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低俗小说》以迅雷掩耳之势席卷影院时，《洛杉矶时报》的斯坦利·克鲁奇称其为“电影制作低潮期的至高点。”《时代》杂志则称“它带给你的感觉就像直接注入心脏的强生针那般。”《娱乐周刊》的欧文·格雷伯曼则称“简直是对主流美国电影的一次重新改造。”
制作成本只有850万美刀，却在全球席卷了2.14亿票房，成为了当时票房最高的独立电影。影评人罗杰·艾伯特称其为“90年代最具影响力的电影，”“以如此不工整与如此极客的方式写出了这么一个好故事让你情不自禁地想去扇那些参加编剧补习班，学习写出热门电影准则却仍写不出好故事的僵尸片编剧的鼻子。”
作为第一部获得超过2亿总票房的独立电影，《低俗电影》无疑为好莱坞打了一支强生针，不仅仅令约翰·特拉沃尔塔咸鱼翻身，捧红了乌玛·瑟曼和萨缪尔·杰克逊，还令现在韦恩斯坦的两位老总，鲍勃·韦恩斯坦和哈维·韦恩斯坦从无名小卒成为了业界大鳄。那么，昆汀·塔伦蒂诺，这一位高中肆业，曾经是录像带商店打工仔的男人是怎么改变了当今影坛局面的呢？
1 每页剧本上，有9000个语法错误
在92年晚些的时候，昆汀·塔伦蒂诺离开了阿姆斯特丹。在这里，他总共待了三个月，猫在一间没有电话与传真机的小公寓里，断断续续地为之后名叫《低俗小说》，讲述着洛杉矶边远地区的一帮不法之徒的电影写剧本。那时30岁的昆汀带着写满故事的几本笔记本，踏上了回洛杉矶的航班上。不过，那时的剧本还是一团糟：上百页凌乱的笔迹。“那时候我打算再把故事过一次，然后就把它交给打字员，同时也是我的一名好朋友琳达·陈，她真的帮了我很多忙。”
当昆汀与陈见面时发现，那时她不仅是一名打字员，还在为罗伯特·汤纳（代表作《唐人街》）担任兼职剧本顾问。“昆汀对我为汤纳和他的团队的工作很感兴趣，”她说，那时的她其实基本就是住在汤纳的公寓里面，每天就在不停地打字，找资料并且为他的电影《重返唐人街》提供一些意见。“他会向大伙征询意见，如果他们的意见含糊不清或者有分歧的话，他会问：‘那小妞是怎么想的？’”她回忆道，“昆汀觉得这种天才写手的活力齐聚一起思考的感觉十分的奇妙。”
“刚开始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的目的是为了把故事口述给我（打下来），”她继续说。不过后来昆汀打的电话就越来越频繁与紧急了，并且邀请她一起参加夜宴。陈每次去都得开车去搭他，要是昆汀开车的话结果永远只会有一个：一大堆不会去付款的停车罚单。她深知昆汀是个“癫才”。昆汀自己之前也说过《低俗小说》的第一稿看起来就是疯人日记，不过陈说情况还得更糟。“他的笔迹不堪入目，基本上他就是一个文盲。每页我平均得改上9000个语法错误。而且每次我改正它们以后，他都打算把那些错重新弄回去，因为他就喜欢这样。”
女匪角色被命名为Honey Bunny。
制片人劳伦斯·本德尔以及花了90万美刀投资这项目的TriStar Pictures都在催昆汀交稿。而那时在一名编剧的比弗利山公寓帮忙的陈邀请昆汀过来一起帮忙。“他来的时候只背了一包衣服，”她说，并且昆汀来了之后就在沙发睡了个半死。那时陈为昆汀无偿地打工，前提是昆汀得在她出外景的时候帮她照顾她的宠物兔子“Honey Bunny”（不过昆汀回绝了，后来这只可怜的兔子理所当然地翘了辫子。为了纪念它，《低俗小说》中阿曼达·普卢默扮演的女匪角色就被昆汀命名为Honey Bunny。）
《低俗小说》总共159页的剧本在1993年的5月完稿。“在封面上，昆汀让我打上‘终稿完成于1993年5月’，这也是属于昆汀的一个个人标志，表示将不会有另外的注释和修改，即便是在电影公司的要求之下。”陈说。
《低俗小说》令约翰·特拉沃尔塔的职业生涯起死回生，令乌玛·瑟曼与萨缪尔·杰克逊成为了冉冉新星，让布鲁斯·威利斯重拾票房影响力，并且让米拉麦克斯影业的哈维·韦恩斯坦和鲍勃·韦恩斯坦从此崛起成为独立电影界的大佬人物。哈维称其为“第一部打破了框框条条的独立电影，可以说它为电影这一个大钟重新设定了刻度线。”
“实在很难相信，像塔伦蒂诺这么一个通过自学以及没经过学院派检验的天才在把他的塑型期花在了在录像带商店工作后还能写出如此充满深度，如此睿智与如此闪耀的原创作品。就凭《低俗小说》便可以将昆汀归类为美国电影制作人的先锋人物，”《纽约时报》的珍妮特·马斯林写道。“你并不仅仅是去电影院看《低俗小说》，你更是跌进了一个无底洞。”英格兰《独立报》的琼·朗森评论道。“自从《公民凯恩》以来…还没有一个起点不高，却又像昆汀这般的人将电影制作的艺术进行了重新定义。”
2 先搞定《落水狗》
就在七年前，1986年，昆汀是个23岁的高中都没念完的兼职演员。他身无分文，也没有自己的住所，还不常洗澡。因为没有经纪人，他寄出的剧本就卡在初级审稿人那儿，从未晋级过。他后来说，那时得到的最普遍反应就是：＂太邪恶，太粗俗，太暴力＂。温斯利·克拉克森在《昆汀·塔伦蒂诺传》中写到，一位工作室代表曾经给他早期的经理凯瑟琳·杰姆斯写信，就因为他在《真实罗曼史》的剧本里写了太多脏话：
“他妈亲爱的凯瑟琳，你怎么敢寄这坨屎给我。你脑子坏了吧。你想知道我对此的观感吗？这就把你这坨乱七八糟的屎还给你。”
“就像那些从前都没制作过电影的人一样，那时的我总想着怎么能够把我的做法变成我的特色”，昆汀这么和我说。在好莱坞，那时的他是无名小辈，就算他在录像店是当之无愧的电影百科全书。他被那些他看了无数遍的录像带所包围，突然想到他可以把书里三个老掉牙的故事循环地讲下去：“就是那些你看了上万遍的故事——一个本来应该上场比赛但没有的拳击手，一个本应该在晚上带着老板的女人出去的黑帮家伙，还有两个一进来就杀了这些人的职业杀手。”这很像是“一本精选集”，收录了三部恶作剧电影，就如同二十世纪20至30年代雷蒙德·钱德勒和达希尔·哈米特为廉价杂志里写的故事一样。昆汀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把这剧本叫做低俗小说。”
他本想着和他的职员同事和另外一个朋友一起写这个故事来着。照计划，昆汀负责第一个故事，讲一个人带他那个暴力老板的女人出去玩。罗杰·阿夫瑞的部分则重点讲那个事业滑坡的拳击手，他先是背叛了暴力老板，最后当老板在当铺被个乡巴佬爆菊的时候，他出手相救。
昆汀在《落水狗》拍摄现场
因为第三个作者没把故事写成，只好由昆汀来写那个故事。他说，他在他妈妈的房子里工作的那三周半里，听到了无数诡异的犯罪分子对他说话。很快的，他放弃了他原先的想法，取而代之一个充斥暴力的剧本，讲一群小偷和一起拙劣的钻石窃案。据传说，他用了路易·马勒1987年的电影《再见了，孩子们》（Au Revoir les Enfants）的名字，然后故意将其误念成《落水狗》(Reservoir Dogs)。这份剧本有好几百页，涂画得乱七八糟，也没有标点，完完全全难以辨认，却是不可否认的精彩。《低俗小说》得再等等。昆汀已下定决心马上执导《落水狗》。
昆汀找到了劳伦斯·本德尔，这一位前探戈舞者那时担任了一出低成本恐怖片《变态杀人狂》的制片人。在看完剧本草稿后，本德尔说：“喔，这还真不错。给我点时间来帮这部电影筹备资金。”昆汀将两人间的协议写在了一张纸巾上，让本德尔在两个月内筹集完所有资金。当时一个潜在的买家据称已经为买下《落水狗》而按揭了自己的房子，不过前提是必须得由他自己来执导。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愿意支持完全没有经过考验的昆汀·塔伦蒂诺。
2014年戛纳电影节昆汀与劳伦斯·本德尔（右）
不过本德尔认识哈维·凯特尔，而这将一切扭转乾坤。凯特尔在纽约的一次餐会上专门会见了本德尔，他说，“我要让观众能够知道写这故事的人是多么有才华，他们理应看到这一个故事。我们不需要重复看到一类型的电影啊，续集啊，广告啊之类的。像昆汀这么一个例子便是改革的象征。当然，总会有人说，‘总会有某某人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的啦。’这就像总是有人说‘这世界人人平等’‘奶油会像气泡那样慢慢浮上来’一样，这些都是扯淡。”
哈维·凯特尔是从戏剧导演莉莉·帕克那第一次听到昆汀·塔伦蒂诺的名字。昆汀和她在Actors Studio是同事的关系。“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这有个剧本我想你会感兴趣，’”凯特尔说。“（当我看完剧本以后）我整个人都呆了，我对其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拿着它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在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几天以后，我打电话给了劳伦斯·本德尔。”
哈维打电话给本德尔之后不久，昆汀就到了哈维在洛杉矶租住的房子那里。“我打开了门，眼前看到的是一个高大衰站在门前盯着我，说，'哈维·基特尔（Kee-tel）？’然后我说，是凯特尔(Kei-tel)”，哈维回忆道。“就这样，我们的会面就这样开始了。我拿了点东西给他吃，他的食量异常的大。我说，你是怎么把这剧本写出来的？你是在一个周边环境恶劣的社区长大的？他说不是。我又说，‘你家里有人是和黑帮有干系的吗？’他又说没。我就说，‘那你他妈是怎么把这故事写出来的？’他说，‘哥看电影。’”
凯特尔接着就与昆汀签订了合约，成为了《落水狗》的主演。由于凯特尔的加盟，《落水狗》整个项目获得了1500万美刀的制作资金。不过更重要的是，哈维·凯特尔力挺昆汀成为《落水狗》的导演。根据《洛杉矶时报》的说法，《落水狗》无可争议地成为了1992年圣丹斯电影节被人们谈及得最多的作品。
与此同时，好莱坞也在谈论着昆汀的未来。不过那时咱们亲爱的大导演却在自己那间贴满了诸如《筋疲力尽》《凶眼》和《剃刀边缘》法国版海报的破房间里昏头大睡，完全没理会那一个个打给他的片方电话。
“接到电话我总会说，‘把它发过来让我看看，’不过是个人都知道我会怎么做。那时候我已经被宠坏了。拍《落水狗》的时候我们从不开什么制片会议，一切都是那么纯粹。没有一个制片人能够像耍猴那般玩弄我的剧本。我有着自己的一个计划，我对制片人说，你要么就做这个项目，要么就别做，我另寻高就。”
昆汀口中的这个项目便是《低俗小说》，一个发生在洛杉矶由三个不同的犯罪故事交接在一起的故事。“就像纽约在纽约犯罪片当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一样，我也希望让洛杉矶成为这部片里很重要的一个角色，”昆汀告诉我道。“接着我就开始构思让每一个角色都进行互相交叉互动。前一个故事的主角是第二个故事的路人甲到了第三个故事就变成了一个配角诸如此类狗屁想法。”
在1991年《终结者2》的首映式上，昆汀遇到了斯塔西·谢尔，而这位年轻的好莱坞执行制片人不久便成为了丹尼·德维托的Jersey Films的制作总监。她把昆汀介绍给了德维托。“我听他说话大概听了10分钟，我想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比马丁·斯科塞斯说话更快的人了，”德维托回忆道。“我说，‘我要帮你制作你的下一部片子，无论那部片子是什么。’”
3 出卖编剧搭档
带着他靠《落水狗》赚的50,000美金，还有TriStar Picture公司给《低俗小说》承诺的900,000美金，从来没有正式意义上离开洛杉矶城的昆汀出发了。行李包装上几本耸人听闻的犯罪小说，他就坐上了飞机，去到一个大麻和卖淫都已合法化的地方写剧本。
阿夫瑞说：“我们总是说：‘我想去他妈的阿姆斯特丹(Amsterdamed)！’”尽管如此，昆汀坚持说当初去阿姆斯特丹只是为了写剧本。他表示：“当时，一切就意味着在异国生活。”他买了学校用的那种笔记本，就好像现代海明威一样，对着其中一本发誓：“我就要用这本来写出《低俗小说》。”
“那时我的写作状态很昂扬，我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他接着说：“我很幸运，偶然间找到了一间离阿姆斯特丹运河不远的公寓。起床后，我会绕阿姆斯特丹城走一走，喝上12杯左右的咖啡，一早上就用在写作上了。”
1992年戛纳电影节的时候，非竞赛单元的《落水狗》是半夜放映的，那时他已经写了好几本笔记本的东西了。哈维和鲍勃·韦恩斯坦注意到了他的作品，想把它以米拉麦克斯公司的影片发行。这部影片的执行制作人理查德·格拉德斯坦当时负责安排影评场，后来去了米拉麦克斯影业带领制作团队，他说：“影评场确立了昆汀戛纳级别导演的地位。”
电影节结束之后，昆汀、斯塔西·谢尔还有阿夫瑞开车回阿姆斯特丹，三个人挤在昆汀那个单人间公寓里。谢尔说：“当我离开阿姆斯特丹的时候，我对第一场整场戏有所听闻；他和阿夫瑞在写第二场。”阿夫瑞补充道：“大致说来，我们就是把所有我们写的场景拿出来随意摊在地上，看看要怎么拼在一起。”当阿夫瑞离开阿姆斯特丹的时候，他说他觉得自己就是《低俗小说》的合作作者，是他和昆汀一起商定如何达到最终效果的。然后他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罗杰·阿夫瑞
昆汀继续呆在阿姆斯特丹，给他和阿夫瑞一起写的剧本润色、添对话。今天昆汀说：“他并没有写过那剧本。”没错，阿夫瑞给剧本贡献了拳击手的那个故事，是电影里最具吸引力的部分，传说昆汀也因此付了25,000美元给他。但那只不过是昆汀的一个跳板而已，他根据这个故事完成了整个剧本的创作。
电影的制作开始之后，有传说阿夫瑞接到了昆汀律师的电话，要他放弃合作作者的身份，而接受“这是根据___的故事改编”的致谢。因为这样一来昆汀就可以在片尾字幕处打上“由昆汀·塔伦蒂诺编剧和执导”了。那时的阿夫瑞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并且拒绝放弃自己合作作者的身份。然而昆汀告诉他说如果他不接受的话，那么昆汀很有可能会自己再写另外一个故事而把他写的那部分剔除出剧本之外，到时阿夫瑞就什么也得不到了。最终阿夫瑞妥协了：他放弃了合作作者的身份，作为回报他能从电影票房中获得一定数额的分红。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被背叛了。今天的阿夫瑞说他不记得这个部分了。
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就在2008年1月13号的午夜，阿夫瑞的梅赛德斯失控，撞上了电线杆。那时他已经是个成功的作家，并且是拥有自己版权的编剧了（作品《亡命之徒》《贝奥武夫》）。车祸中，他的意大利朋友当场死亡，阿夫瑞的妻子也证实受伤。因醉驾导致严重致人死伤而被判有罪，阿夫瑞被监禁一年。他说，现在他和昆汀相处得不错，对《低俗小说》署名那事也没那么在乎了。“我爱电影。我对我所做的贡献很满足。这就够了。我爱昆汀，他就像我的兄弟一样。”
“一个名叫《低俗小说》的剧本寄到了我的家里，我十分喜欢它，”丹尼·德维托说道。当时德维托本人与TriStar影业达成了第一优先合作协议。“我那时在白宫呆了一个周末，在里面到处都谈论着大银幕上充斥着太多的暴力，好莱坞应该重视这一问题。”前TriStar总裁迈克·梅达沃伊说。“我读完剧本以后非常地喜欢它，然而里面有一幕，就是他们枪杀了一个坐在车后的人然后把他的脑浆弄得到处都是，那幕确实十分的暴力。昆汀和我对此进行了争论，我说“你这玩得也太过了，上映后一定会恶评如潮。”他回答道，“不过这很有趣啊！”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观众确实认为这一段十分的有趣，我之前所预测的恶评如潮根本没发生过。即便如此，TriStar还是没让这个项目通过。”
“每一个主流的制片商都拒绝拍这一部电影，”劳伦斯·本德尔说道。德维托接下话桩说道，“我把它的命运托付给了哈维·韦恩斯坦。”
剧本首先由米拉麦克斯的理查德·格拉德斯坦经手。最近刚经手完米拉麦克斯被迪斯尼并购的8000万大买卖的哈维·韦恩斯坦，正走出他在洛杉矶的办公室，准备搭飞机去度假。不过这时格拉德斯坦给他递了一本剧本。韦恩斯坦看着手上这本总共159页的剧本（一般而言剧本通常只有115页）问道：“这他妈是什么，电话本么？”即便他是这么抱怨来着，最后还是把剧本带上了飞机。
哈维·韦恩斯坦（左）
“两小时后他打给我说，‘第一幕实在是太有才了。后面的都是这么棒的吗？’”格拉德斯坦回忆道。一小时候后他又打了过来，那时候他刚读到里面文森被拳击手杀死那里，‘你们这帮家伙是傻了么？’他几乎是咆哮地说，‘你们在电影中段就把主角给写死了！’”
“继续读下去啦，”格拉德斯坦说道。“之后哈维就说，‘咱们开始谈判吧！’我照做了。过了不久他打电话回来问道，‘搞定了没？’我说，‘还谈着呢。’哈维不耐烦地说，‘快！咱们要把这故事拍下来。’”
迪斯尼看上去并不太适合《低俗小说》这一个故事，不过韦恩斯坦对此有最终的话语权。“这可以说是我对杰弗瑞·卡森伯格（时任迪斯尼总裁）关于‘自治权’的第一次挑战。“韦恩斯坦说道。“在我们还在米拉麦克斯当家，和迪斯尼签订收购合约的时候，我在合同的每一页纸上都大大写上‘自治权’三个大字。因为在之前我就听说杰弗瑞在对旗下子公司的管辖限制的方面名声十分的不好。当我读完《低俗小说》的剧本以后，我跟他说，‘即便我完全可以不知会你一声就做这决定，我还是想跟你知会一声。’杰弗瑞读完剧本对我说，‘如果可能的话你们在海洛因的那场戏悠着点，不过这是我读过的最好的剧本之一。我知道你并不需要我的祝福，但我还是想祝你们好运。’”
那时候发到演员们的剧本上有那么一句话：“如果你胆敢把这剧本泄露出去的话，Jersey Films（《低俗小说》的制片方）就派人打烂你的腿。”
4 保住美国舞男，说服乌玛·瑟曼
迈克·辛普森是昆汀在William Morris Endeavor的经纪人，他说：“那时候谁都不想要约翰·特拉沃尔塔，他只能拿到负数的评分。”约翰之前拍的电影算是他的职业生涯中的污点，虽然票房大好，故事却没什么新意；《飞跃童真》（一部和婴儿相关的电影）就是巅峰了。当时看来，约翰没得救了。所以，当他收到通知说昆汀想见他一面时，他就去了导演在Crescent Heights大道的地址。
昆汀回忆道：“我开了门，他说:‘好吧，让我给你描述一下你的寓所。你的卫生间是铺这种砖，等等等等。我知道这些的原因是，我第一次去好莱坞住的就是这种公寓。就是在一间这样的公寓里我得到了出演《欢迎归来，科特先生》（约翰因这部电视剧而成名）的机会。’”他们一直聊到了第二天早上。昆汀和他说有两部电影想请他出演。“一部吸血鬼电影《杀出个黎明》和《低俗小说》。”约翰这么回复：“我不是演吸血鬼的料。”昆汀本来计划让迈克尔·马德森来扮演杀手文森·维加。迈克尔就是在《落水狗》里演有前科的施虐狂维克多·维加的那人。但是马德森那时候已经接下《义海倾情》的片约，所以昆汀就和约翰说这个角色是他的了。
《周末夜狂热》《都市牛郎》《油脂》海报
约翰对我说：“我曾经三次引领潮流。”他指的是他早期在《周末夜狂热》《都市牛郎》还有《油脂》扮演的角色，它们分别让迪斯科，牛仔风情和油脂舞王风行起来。他扮演的文森·维加能引领毒瘾杀手的风潮么？他和昆汀说：“我从没在大银幕上扮演过瘾君子啊。我真要演动不动就开枪杀人的角色么？”
“不不，我把很多这种镜头都砍了。”昆汀告诉他。接着，约翰就找他的经纪人，朋友们，还有妻子凯莉·普雷斯顿商量。“他们都要我接下这个片约。”他说。
只有哈维·韦恩斯坦觉得，除了约翰，什么人都行。迈克·辛普森给过韦恩斯坦一份写着昆汀的要求的“条款清单”，里面包括了最终剪辑，两个半小时的长度，和最终的选角。昆汀说：“我的演员表上就有约翰·特拉沃尔塔的名字，但是问题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份名单的内容…除了选角表上的约翰。’所以我就去找哈维，他就是这种态度：‘给我丹尼尔·戴-刘易斯、西恩·潘或威廉·亨特都可以。’”从那时开始，根据辛普森的说法，“丹尼尔·戴-刘易斯和布鲁斯·威利斯都是好莱坞最红的明星，他们都看过剧本了，也都想演文森·维加这个角色。”
约翰·特拉沃尔塔在《周末夜狂热》中
和辛普森半夜里通了电话之后，韦恩斯坦兄弟接受了昆汀的条件，但是除了这一条：约翰的参演。“我们一直聊到半夜，那时是纽约的三点（洛杉矶位于西岸，与东岸的纽约不在同一个时区），哈维说：‘我们就这么定了吧，然后用信念向明天致意。’”辛普森回忆道。
辛普森和他说：“你现在就得同意这个，不然没得谈。”哈维的情绪一度失控，但是辛普森坚持要这么做。他那时说：“还有两个买家（来自发表了《落水狗》的Live Entertainment公司罗纳·华莱士那天几乎是冲过了威廉·莫里斯公司的安全系统，试图打断辛普森和韦恩斯坦兄弟的电话。）就在外面等着呢。”他还说：“你只有15秒时间来做选择。一旦你挂了电话，事情就这样了。哈维不停地说不停地争辩，接着我说：‘好的，15、14。’当我数到8的时候，鲍勃说：‘哈维，我们一定得同意。’哈维说：‘好吧，管他了。’”
不久之后，据格拉德斯坦说，当韦恩斯坦兄弟在洛杉矶看了最终的成品后，哈维在放映前20分钟，非常搞笑地说了一句：“我这个让约翰来参演的主意实在太令我欣慰了。”
《低俗小说》那时的剧组成员还没有那些具有票房保证的明星人物，不过这状况在哈维·凯特尔某天去布鲁斯·威利斯位于马里布家接他的女儿时有所改变。“他谈到昆汀正准备拍第二部电影，”威利斯说道。即便片酬相比传说拍《虎胆龙威》的500万美刀要少得多，作为《落水狗》的脑残粉布鲁斯·威利斯仍十分希望与昆汀合作。威利斯现在谈到《落水狗》仍表示，“它比那时大多电影都牛逼多了。”
马特·狄龙被踢出局
凯特尔邀请布鲁斯·威利斯去他家烧烤，他说届时昆汀也会在那里。布鲁斯·威利斯如期赴约，而一个内幕人员爆料说那时威利斯坚持要饰演文森·维加。不过在那时特拉沃尔塔已经被选为文森的情况下，布鲁斯·威利斯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饰演拳击手布奇。不过矛盾的是，布奇这角色本是昆汀跟马特·狄龙保证是为他而量身定做的。“昆汀是个守信用的人，”辛普森说，“所以他把剧本给了马特·狄龙，马特·狄龙看了之后说，‘我很喜欢这剧本，让我考虑考虑。’昆汀接着就和我说，他（马特·狄龙）出局了。除非他面对面告诉我他想出演这部电影——实际上，早在他读完剧本的反应后，他已经出局了。”
辛普森继续说道，“那时哈维·韦恩斯坦就说，‘那好呗，就让布鲁斯·威利斯演咯，’‘他怎么也会把布鲁斯·威利斯拉进剧组的对吧？’当然咯，布鲁斯·威利斯的反应也很正常‘什么？我居然不是主演？那个在典当铺给几个乡巴佬五花大绑的是我而约翰·特拉沃尔塔却是领衔主演？’”
不过威利斯本人的回答却要官方正式得多。他说那时找他演这角色的时候他立刻就答应了。至于薪酬的损失，他补充道，“那时在好莱坞有一个专业术语来形容（像我不为钱拍片的人）：不是一切都是为了钱的。”
当然咯，这句话不适用在哈维·韦恩斯坦身上。昆汀说，“当我邀请到了哈维所要求的大明星，也就是布鲁斯·威利斯后，我们一切都准备就绪。”“威利斯让我们这部电影正经了不少。因为《落水狗》在全球范围内都十分地受欢迎，自然而然的人们也十分期待我的新电影。而又由于我这部电影有威利斯，他们就更加激动了（即便是兜售海外发行权便已获得了1100万美刀，韦恩斯坦兄弟在制作前还是收回了他们850万美刀的投资。）
那时候米歇尔·菲佛，梅格·瑞恩，霍利·亨特和罗姗娜·阿奎特都据传是饰演剧中那位黑帮大佬娇妻米娅·华莱士的人选。不过昆汀最后决定选择乌玛·瑟曼。“乌玛是唯一一个他独自会面过的人选。”劳伦斯·本德尔爆料道。
乌玛·瑟曼的经纪人，于1999年自杀的杰伊·莫罗尼知道这一个角色十分适合乌玛，不过他的客户却不那么认为。“那时我23岁，来自马萨诸塞州，”她在纽约的餐厅告诉我，并且跟我谈及了她在马萨诸塞州做住校生的故事。即便是在拍完《杀死比尔》系列——成为了昆汀·塔伦蒂诺的缪斯女神的今天，在谈及这个说话声音沙哑并让她一举成名的角色的时候，乌玛·瑟曼依然还需要点时间去回忆当年的细节。她说她在接到莫罗尼给她《低俗小说》剧本的时候，她正经历着一段在拍完《蓝调牛仔妹》后十分有意思的低潮期。“我不太确定我是否想参演这部电影，”她解释道，不仅仅是因为这部电影的基调比较“低俗”（obscenity）或者是因为她饰演的角色的毒瘾问题——还因为里面她的黑帮老公被人给鸡奸的那幕。“十分吓人，”她说。
在乌玛·瑟曼纽约的公寓做了讨论后，昆汀又和她在洛杉矶的IVY餐厅进行了一次长达三小时的餐会。昆汀一直在试着去说服她，“昆汀一直都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导演，”乌玛·瑟曼回忆道。“我那时并不太肯定，因为我还对这角色发生的故事很是担忧，”她提到的这位金宝兄弟就是把她在剧中老公马沙拉·华莱士用皮带绑着困进笼子并最后泄欲爆菊的那位同性恋。“我们为此进行了一次漫长而又难忘的讨论，讨论男性被强奸与女性被强奸的异同之处，”乌玛·瑟曼说道。“没有人曾经会相信我会在参演这电影时有所踌躇，在拍完这部电影后我也不敢相信这事实。”（未完接下条） C
（编译/F.C、Sigma von Zeta、酒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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