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槛外的守望!


深秋,细心的双眸从倒影中发现周围的葱翠悄悄地披上了淡金色的纱裙。一阵柔风,结伴的白蝴蝶在纱裙上醉着,怎么叫也不醒来。这置身于光亮中的洁净,像闪烁的星星一样散落在我的心头。奶奶指着前面的萤火虫,摇着镶布边的铺叶扇,细语呢喃着。我紧跟着,却无法听清,奶奶的背影越来越远,我呼喊着,然后惊醒。

门槛外的守望!

这些微小的灵动,半黄的色彩,总让我怀想起奶奶。那是遥远的期盼,永远的慈爱。

门槛外的守望!

 “小棒槌,哗啦啦,婆婆走了,我当家……”奶奶如花般的青春在这样的旋律中小心翼翼的糜放着。记忆中的夜晚,天上总是有星星,门槛外也总会坐着一位老人,经过思绪的过滤,画面的背景色是悲寂与苍凉的。小时候的我会和奶奶一起守在黑暗中,所以,奶奶的故事是暗色的,奶奶总是在我的记忆里回忆爷爷,爷爷懂得配草药,会治一些小疾,加上爱“扮俏”的个性,深受邻里邻外的欢迎,不是到这家喝个小酒,就是到那家吹嘘谈欢,在那个靠挣工分换粮、换钱的年代,爷爷的不着家可把奶奶急坏了,念叨变成了骂咧,爷爷回家的次数愈发减少了,结合父亲对爷爷咬牙切齿的回忆,看来奶奶没少受委屈,一边扶着门栏大骂着爷爷离去的背影,一边捋顺因厮打而扣死的发团,眼里的红丝交错成一张血色的网拼命想要网住那决绝的步子。等到爷爷倒在这网中时,家里从未如此安静,听说爷爷前一天还在人家家里喝酒畅谈,第二天,人就没了,胃穿孔。这之后一段的记忆不知道是他们未曾提起还是年少时的记忆都忘却了,我所知道的是当时的奶奶才四十出头。

门槛外的守望!

荒凉本就由心灵所生,瘠薄的土壤,亦可以养育花朵,我们要用这朵小花拂去孤寂的清冷,也要将它移植到生活里,让生活有一丝暗香浮动。父亲就是奶奶心中的这朵花儿,没有爷爷的家让父亲褪去了炫耀完整,假装有依靠的稚气,开始顺着奶奶的心,沉默着拿上铁棍铁刨钻进深山寻矿,幻想着凿出一条让人艳羡的大道,奈何汗滴与泪水无法唤醒深山的同情,躲藏于阴湿中的矿石因不满被敲出,不仅拿走了父亲的两颗门牙,还在父亲的左边脸颊上刻下了永远的血痕。记忆里最古怪的表情就是父亲黑白相间的苦笑。最愤懑的情绪是听着周围人叫父亲的外号,还那样自若。最心疼的眼神是奶奶与父亲的含泪对望。大风卷起漫山黄气,黄气弥漫时,山上的敲矿声回荡着,山下小道上掠过一个单薄的身影。父亲去了很远的外地,不久,母亲去找父亲了。自那时起,奶奶多了一个习惯,坐在门槛外。陪伴奶奶最多的只有迷蒙的远山和柔凉的月光,听着她重复的嘱托。

门槛外的守望!

窗明几净的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奶奶正在吃饭,坐在对面的我数起了奶奶额头上的沟壑,每条壑痕都是时间隐藏的秘密,发丝也被流年里的叹息和遗憾涂上了灰白色。那年,我读初三,晚自习到很晚,我也会花三十分钟走回家,转角微弱的灯光一抖一抖的,抖得人心里暖,奶奶在黑暗的角落处等了我三年,为我驱散恐惧,留下安心,我喜欢灯光下的笑意。我希望这样的幸福可以永远存在,这样的温馨可以延续无期,但人生如树,发芽、成长、葱茏、凋落,这是不可逆转的,我们接受了甜,也要体味苦。我离家的那天,无雨,都变成了泪水分给了我和奶奶。一个人的时候,奶奶不再坐在门槛外了。奶奶老了,很怕冷。

门槛外的守望!

奶奶离开时让我们猝不及防。这个等了一辈子的老人,连离开时都是一个人,我痛恨父母,我浑身瑟瑟发抖,整个人陷入了痛苦的泥潭,放弃挣扎,任凭深渊将自己吞没。泪眼漫过模糊的光线,我看见父亲躲在角落里哭,我要去告诉他,你没有资格哭,父亲却说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没有了。

门槛外的守望!

落叶随着凉风无声飘落,寂然无声。来不及报答,最爱父亲的奶奶没有了。梦里,奶奶颤抖的手里握着一个饼干,微笑的嘴角流着口水,吐字不清地说“你吃,你吃”。我的奶奶……我喉咙好干,呛鼻的记忆重重地撞在我的心头,我不愿醒来,努力闭着眼睛,想再梦一回,如果可以,就不要让我醒来吧,奶奶,别在等了,来,我牵你,我们回家。

门槛外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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