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案之鐵釘案八(破案故事)

狄公案之鐵釘案八(破案故事)

第十六章

中午,馬榮、喬泰和朱達元三騎從山羊鎮回到州府衙門時,衙門口正擠滿了看審的人。

馬榮道:“看來,馬上就要升堂了。朱員外,隨我們一併進去看看吧。”

陶甘已在衙門口等候,見他們三人歸來,忙從儀門引入前衙正廳,擇了個便利的角落站下。

陶甘說:“老爺已初步查清了幾起案子的根由本末,此刻正準備升堂開審。”

狄公高高坐在大堂正中的案桌後,深緋色的官袍像一團熊熊烈火。他兩眼射出尖銳峻冷的光芒,蒼白的兩頰瘦削了下去,臉色顯然比昨天憔悴了許多。

狄公拍了一下驚堂木,說道:“潘葉氏被殺一案經本衙勘查追索,現已有了眉目。”他用眼睛掃了一下堂下侍立的衙卒,喝道:“將那物證取來當堂驗過。”

衙卒會意,下去將一個大油紙包捧了出來,又用一張油紙鋪平在案桌上,然後將大油紙包放在那鋪平的油紙上。

狄公迅速將那包上的油紙褪下,露出了一個雪人的頭。雪人的兩隻眼睛嵌著兩顆閃閃發光的紅寶石,正閃出一種不祥的幽光。

堂下一陣諮嗟,轉而雅雀無聲。

馬榮、喬泰面面相覷,心中不禁狐疑重重。

狄公一言不發,兩眼只盯住了朱達遠。朱達元痴痴地望著那雪人的頭慢慢走上公堂。突然他伸出手來大聲叫道:“將紅寶石還給我!”

狄公用驚堂木在雪人的頭上輕輕拍了幾下,雪珠紛紛落下,露出一顆披頭散髮的女人的頭顱!

堂下看審的人一片驚慌。

朱達元泥塑木雕般站在公堂上,惘然失措。他很快明白了這一切的含義,抬頭看了看狄公冷峻的臉,又看了看那顆可怕的女子的頭顱。慢慢搞下手套,俯下身來在雪塊上揀起了那兩顆紅寶石,放在他那腫脹成紫紅色的手掌上。一面輕輕剔去粘在紅寶石上的雪珠,臉上露出平靜的微笑。

“美麗的紅寶石,像血一樣鮮紅……”他囁嚅道。狄公厲聲喝道:“朱達元,你認識這顆人頭嗎?——快將你殺害廖蓮芳小姐的詳情從實招來!”朱達元從夢魘中醒了過來,兩眼嫌厭地看了看那人頭,默不作聲。“朱達元,本堂再問你,葉泰現在何處?”“葉泰?”朱達元搖了搖頭,接著他放聲大笑。“葉泰,他……他也埋在雪裡了。”狄公見狀,示意衙卒上前將朱達元套了枷具,上了手枷腳鐐押下公堂。堂下看審的人這才大夢初醒,譁然議論開了。狄公拍了一下驚堂木,說道:“殺害廖蓮芳小姐的正是這朱達元,我懷疑他也殺死了葉泰。——這人頭是廖小姐的,而潘葉氏則藏身在朱達元的宅府裡,她是朱達元殺人的同謀!”狄公揮了揮手,堂下激動的人群乃靜了下來。他續續說道:“今天早上本行搜查了罪犯朱達元的宅府,在他花園裡的雪人頭中找到了廖小姐的頭顱,在一幢幽僻的房子裡找到了潘葉氏。——現將潘葉氏帶上堂來!”潘葉氏被押上了公堂,跪定在水青石板上。狄公道:“潘葉氏,你將你是如何勾搭上朱達元,又是如何夥同朱達元拐騙廖小姐,並殘酷地將她殺害的詳情—一招來。”潘葉氏慢慢抬起頭來,低聲招供道:“小婦人一個多月之前在市廛上一家首飾店裡遇到朱員外,我見他買下了一對鑲紅寶石的金手鐲,很是羨慕。我的丈夫太慳吝,從不與我打製金銀首飾。誰知朱員外眼光竟看出了我的心事,出了首飾店的門,他走到我的身邊與我攀談了起來。他說他很有錢,家中金銀無數,奴婢成群。他問我丈夫做何等營生,我回答說在南城根開一爿小小的骨董鋪子。他呵呵笑道:‘原來就是潘夫人,知道,知道’,他說他常到我丈夫的鋪子裡買骨董,我聽了很是高興。他又問我他能否來我家做客,順便挑買幾件骨董。我一口答應,說哪日等我丈夫外出時便可過來相會。他欣喜若狂,當即將一隻金手鐲戴到了我的手腕上,臨分手時又囑我莫相負了。

“過了幾天,我丈夫出外辦貨,我便將朱員外邀來我家。我做下了幾味菜餚請他嚐嚐,兩個也真是情投意合,只恨相見太晚。他將另一隻金手鐲也給了我,又給了我一把金髮夾。他當時便提出要將我娶去做長久夫妻。他說他雖有八房夫人,但上面並無人拘管,豐衣足食,自不須說,穿戴裝束的更不須發愁。至於我丈夫,他說只須給一筆錢就可以了。我丈夫是個窩囊廢,跟著他那號人,日日粗茶淡飯,住那陰冷潮溼的破房子,胭脂花粉都不捨得買,哪還會有金手鐲與我佩戴?再說,我平時辛苦積蓄點錢下來,又被我那兄弟葉泰拿去押賭。我想過這等艱難的日子有何意思,不如跟隨朱員外去,也可圖個後半世逍遙快活。他是個慷慨大度的男子,且體魄雄壯更勝潘豐十倍。朱員外又要我助他辦理一件小事,我當然一口答應,隨他吩咐。

“朱員外說他要請一個女子到他家去,那女子也早已同意,只是有個老婆子總是死死跟定了那女子,故她遲遲脫不得身子來。——一天,朱員外陪同我去市廛上,果然見到那女子。我幾次努力去接近那女子,但礙於那老婆子跟隨著形影不離,我們也只得作罷。”

狄公問:“你可認識那女子?”

“回老爺,小婦人並不認識那女子,猜想來必是一個妓女。幾天後我們又去市廛,記得那天很冷,朱員外穿著狐裘皮袍,頭上戴一頂黑皮帽。

“市廛的丁字街,正圍著一群人看江湖藝人耍猴戲,那女子和老婆子也在人群之中觀看。我擠進去湊近那女子耳邊,按朱員外吩咐說道:‘姑娘——於相公要見你。’那女子一聽,果然偷偷跟隨我出了人群,那老婆子正看得入迷,並未覺察。於是我將那女子引到朱員外事先指定的一幢宅子,朱員外則跟隨我們身後而來。進了那幢宅子,朱員外對我說三日後市廛上見,便將門關了,我只得獨個回家。

“三天後,我在市廛上見到了朱員外,他說那女子愈來愈不像樣,脾氣很壞,故他想將那女子偷偷帶到我家,教訓她一頓。我說我丈夫午飯後即要去山羊鎮買一件骨董,恐怕要兩天才能趕回來,他說正好。

“當天晚上,朱員外將那女子裝扮成一個尼姑模樣帶來我家。我正想上前同她說話,誰知朱員外將我推到一邊,叫我去準備點酒菜。我只得獨個去廚房。等我準備好了酒菜來臥房叫他們時,見那女子已被勒死在炕上。朱員外坐在一張凳子上,一不小心手粘著了那方茶几的新漆,正在使勁地擦拭。朱員外嘆了一口氣說道:‘那賤貨不聽我的話,自找死路。好了,既然她已死,且死在你的臥房裡,你如何脫得這人命干係?如今只有一條活路,你快穿上這女子的衣服,與我一起回家,從此就藏匿在我家,做我的第九房太太’。說著,他迅速將那女子的衣服全部扒下,扔給了我,叫我趕快換上。我只得從命。他又從我手指上摘下銀指環戴在那女子的手指上,想了一想,又拿下了指環上的紅寶石自己藏過了,叫我去門外等候。“我在門外等了好久,才見他提著兩個大包袱出來,說道:‘我怕人家認出那屍體不是你,故將她的頭顱剁了下來,與你的衣裙鞋襪一併帶去我家。從今後人人都道是你死了,而你正可與我做百年恩愛夫妻。’我叫道:‘你這傻瓜,你不看她這身裝束打扮,正經是個未出嫁的姑娘,一個處女,而我……’他笑道:‘這賤貨早已不是處女了,她與我家於康那小子早做下了手腳。你們兩個身子都無瘢痕胎懷,膚色又相似,外人哪裡分辨的出?’“於是我們兩人再去廚房端來了酒食,天哪!我害怕極了,但朱員外他竟還有說有笑,很快便將那酒食全數吃了。洗了盤碟杯箸,將一切收拾齊整,乃偷偷乘黑夜爬出後牆溜走了。

“到了朱員外家,他將那裝有人頭的包袱扔在花園一角,帶著我轉彎抹角,曲曲折折走了好一陣,到了一個十分幽僻的所在。他說:‘從今後你就在這房子裡住下,一日三餐自有人服侍,休得擔擾。我明天再來看你’。我見那房間裡屏帷床蓆,十分齊整。第二天一早,朱員外就來到我的房間裡,問我他送我的金手鐲收藏在家中什麼地方了,說昨夜匆匆忙忙竟忘了一併取出帶回。我告訴他那對金手鐲放在衣箱的夾層裡了。他說他將去我家將那對金手鐲取回。我要他順便將我最心愛的一件羅衫和一條狐裘皮袍也取回來,他答應了。但他深夜回家來時只帶回了我的羅衫和皮袍,他說那對金手鐲不知怎的竟不見了。我膽小害怕,要他陪陪我。他說他的手腫得厲害,要找大夫抓藥,改日再來看我。可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了。——老爺,我說的句句是實,但求老爺寬恩,超豁了小婦人。”

狄公道:“你與朱達元同謀拐騙殺人,手段殘忍,依律當斬,快與我畫押!”

潘葉氏畫了押,淚如雨下。書記將錄下的口供念讀一遍。兩名衙卒上前給她上了十斤重的大枷,押下死牢監候。

狄公又喚廖文甫上堂來,數斥道:“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女兒廖蓮芳既已許配下了於康,因何變卦賴婚,拖延時日,遲遲不將女兒嫁出,致使弄出這般意外奇禍,悔之不及,做父母的都要於中汲取教訓。我命潘豐將裝有廖小姐屍身的棺材交付與你,你如今將這顆人頭配了屍身擇吉日做些法事盛殮安葬了。我將從朱達元的家財中撥出一筆錢來作為你的補償。本衙委託於康代理朱達元的家財折算,家中浮財除分與他八個妻妾使各自歸寧之外,餘宅邸、田產全數籍沒繳公。”

第十七章

退堂後回到衙舍,狄公笑著對馬榮、喬泰說:“此事瞞過了兩位半日,非為他故,只是不想驚動了朱達元、讓你倆先將他引出去,然後我與陶甘帶了番役到他宅邸作一次徹底搜查。朱達元不僅生性貪狠,而且狡詐十分,非如此計算不行。再則,倘若我昨夜便將此中真情吐露給你們,你兩位必然掩飾不住自己的感情,露出形跡,反誤大事。”

馬榮咬牙叫道:“倘若我早知朱達元是殺害洪叔叔的兇手,我當即就親手將他勒死!——但是,老爺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那無頭屍不是潘葉氏呢?”

狄公答言:“朱達元自己留下了兩個大破綻。首先一個就是他將死者的鞋襪也拿走了。”

“鞋襪拿走了?他不是將死者的所有衣裙鞋襪全拿走了嗎,為何單說拿走了鞋襪便是大破綻呢?”馬榮不解。

狄公道:“你有所不知,兇手倘若單拿走那鞋襪而留下潘葉氏的衣裙,官府必然會懷疑起鞋襪失蹤的含義。因為我們知道女子的衣裙是否合身,是否系本人生前所穿很難判別,而鞋襪是否合腳則是判別屍首是不是潘葉氏的重要的一個證驗。兇手單拿走了鞋襪遺下衣裙,我們無從驗別,反容易疑心屍首不是潘葉氏。而兇手若是拿走衣裙單留下鞋襪則更糟——我們只須將鞋襪與屍首的腳一配,便知道這屍首不是潘葉氏。兇手狡猾,一併將衣裙鞋襪全數帶去,我們無所適從。果然也一時騙過了我們的眼睛,都以為是潘葉氏的屍首。

“第二個破綻便是朱達元第二天又溜去潘宅,破窗而入,從衣箱的夾層裡取走了那對金手鐲,更愚蠢的是他竟將潘葉氏生平最珍愛的一件羅衫和一條皮袍也拿走了。這個事實很清楚告訴我們,潘葉氏並未死,只是被兇手藏匿過了。倘若兇手殺人時早知道金手鐲所藏之處,必是當日就順手取走。當日未取,隔日再來,這說明有人事後告訴兇手金手鐲所藏之處,要他回來取走。而告訴兇手的只能是潘葉氏自己。”

喬泰問:“那麼,老爺又是何時懷疑起朱達元的呢?”

狄公微微一笑,答道:“起初,我只是懷疑葉泰是兇手。我反覆思索這案子的內情,被殺害的女子不是潘葉氏只能是廖蓮芳——她失蹤後一直不見形跡。件作說死者不是處女,我從於康的招供中得知廖蓮芳與他早有姦情。後來葉泰拐騙了廖蓮芳,葉泰身強力壯,足以將她的頭顱砍下,而潘葉氏則夥同葉泰掩蓋這殺人兇案,自己也乘機躲藏了起來,嫁禍於潘豐。但很快我改變了看法。”

陶甘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老爺很快又排除了葉泰作案的可能?”

狄公道:“潘豐家臥房裡的一張新刷了漆的方茶几,改變了我的全部看法。潘豐離家去山羊鎮前將這方茶几放在臥房裡陰乾,但有人不慎碰了這茶几,茶几上的溼漆留下了手摸過的痕跡,故潘豐開釋回家後只得又再刷一層新漆。我斷定摸過這茶几的必是兇手無疑,因為潘葉氏知道新漆有毒,她是決不會去碰它的,而兇手卻不知這一層利害。——葉泰的手並未中毒腫脹,故他殺人的可能可以排除。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朱達元,原因只在兩件不為人注意的小事上,朱達元的手因為碰上了溼漆,故腫脹疼痛,為了遮掩,他故意將他的家宴擺在後院的露天平臺上,這樣他戴上了白手套赴席就不為人留意。因為,你們知道,那天夜裡天氣確是很冷。其次,同樣因為是手中毒,腫脹疼痛,他與你們打獵時三箭未中那條野狼,反使你喬泰射中了。朱達元嫻熟騎射,必是手中毒腫痛,才有如此失誤。那天他同樣是戴著白手套。

“還有一層原因也不可忽視了:兇手的家或藏匿潘葉氏的地方決不會離潘宅很遠。——兇手當天夜裡揹著兩個大包袱牽著一個尼姑打扮的女子走出潘宅必是十分謹慎,要擔不小的風險。南門一帶因為地勢偏僻,故巡邏十分緊嚴,稍不留神,撞上巡丁,必然盤詰,一經盤計詰,即敗露無疑。人贓俱在,往何處逃?”

陶甘點頭道:“從潘宅到朱宅還要經過南門口,那裡士兵最多,且有崗戍。”

狄公道:“守城門的士卒只留意進出城門的可疑人物,僅僅打橫穿過,並不十分留意。”

陶甘又問:“那麼,朱達元因何要殺廖蓮芳呢?”

“我想來必是葉泰來朱宅訛詐於康時,被朱達元聽到,尤其是朱達元聽到於康和廖蓮芳曾在朱宅裡幽會一事,更為惱火,這就促使他要攫奪廖蓮芳。廖蓮芳被他拐騙後,必是奮力反抗,不肯順從,故朱達元動了殺人之念。朱達元殺了廖蓮芳後,擔心葉泰多事,吐風露口,且又疑心潘葉氏已將廖蓮芳之事告訴了葉泰。葉泰這個無賴保不定會在什麼時候來訛詐他,於是他又想到將葉泰除了。”

“最後一點我還須說的是,我們去朱宅赴宴那夜,我獨個迷路時走到了朱宅的後花園,那裡堆起著一個大雪人。當時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且聞到一股血腥的氣味。如今才知道朱達元將廖蓮芳人頭埋在雪人的頭裡,天天用來練習射箭,正是發洩他的餘恨。”

狄公的臉蒼白憔悴,眼中隱隱閃出淚花。

“我原打算昨夜與你們一起去朱宅突然搜查,只因朱宅門戶錯雜,屋宇深播,且朱達元又十分狡檜,怕有閃失。故想捱到第二天引開朱達元再動手,倘若能找到潘葉氏,那麼一切疑團都冰消雪釋。可是……可是這殘忍瘋狂的兇手竟先一步對洪亮下了毒手。倘若是早一步知道……唉,雖說是死生由命,實也是我算計失誤,喪了洪亮性命。洪亮在天之靈襄助我們勘破此案,拿獲真兇,如今想來還隱痛陣陣。”

衙舍裡一片哀穆、靜寂。

狄公默默地將案桌下洪亮的衣袍捧起在手上,打開櫥門,輕輕放入。

“我已寫信去太原給洪亮的長子洪蛟,與他商議安葬洪亮事宜。等我了卻此案,還要大請名僧,鋪張法事,與他做九九八十一天水陸功德道場,超度他的靈魂,再擇吉日將其屍骨捧回太原故鄉落土安葬。”

狄公覺得神思散亂、身體睏乏。他閉目凝思半晌,突然又說:“我們再來商議一番藍大魁的案子吧!我認為毒死他的必是一個女子,然而唯一可以追索下去的線索只是藍大魁的徒弟梅成看到的情況。僅這一點似不足以推斷出那女子的身分。噢,梅成那夜見藍大魁與一女子談話時可曾聽得片言隻語?”

馬榮答道:“梅成說;那女子當時很生氣,似乎在責怪藍大哥什麼,而藍大哥則是一味好言勸慰。——梅成並沒有聽清他們交談的言語,不過,梅成又說他轉身剛要回去時,好像聽得他師父叫了一聲‘貓’。”

“貓?!”狄公暗吃一驚,幾乎不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然想到陳寶珍的女兒陸梅蘭說起的那隻貓——陳寶珍與她的姦夫談話時曾提起一隻貓。難道那隻奇怪的貓與藍大魁之死有關聯?莫非陳寶珍的那隻貓、藍大魁的那隻貓是同一只貓?

他命令馬榮:“你立即騎馬去潘豐家,問一問潘豐,陳寶珍曾否養過一隻獵。要不然,貓僅僅是一個人的綽號。你再問潘豐,陳寶珍未出嫁時可曾與一個綽號叫‘貓’的人有過來往。”

馬榮驚異:“潘豐又如何知道陳寶珍未出嫁時之事?”

“潘豐與陳寶珍孃家曾是緊鄰,從小看著陳寶珍長大。”

馬榮退出衙舍,去庭院後馬廄牽過坐騎匆匆飛馳出了衙門。

馬榮去了半個時辰就轉回衙門,徑進衙舍。只見他滿頭是汗,氣喘吁吁。

“潘豐他……他獨個在家垂頭喪氣,神色沮喪。他妻子行為苟旦之事早傳遍了一個州城,人人罵作淫婦,潘豐受到的打擊比他當初聽到妻子被殺尤甚。我見他時,他淚流滿臉,痛不欲生。我只得好言安慰他一番,又開導他說:‘死了這等淫婦又何足惜?日後見著有門戶相當的可再續絃。’——最後我才問他陳寶珍那隻貓的事。他回答說,陳寶珍在家作姑娘時綽號就叫‘貓’。”

狄公恍然憬悟,用拳頭在案桌上猛然一擊。

“果然如此!”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