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嗝老師》一部關於愛,關於尊嚴,關於平等信任,關於智慧

公從號:qinzizhuanjia

《嗝嗝老師》一部關於愛,關於尊嚴,關於平等信任,關於智慧


從哥本哈根回國,中午剛著陸成都,下午我便去看了印度電影《嗝嗝老師》。

其實無論是主題還是內容,《嗝嗝老師》都談不上“新意”,無非就是一個有愛心的老師遇到一群桀驁不馴的頑童,先是各種惡作劇把老師氣得不行,最後這些學生都被老師征服,都變成了好孩子……這樣的故事,我們從《熱血教師》《放牛班的春天》等電影中都看到過。

儘管如此,我還是被深深地感動了。可以說,這是我人生六十年來,讓我流淚最多的電影——沒有之一。這當然和我是老師有關,但也不全是,因為電影通過教育這個題材表達了人性的美——關於愛,關於尊嚴,關於平等,關於信任,關於智慧……

和《起跑線》一樣,我感到這同樣好像是一部由印度演員主演的中國電影,反映完全就是中國的教育現實。相信每一箇中國教師都會從電影中看到自己的學生、自己的困惑、自己的故事。這些學生放在中國,會被一些老師叫做“人渣”,他們也談不上有正常的家庭教育,其表現和成績類似於中國工讀學校的學生。漂亮的奈娜老師第一天便被學生嘲笑捉弄,她甚至也控制不住舉起了手想打學生——最後還是控制住了自己。但到了後來,這一群被其他老師歧視和詛咒的差生,流著眼淚和奈娜擁抱說:“我們首先是您的學生,然後才是學校的學生。”電影結尾,已經當上校長的奈娜退休了,多年前的頑皮學生來看他,個個都有出息。我再一次淚流滿面,並更加堅信,愛和智慧的確能夠創造教育的奇蹟!

我是在丹麥事知道這部電影的,武侯區一位老師給我發微信推薦此片,說:“嗝嗝老師簡直就是您的化身!”但我看了以後,不得不承認,我比她差遠了。不過,這樣的老師在中國確實存在,雖然不是多數,但絕對不是個別。什麼時候,中國的藝術家們也能把中國的“嗝嗝老師”搬上銀幕呢?

因為擔心劇透,電影中許多精彩的情節我不便多說。我也沒有想過要寫一篇正兒八經的影評,因為我覺得無論多麼精彩的評論,都不及《嗝嗝老師》的魅力萬分之一。所以,我強烈推薦各位教育同行去看看這部會讓你情不自禁潸然淚下的電影。

2018年10月22日傍晚,匆匆

在昨天的茶館文章《“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 》,引起大家的熱烈討論,有老師對我的觀點“不敢苟同”,這完全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在寫這篇文章時,就自信會贏得許多老師的共鳴,同時也估計會有一些不同意見。這很正常。

對於所有不同觀點,我都表示理解和尊重。我沒有想過要迎合誰或說服誰。我依然堅持我的觀點:“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非常感謝所有的點贊,也同樣感謝所有的“不敢苟同”。有不同的觀點,而不僅僅是一邊倒的讚美,這才是“鎮西茶館”應有的常態。

問我最多的問題是:“如何界定體罰和懲罰的區別?”很多老師怎麼也想不通:既然不許體罰,又怎麼懲罰?有關這個問題的文章,我多次在鎮西茶館反覆推出過。在20年前的專著《走進心靈》中,我就寫過我對“教育懲罰”的膚淺思考和有效實踐,所以我有底氣說:“沒有懲罰的教育是不完整的教育,但懲罰不是體罰。”我再說一遍,這不是“理想化”的紙上談兵,而是我從八十年代後期開始在歷屆班集體中的實踐。我堅決反對體罰,但堅決主張教育必須有懲罰(懲戒)。可能有老師會不可思議吧?朋友們可以搜索一下網上。過段時間,我也可以再把這些文字重新推出,以方便後來加入“茶館”的老師。

在昨天的文章中,我說我“心懷愧疚”,因為“我從教36年,在我當班主任的經歷中,也有過體罰,有過羞辱,有過控制,有過諷刺挖苦,有過自以為得意的‘不戰而屈人之兵’……”今天,我就重新貼一篇我以前寫過的文章《一雙無法迴避的眼睛》。這個故事是真實的,20年前曾經寫進我的著作《走進心靈》,後來在講學時我也多次講過。在上個月央視《面對面》欄目對我的訪談中,我再次講了這件讓我羞愧的往事。

無法迴避的一雙眼睛

早晨,我和學生正在早讀,教室們外響起了一聲:“報告……”

我一看,是任安妮。我眉頭一皺:她又來遲到了!於是,便對她說:“在外面站一會兒!”

她的眼睛怯怯地看著我,嘴唇似張又閉,好像要向我解釋什麼,但終於沒有開口,便順從地站在了教室門外。

我和學生們繼續早讀……

任安妮是初一下期從遂寧轉學來到我班的。她身材瘦弱,臉色蒼白,說話細聲細氣。她的學習較差。可能是由於身體不太好,常請病假。但是,給和同學們留下的最深印象是愛遲到。我曾把她母親請來,向她反映任安妮這個老毛病,並問她是不是任安妮有什麼特殊困難。她母親說,沒有什麼特殊困難,就是任安妮在家動作太慢,磨磨蹭蹭地耽誤了不少時間。於是,我多次找任安妮談心,要她養成雷厲風行的好習慣。但她仍然常常來遲到。

任安妮在外面大概站了五分鐘,我想到如果校長看見了恐怕不太好,便叫她進來。她進來後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想坐下,我說:“誰讓你坐了?再站一會兒!”

她的眼淚一下流出來了,但順從地站在自己的座位前,並拿出書來和大家一起讀。

直到早讀課結束,她總共站了15分鐘。

下課後我沒有找她談,不是忘記了,而是覺得沒用——為遲到的事,我以前不知找她談過多少次,但一點作用沒有。

上完了兩節課,她來給我請假,說頭有點昏,想回家去休息一會兒。我一驚,問:“怎麼回事?是不是因為早晨站久了?”她說不是,她還說平時她就愛頭昏,是老毛病了。

於是,我同意她回家休息。

第二天,任安妮母親到學校來為請假,說任安妮病了,需要一段時間的治療和休息。當時,我開始感到昨天自己做得有些過分:可能任安妮當時已經病了,可我竟還讓她站了那麼久。

我問她母親:“任安妮究竟是什麼病?”

她母親含含糊糊的答道:“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病,就是……身體……”

她沒有明說,可能有什麼苦衷,我也就不好往深處問了。

又過了兩個星期,任安妮仍沒來上學。一天,我正準備去她家看看她時,她母親來學校,說任安妮的病比較嚴重,得休學治療。我在吃驚的同時內心深處竟暗暗有些慶幸:總算甩了一個包袱——因為她成績不好呀!

半年之後,任安妮返校復學,降到下一個年級學習。在校園不時碰到我,羞怯而有禮貌地和我打招呼:“李老師好!”

新學年一開學,就聽說她又因病沒來上課。我只在心裡嘆惜她的不幸,便再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半期考試剛剛結束最後一科,沈建平同學就來告訴我:“李老師,任安妮今天早晨……死了……”

我不禁一顫,手中剛收上來的一疊試卷一下跌落了到了地上!

20分鐘以後,我和十幾個學生乘坐的越野車奔馳在通往殯儀館的公路上……

剛進殯儀館,她的母親就迎上來,用哭啞了聲音對我說:“李老師,您這麼忙還趕來,真是謝謝您和同學們了!”

我心情沉重地說:“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我們根本沒想到!”

她的眼淚又來了:“李老師,今天我才告訴你,我的任安妮6歲就患上了白血病,當時醫生說她最多能活三年。為了讓她有個寧靜美好的生活,我們一直沒有告訴她,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在許多的人的關心下,她奇蹟般地活了8年。謝謝您啊,李老師!任安妮在最後幾天,還在說她想李老師,想同學們。她復學後一直不喜歡新的班級,多次說她想回到原來的班級。可是,她就這麼……”

聽了她的話,我真是心如刀絞:在任安妮純真的心靈中,不知道她所想念的“李老師”曾為她降到另外一個班而暗暗高興啊!

我和學生們站在任安妮的遺體旁,向她作最後的告別。她熟睡般安祥地躺著,秀氣的臉上還寫滿了純真。想到那個冬天的早晨,我讓她站了15分鐘;想到她那天上午向我請假時我的冷淡;想到我對她其實並不好,她在生命的最後日子卻還“想念李老師”……我終於忍不住慟哭起來!

這是我參加教育工作至今,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因愧對學生而流淚。

已經哭幹淚水的任安妮母親反倒過來勸慰我:“李老師,別難過!安妮有您這麼好老師,有這些好同學,她……知足了!她,她也走得……安心了!”說到最後她又哭起來了。

她當時顯然是被我的哀慟感動了,但她哪裡知道,我是在淚水用向任安妮表達深深的懺悔啊!

……

當天晚上,我含淚寫下一篇近5000字的文章《你永遠14歲——寫給任安妮》,第二天又含淚在班上為學生朗讀,以表達我悲痛的哀思和沉重的負罪感。

從那以後,我發誓:決不再對遲到的學生罰站!

10多多年過去了,每當聽到周圍的人稱讚我“特別愛學生”、“從不傷學生的自尊心”時,我總是在心裡感謝永遠14歲的任安妮,因為她那一雙怯怯的眼睛時時刻刻都在注視著我……

1997年10月14日

有這樣的羞愧,我好意思接受朋友對我“嗝嗝老師就是您的化身”的讚譽嗎?

來源公眾號“鎮西茶館”(ID:zhenxicha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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