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明白,他曾有意让着自己

那一天在十字路口边的人堆里,她看到他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仰头看天空中飞过的雁阵。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已经在绿灯的指引下穿过了马路,而他依然未觉,一直站在原处。这么多年过去,他看起来显得有些苍老,神情疲惫,不再是那个目光清朗又顽皮的少年。

有一年夏天,是个遥远的下午,他们一起逃课去江边,那里有一片湖。湖中有树林,还有繁茂的夹竹桃盛开。阳光漏过树丛照在他们身上,蝉鸣不断,夏风穿不进树林。他爬上柳树高声喊她的名字,耳际边夹着一朵夹竹桃花。她抬头看到那朵花,大声笑他是采花的大盗。那时他们都爱看武侠小说,常常以石头剪子布来决定一本书的首读权。自然总是被她抢了先。

后来才明白,他曾有意让着自己

事隔多年再想起,她意识到,那其实,是他有意在让着自己。

当年她剪短发,像个男生的样子,他们总是以哥们相称。虽然这个词汇,如今少有人提及。

已经不记得他夹在耳畔那朵花的颜色。是白或许是粉红,早已经退到记忆边缘,只剩下他笑起来时露出的两颗小虎牙。笑容纯真。时间荒芜。

一只掉队的雁子,在孤独的追赶南飞的雁群。天空灰暗。他盯着天空看,一动不动,神情专注。

想起旧同学说起他,说他同一个比他大十多岁的失去丈夫的已婚女人,悄然出走多年。仿佛世间再也没有这两个人。他的母亲因此大病一场,病好之后遇到相熟的人,总是会询问对方有没有看到她的儿子。

后来才明白,他曾有意让着自己

有的人被她询问过多次,她依然未觉,再次遇见的时候,她还是那句话,你看到我儿子了吗?于是老远看到她,便会绕道而行,不忍心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从旧同学口中得知这件事之后,心里翻江倒海的难过。她在日记中写道,他只是一颗流星。

在这个十字路口,如此猝不及防的与他邂逅相遇,她走上前,喊他的名字。在经历过不被所有亲人与朋友祝福的恋爱之后,他和那个女人从出走漂泊到回归故里,他成了一个比他小十岁男孩的继父。路口人来人往,他们站在原地,空气中有种局促紧迫与灰尘的气味。她忽然意识到,在他们之间,再也难以回到从前的时光了。

告别的时候,他送她上公交车。她站在徐徐开动的车上看到他走进了路边的农贸市场。那里有很多的新鲜蔬菜与水果卖。她知道,他在那里租了一个摊位,以卖蔬菜为生,养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这是站在路口时,她从他那里询问到的一件事。她还看到他的头发已经灰白,并且有稀疏脱落的迹象,与他不到三十岁的年龄不太相称。

后来才明白,他曾有意让着自己

回家路上,天空中有一颗滑得很慢的流星。她停下脚步看了许久,终于发觉不是。那悬在夜空的,原来只是一盏孔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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