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華說:最愛的是男人,最恨的也是男人。
她坦言她寫就的都是男女之情。
《餃子》這部短篇小說與《潮州巷》相似,離不開小吃,離不開愛情。
一個是青春之殤,一個是切膚之痛。
《餃子》的完整題目應該是《餃子——吃嬰胎的女人》,看,名字就足以驚世駭俗。
這篇小說講的是:
媚姨在香港開了一傢俬房菜館,月媚閣。
地點不僅偏僻難尋,做的餃子也是全世界最貴,即便這樣,顧客偏偏盈門。
食客都是女人,或年老,或色衰,無一例外都是非富即貴,都想重拾青春。
時光不解催人老,逝去的不僅是青春,也有愛情。
媚姨曾經是內地的一名醫生,醫術高超,屢獲獎狀。
她不是救死扶傷的醫生,是負責“人流”的大夫,經她手打掉的胎,沒一個能活下來。
一天打掉十幾個,一年打掉三千多個,十年就是三萬個。
要做人,還得看造化。
媚姨初來香港,舉目無親,為了取得一張香港身份證,她委身於當地的一個又胖又糙的廚子。
廚子沒什麼吸引女人的地方,整日除了吃,就是做愛。
對完全沒有愛意的男人,他求歡,她應酬,例行公事。
廚子知道自己配不上媚姨,但他是香港人,這是他的資本。
媚姨告誡自己,這個社會,一個女人要立足、要生活,先靠身體,再取身份,然後海闊天空。
女人到頭來也不過是倚仗自己。
終於有一天,媚姨拿到了她的身份證。
她離開了廚子,開了這傢俬房菜館。
她做的餃子是全天下最貴的餃子,貴是有道理的。
她做的餃子可以讓女人重拾青春,而秘方就在於餃子餡的“與眾不同”,是用流產的嬰胎做的。
媚姨對所有的顧客一視同仁,友善,熱情。
不問近況,不管去向。
四十歲過氣的女明星菁菁,經人介紹,成為她的食客。
初始,噁心,難以下嚥。
漸漸習慣,既不覺腥,亦不覺淡。
自從吃了餃子,菁菁的皮膚果然一天比一天緊,一天比一天亮,一天比一天光滑,
已逝的青春和媚態回來了,
她只嫌不夠快。
一個十五歲的女孩有孕五個月,媚姨操刀引產。
五個月的嬰兒已成形,有手,有腳,玲瓏剔透。
做好的餃子泛漾著奇異的鮮香,吹彈可破,白裡透紅。
菁菁吃了。
有奇效。
年輕了十年,不,十五年。
在男人的氣喘咻咻下,她收復失去的失地,挽回了男人的心,開始了“新生”。
“回春”的菁菁,身上奇癢,香水也蓋住身上的血腥味。
原來那個五個月的嬰兒,是父親強姦女兒的孽胎,雖有奇效,也有副作用。
數日後,菁菁身上的奇癢和血腥味逐漸淡去,藥效也跟著散去,她又被打回原形。
枯黃殘敗,無精打采。
那個獸父強姦懷孕,偷偷打胎引產的十五歲女生,因為術後大出血,死於非命。
警察包圍了月媚閣。
媚姨倉皇離去,就此下落不明。
媚姨目測三四十歲,實際已年過六旬。
“秘方”成為回憶,半生努力,煙消雲散,什麼都沒來得及帶走。
沒有了嬰胎的滋補,媚姨明顯地憔悴、佝僂、蒼老……
人始終敵不過歲月的。
一切繁華只屬假象。
她挑著擔子,沿街販賣雞蛋,勉強度日。
前方是長長的隧道,如同陰道,盡處便是自己的子宮。
媚姨的傳奇,
結束了。
李碧華的筆觸,帶著電影蒙太奇式的味道,字裡行間藏著一幀一幀的畫面。
文字在李碧華筆下彷彿一雙手,白皙妖嬈,靈敏快捷,嫵媚的奇幻的組合流轉,瞠目結舌、心神俱醉間成一把犀利的刀,直刺心臟,不見血,只有疼。
小說描寫的不僅是血豔的“人吃人”,更是女人對“青春”與“愛情”的貪婪。真的是為了愛情嗎?也不盡然,是不甘,也是貪慾。
菁菁,如一把照妖鏡,照出了所有為愛獻身的女子的不堪和窘境。
也許,有些罪,是女人必須承受的。
譬如為了愛,為了情,為了欲。
2004年,陳可辛將這部小說改編成電影作品,於是有了那部名叫《三更2之餃子》的電影,白靈、楊千樺、梁朝偉演的,在香港被斷為“恐怖三級片”,角逐過第55屆柏林大獎,卻在內地禁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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