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銀箭”追憶錄 part.1

(本文以真實歷史改編)

我是一名汽車修復者,每天與破舊不堪的老式古董車打交道,車身每一塊殘缺的部分,我們進行改良和修復,或者重新制作。最後像拼圖一樣拼接,讓它們涅槃重生。

奔馳“銀箭”追憶錄 part.1

2017年奔馳廠商需要修復一輛1957年的奔馳300SL賽車,我們團隊收到了該項目的邀請。

第一次見到它,還是童年時期祖父手中的奔馳300SL賽車模型。

而祖父與奔馳300SL的故事,還得追憶到1955年的勒芒賽事,那場賽車史上最大的事故現場。

法國的薩爾特河畔,六月的溫暖午後,我在草地搭起木板,形成小的坡度,遙控著賽車一次次加速飛躍,巴吉度緊隨賽車,勢必要與我一決高下。

“尼諾,真該給你配個遙控割草機,瞧瞧你那遙控技術!”祖父杵著柺杖,彎下身子小心地坐上躺椅,笑著說。“快過來,給你看個好東西。”祖父向我揮揮手,托起手中銀色的賽車模型,陽光穿過祖父的發線,光影稀疏地散落在車身,宛如用星光點綴的銀器。

我將賽車停在臺階下,朝祖父的方向跑去,巴吉度則是圍著賽車跳來跳去,很明顯它想再比一局。

“哇,這是奔馳的賽車對吧,可我從來沒有見過它呢。”我指著車頭大大的三叉星車標,興奮地看著它。

奔馳“銀箭”追憶錄 part.1

在童年的記憶中,是中世紀建築裡的彩色玻璃和聖母教堂上的音樂天使,還有家裡巨大的玻璃壁櫥。

祖父是一個賽車迷,這個玻璃壁櫥裡面每一層都有各式各樣的賽車模型,但壁櫥的高度,讓我對上層的賽車模型望塵莫及,而這個奔馳賽車模型,看來就是上層的賽車模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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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給你看點不一樣的。”祖父打開了車門,車門慢慢抬起。我直勾勾地看著它,原先的賽車模型都像輪子上的火箭,像太空艙一樣。而當它打開車門的時候卻像藝術品,沒有一貫兇猛的造型和誇張的後鰭,而是更加光滑細膩,儼如展翅,銀色修長的車身就像被注入了生命,像只翱翔的海鷗一樣。

“這就是來自1952年的奔馳賽車300SL。”祖父將模型遞給我,我用雙手捧起的姿勢接了過來。

以現如今的製作水平看,雖然算不上精緻,但正是這些粗糙的工藝,讓這些老式賽車顯得年代感十足。

“這可是你祖母埃莉諾送給祖父的禮物,小心點哦。”母親端著一小盤水果和點心,放在祖父身邊的木凳上,笑著摸了摸我的頭。

“祖母也喜歡賽車嗎?”我抬頭看了看母親,母親欲言又止。

祖母在我出生前就因交通意外去世,這一直是家裡不願提及的悲傷往事。

“祖母是因為我才喜歡上賽車,基本每年6月都會陪我去勒芒觀賽。”祖父躺在椅子上,身體慢慢放鬆與椅背貼合,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憂傷。

“現在您還看賽車比賽麼?”童言無忌的我顯然沒有發現祖父略帶溼潤的眼眶。

祖父嘆息著:“不看了,從那年起就再也沒看賽車了。”沉默片刻後,“如果1955年沒去觀賽的話......”

“埃莉諾,露營地點選好了麼?幫我帶上牛肉蔬菜三明治,快快快,一會趕不上首班巴士了!我們要搶到賽道的最佳觀賽位置。”6月11日的夏天清晨,我匆忙地穿上鞋子,拿了兩片餐桌上的麵包。

“都安排好啦,拿上外套,晚上氣溫低,還想不想看‘流星’了?”身著淺色碎花長裙和薄套衫的埃莉諾,將休閒西裝外套遞給我。

“還是親愛的想得周到,今天一定陪我看夜場的耐力賽!”接過外套的我,隨即親吻了一下埃莉諾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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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芒耐力賽,對賽車手們是嚴酷的考驗,但對觀賽車迷們來說卻是大型聚會。很多家庭以露營野餐的形式去享受這場一年一度的賽車盛宴,在草坪上一邊享受盧瓦爾河的陽光,一遍享用可口的午餐和氣泡酒,直到夜幕降臨,賽車的剎車也磨損嚴重,在漆黑的賽道上剎車鉗不免摩擦出星火,就像黑夜裡的流星劃過,這樣的場景可只能在勒芒看到。

抵達賽場的我們,便馬不停蹄地向賽道車站方向跑去。“不好意思先生,借過一下,謝謝。”我牽著埃莉諾的手,向觀賽區挪動。

勒芒賽道車站處,用於車隊做車輛調整和隊員的更換,這裡是觀眾最多的地方,每年有大概上萬名觀眾將上千米的賽道圍得水洩不通。為了搶到前排的最佳、也是最危險刺激的觀賽區,觀眾們便早早的來到了比賽場地。

入座後,正午的氣溫慢慢升高,溫熱的空氣夾雜著酒精飲料的香味,來回走動扔廣告紙帽的大叔,一邊喊著口號,一邊和落座的觀眾們打趣說笑。等待時間是漫長的,隨著入場觀眾越來越多,熙熙攘攘的人群擁簇在車站周圍,讓比賽緊張的氛圍也瀰漫開來。

“去年與今年的天氣截然不同,可惜的是,你沒能看到去年雨中對決。”我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咬了一口三明治。“去年美洲虎車隊的捷豹D-Type首次亮相,採用了革命性意義的空氣動力學車身設計,還有極具創新精神的碟式剎車,不過天氣原因並沒能將引以為豪的空氣低阻性能發揮到極致,這次比賽勢必要對衛冕冠軍法拉利車隊發起猛攻。”

“那今年奔馳車隊呢?有什麼最新消息。”埃莉諾顯然更關心“鷗翼”代表車隊,作為1952年首次亮相便驚豔世人的奔馳300SL賽車,用輕量化的管制車身,包攬勒芒耐力賽的前兩名,而“鷗翼式”的車門設計,更是迷倒眾生,埃莉諾便是粉絲之一。

“奔馳車隊簡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奔馳300SL首秀就創造了歷史,但是‘鷗翼式’車門上車起步真的很慢啊!”我站起來,抬腿跨步的姿勢給她模仿了一下奔馳賽車選手的上車姿勢,逗得埃莉諾捂嘴笑了起來。“今年的奔馳300SL賽車,採用了更為輕盈的鎂合金車身,也取消了‘鷗翼門’的設計,迴歸原型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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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望我們法國本土賽車手皮埃爾·列文,這位接近50歲的老將,能在家門口為奔馳車隊贏下這場比賽。”對於埃莉諾來說,將一生都奉獻賽道的皮埃爾·列文,令人欽佩。

下午時分,車隊工作人員將比賽車輛逐步推到起始站臺,並沒有將車輛啟動,而是做最後的車輛檢查。這時現場的氣氛開始火熱起來,站臺觀眾們看到自己喜愛的車隊都按捺不住自己興奮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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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美洲虎的捷豹D-Type,這次你終於能一睹D-Type的真容。”我趕緊將捷豹車指給埃莉諾看,“這就是英國的捷豹綠,英國的希望。”她視線跟隨著深綠色的捷豹車,眼神略帶一絲緊張。

美洲虎車隊一直以來都是狠角色,誇張起伏的車身線條搭配巨大的尾鰭,肌肉感十足,這批來自英國的獵豹,勢必要颳起兇狠的綠色旋風。

“看!衛冕冠軍法拉利,去年雨天的比賽簡直是暴力與科技的融合,讓捷豹D-Type的首秀就與冠軍失之交臂。”埃莉諾的視線剛停留在捷豹沒多久,我又拉著她的手,指向了法拉利車隊的方向。

埃莉諾的視線隨著我的解說介紹,在各個車隊中穿梭。

“後面的保時捷車隊,它將車輛的點火開關設計在了外側,讓賽車手進入賽車的同時啟動車輛,然後直接掛擋起步!這個設計簡直太棒了!”相比於奔馳鷗翼門誇張笨拙的上車動作,我立馬給埃莉諾演示了一下保時捷的上車啟動方式,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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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賽事迷的我,對每個車隊我都能發現它們的亮點所在,車隊來自不同的國家,擁有不同的設計理念和文化,在賽場的每一處細節都能感受到車隊的用心,以及對速度的極限追求,勒芒賽事簡直就是一杯法國紅酒,讓車隊們如痴如醉。而賽車引擎的轟鳴聲,就像紅酒的醇香,吸引著無數賽車迷前往,併為之瘋狂。

“嗨,親愛的快看!‘銀箭’來了!”埃莉諾指著右前方,激動地站了起來。“上帝!皮埃爾·列文就在車裡,真希望他能夠奪冠,功成身退,難以想象他30年如一日的奮鬥在賽車場上。”她對這位法國本土老將的祈禱,便是對他最大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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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歲的皮埃爾·列文,依然馳騁在賽車場上,他是法國最受歡迎的賽車手之一,他用賽場的車撤詮釋了對賽車的熱愛。

“1951年皮埃爾·列文駕駛著奔馳300SL賽車從我面前飛馳而過,巨大的氣流衝擊著我的面龐,讓我睜不開眼,‘銀箭’不僅是速度的代名詞,並且他用堅韌詮釋了‘銀箭’精神。”我用指尖比擬著賽車行駛路線,在空中快速劃出一道直線,“真的難以想象1951年他獨自駕駛了23個小時,險些奪冠。”

“真希望‘鷗翼式車門’的奔馳300SL能夠迴歸賽場。”埃莉諾一臉惋惜。

“更強大的動力,更輕量化的車身,更低的風阻係數,會讓賽車迴歸本身,反觀‘鷗翼式車門’,其實是無奈之舉。”我一本正經的說。

“唔,無奈之舉的什麼意思?”埃莉諾對汽車結構一竅不通,一臉疑問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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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西德經濟復甦,奔馳急於重返賽場,為了打造更輕量化的車身,採用了管狀框架式結構。”我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這樣一來,車架就侵佔了車側的空間,車門就沒辦法側開了,迫於無奈,才讓車門抬起,所以就設計成了‘鷗翼門’。”

“原來如此。”埃莉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但是聖誕節我送你的奔馳300SL賽車模型,可不是無奈之舉,而是把我最喜歡的東西送給了你。”埃莉諾直勾勾的看著我,“親愛的喜歡嗎?”

因為聖誕節禮物準備得匆忙,相冊和三色紫羅蘭這樣的禮物,相比於珍貴的奔馳300SL汽車模型,確實是缺少誠意的“無奈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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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就這樣沉默了數秒鐘,求生欲立馬將我打醒,“我真的是太喜歡了,親愛的,這模型簡直是藝術品!第一次見到它就像我第一次見你一樣心動,打開鷗翼車門,天哪這就是張開翅膀的天使,簡直是我心中都是最美的車型,沒有之一!”

埃莉諾轉過頭不看我,卻被我誇張的語調給逗樂了。

我叫住路過售賣飲料的大叔,買了兩瓶遞給埃莉諾,“親愛的,盡情享受這場精彩刺激的比賽吧!”

她接過飲料,滿足地喝了一口,透明瓶身擋住了側面的陽光,細小的氣泡在飲料中旋轉,暖黃的光線勾勒出她的側顏,這就是最愛的女人,沒有之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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