皇,首文曰德,翼文曰義,背文曰禮,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鳥也,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安寧。”又《海外西經》:“諸夭之野,鸞鳥自歌,鳳鳥自舞;鳳皇卵,民食之;甘露,民飲之,所欲自從也。百獸相與群居。”鳳凰為百鳥之王,是天下和諧的象徵。《五帝本紀》:“禹乃興九招之樂,致異物,鳳皇來翔。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又“(舜時)鳥獸翔舞,簫韶九成,鳳皇來儀,百獸率舞,百官信諧。”尤其是在漢代,帝王把鳳凰出現看作天下太平的祥瑞。鸞鳥,亦鳳凰之屬,與鳳凰一樣構成宮廷、皇權的象徵。值得注意的是,《海內西經》的鳳凰、鸞鳥並沒有完全與蛇蟲的等禽獸分類,依然保留了某些原始野性。

  崑崙神境宮廷化的另一個表現是亭臺樓閣的出現。《山海經》諸神要麼巖居穴處,要麼露天而居,不見有居房室者,更不用說宮殿了。西王母為崑崙山之神,《大荒西經》記載:“有人,戴勝,虎齒,有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崑崙之守護神——開明獸,亦不過“東向立崑崙上”。不過,《海內西經》之崑崙神境,終於還是出現了人工建築物——九井、玉檻。至《淮南子·地形訓》,崑崙山的構建格局出現了大的改觀。首先是整個崑崙山被當成高樓來構建。“增城九重”,即預示著崑崙如高樓一樣,由多層構建而成。且每層的神仙境界亦有不同:“崑崙之丘,或上倍之,是謂涼風之山,登之而不死。或上倍之,是謂懸圃,登之乃靈,能使風雨。或上倍之,乃維上天,登之乃神,是謂太帝之居。”崑崙神境,隨著層級的升高,神性也越來越強,直至登上天庭,成為神靈。其次,崑崙神境的局部佈局也出現宮廷化傾向。“旁有四百四十門”,如皇宮一樣千門萬戶;“九井玉橫”,如宮廷苑囿般奢華;“傾宮、旋室、縣圃……構成其疏圃”,則為後宮亭臺樓榭之縮影。

  綜上,戰國晚期至漢初,燕齊方士非常活躍。他們不僅構建了東海三神山,推動了大規模的入海求仙活動,同時方仙道觀念也改造了原始的崑崙神話。經過“神仙”化的崑崙,一改原始的鄙陋、樸野,既有珍禽異獸、亭臺樓閣,而且有神仙、不死藥,甚至與天相通。方士改造崑崙,無意中開闢了一個新的生命空間,使之成為新的精神家園。

  自從屈原在《離騷》中,神遊天地,寄情崑崙之後,漢代許多士大夫多以崑崙為精神家園,作為擺脫現實世界的生命空間。賈誼《惜誓》曰:“馳騖於杳冥之中兮,休息乎崑崙之墟。”嚴忌《哀時命》雲:“道壅塞而不通兮,江河廣而無樑。願至崑崙懸圃兮,採鐘山之玉英。”劉向《九嘆·遠遊》:“登崑崙而北首兮,悉靈圉而來謁。選鬼神於太陰兮,登閶闔於玄闕。”揚雄《太玄賦》:“升崑崙以散發兮,踞弱水而濯足。朝發軔於流沙兮,夕翱翔於碣石。忽萬里而一頓兮,過列仙以託宿。”[14](頁141)從賈誼開始,漢代騷體賦形成一個以懷念屈原、自悼不遇的主題,而神遊天地、寄情崑崙則成為這一主題的典型事象。


原文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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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4]張震澤.揚雄集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清風明月逍遙客


西王母居住地曰崑崙虛,虎業曰虛,此山就是西王母虛崑崙山。崑崙山在格爾木的玉山,名勝有瑤池,山中野牛溝有石器時代的巖畫,西王母仙逝葬“高山雲墓”,何日得見可遇而不可求。易經中“無妄之災”即“母亡”,文字由毋亡演化。女媧奔喪由廣地(東西為廣)到崑崙留下“嫦娥奔月”的記載(畫),故事由一個字概括,“挽”字一一偷食靈芝,提手抱兔子奔西天,“靈芝”就是兔字中的那一個點,由於被偷食在肚內,所以挽字中就看不見。遠古的文化就是這樣傳下來的,被說成亂力神之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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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山地處於我國西藏,青海和新疆的交界處,是我國西部最著名的山脈。自古以來崑崙山一直充滿神秘色彩,各種神話傳說層出不窮,也被稱為我國的神山。近些年來科技愈加的發達也愈加顯得崑崙山的神秘。風景秀美,常年冰凍,獨特的風采也是吸引著獨特得人。想體驗不一樣的風采,不如親自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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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山,又名崑崙虛,在中華民族歷史上具有,中國第一神山,萬山之祖,之稱,西起帕米爾高原東部,橫貫新疆,西藏之間,伸延至青海境內,古人稱崑崙山為中華,龍脈之祖。有全年恆溫20度的崑崙泉,有一步天險橋的崑崙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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