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花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

能花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

<strong>“墳頭蹦迪”的合理性

“吃瓜星球”的《喜喪就是墳頭蹦迪嗎》一文中,我們能見識到一種社會風氣,即在喜喪的表演中加入色情元素。“葬禮進行到夜晚,婦女們抱著孩子回家睡覺,但是一眾老少爺們仍然願意留下來守靈,為的就一睹葬禮的隱形節目:脫衣舞,和有觀眾互動的脫衣舞”。

按照李西瓜老師的分析,“喜喪變成墳頭蹦迪,是從喜喪的市場化開始的。民間的種種民俗,並不能為了傳承而傳承,而是有著正常的社會功能在運行的。像婚葬嫁娶這樣的場合,是炫耀財力、回饋鄉里、籠絡感情好機會,怎麼可以放過,一定要砸錢在裡面……吸引觀眾的責任交給草臺班子,那麼,在表演時加入色情元素,就是最簡單粗暴超級有效的方法了。電影《百鳥朝鳳》中,傳統的嗩吶班子最終被豔俗的草臺班子擠垮,就反應了這個現象” 。

按照我的理解(也是革命導師的意見),<strong>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係的集合,這就導致哪怕人死了,料理或預備身後之事,也都逃不過社會的隱性壓力,或者說是某種“規範”。

比如王小波提到過,某個小村莊,大家相互都熟識,於是人與人之間的社會壓力就很大,李銀河前去進行社會調查,發現當地人無論老少、健康狀況如何,每個人都在修奇醜無比的椅子墳。在外人看來這很荒謬,對於一個還能活很久的人來說,椅子墳又醜又浪費錢還不實用,修它實在是難以理解。但在這個村莊的“規範”裡,只要你還是會死在這個小社會的成員,就得修椅子墳。

能花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

這是比較閉塞的村莊的情況。而在《喜喪就是墳頭蹦迪嗎》中,喜喪大操大辦是最基本的“規範”,但文中的村莊或是城鎮都不像很閉塞的樣子,這就給在“規範”之上進行炫耀攀比留下了空間——想必小村莊裡的人也是有炫耀需求,但是過於閉塞的環境讓他們見不到什麼玩出花來的參考對象。<strong>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大家發現,砸錢請草臺班子搞色情表演最奏效,於是紛紛採取這一辦法。

也就是說,通過“喜喪”儀式寄託親人哀思是最基本的“規範”,<strong>而規範之上,人們在攀比自己寄託的哀思更深重,一大標準就是影響力(與圍觀人群規模呈正比)。在參考了各種外界方案後(第一個創新搞出“墳頭蹦迪”模式的人大概是個天才),就紛紛選擇了摻雜著色情元素的演出。

時間一長,色情元素也就融入到了“喜喪”的“規範”裡, 不來段脫衣舞都不盡興,便於砸錢能夠炫耀財力,還活著的人喜聞樂見方便回饋鄉里,來的人越來越多熱熱鬧鬧容易籠絡感情,一舉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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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通過消費就能滿足小社會里的社交需求,何樂而不為呢?能花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

<strong>你是你消費的階層

之前幾篇文章裡我對消費主義以及受它影響的社會進行了嘲諷,如果消費主義能說話,估計會說:“你們人類就是這個鬼樣子,怎麼能怪我帶壞你們了呢?”它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就連人們幻想中民風最淳樸的村落中,為人所詬病的小布爾喬亞主義根本無法落地的地方,消費主義的原理仍然是適用的。

本質上說,發生在村落裡葬禮上的事,是人在社會中建立和維持關係的一個縮影。<strong>只要與人交往,就必須想辦法傳遞信息,有時候傳遞真實的信息以方便建立互信,有時候傳遞不那麼真實的信息以便操縱別人或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村莊這種小型的熟人社會,日常的觀察和婚喪嫁娶就能顯示得出生活在這裡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水平。所以為了改善在小聚落裡的形象,人們傾向於在重要節點比如紅白喜事上大手筆砸一次錢,讓自己高大起來。

而在人口流動性大的大城市,情況則不相同。我們不得不常常和陌生人打交道。如何最快給陌生人傳遞出你想傳遞的信息,留下你希望對方得到的印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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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通過消費品展示自己就是最方便快捷的選擇了。人們很容易通過一個人的衣著打扮、吃住檔次、出入場所、休閒去處等消費特徵判別一個人的消費能力,進而推導出這個人的財富水平。

這不一定總是準確,比如新富起來的程序員們仍然還穿著不大合身的格子襯衫,或是沒太在意就穿了雙自己覺得舒服的特步鞋,從而在相親等場合被人嫌棄。不過在大多數情況下,通過生活用品的品味判斷經濟地位總是有效的。

能花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

等到消費品越來越多,檔次逐漸拉開,區分階層、建立鄙視鏈、產生優越感的作用也就出現了。

有個老段子,說有個女生彈鋼琴,琴譜架上放了個最新款iPhone 6(這段子也是有點年頭了)。有個人羨慕嫉妒恨地對女生說:“不就買了個新iPhone麼,有什麼好炫的。”女生淡淡地回了句:“我五十幾萬的鋼琴你沒看見。就看見iPhone了,活該你窮屌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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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在這裡,說女生放iPhone在鋼琴上的人估計是真的看不到鋼琴的價值。在他們眼裡奢侈得很以至於擁有了就不該秀出來以免傷到他們自尊心的最新款iPhone,在另一些人眼裡只是入門級消費品罷了。

不過這女生的回答也未見得高明,依舊是在消費主義的圈子裡打轉轉,只不過指出更值錢以至於“屌絲”看不出來的鋼琴的價格來堵對方的嘴。<strong>當然,這一句回擊實際效果應該還不錯,直接點明自己和“屌絲”不是一個階層,用的還是“屌絲”聽得懂的語言——價錢。

秀優越要秀到恰到好處地讓人聽懂,要是這女生不談論鋼琴價格,而是說自己一曲舒曼託卡塔彈得特別好,“屌絲”不懂得欣賞,恐怕只會換來“屌絲”們的鬨笑,屋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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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通過消費品的價格就能展示自己的階層,能花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

<strong>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在現實生活中出現過類似於“iPhone 6與鋼琴”的段子的真事,iWatch剛面世的時候,央視有主播曾戴著上鏡,結果被某些媒體發到微博上搞了個大新聞,說“美女主播”“炫富”。

能花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

如果這位微博小編真心覺得主播戴個iWatch就算炫富的話,那隻能說明新媒體民工的生活質量和收入水平有點低下了,消費視野局現在“iWatch是炫富”的階段,為了不這麼可憐,同為新媒體民工的我們以後得多做點廣告,希望大家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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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這種消費視野的侷限往往不容易被察覺到。但當你有一次較大幅度的收入增長,促使你消費升級的時候,你可能會抱怨,原本以為收入漲了這麼多就夠花了,沒想到喜歡上了更昂貴的商品,養成了更燒錢的愛好,以至於漲了收入也不夠花。

一百多年前,凡勃倫就在其著作《有閒階級論》中指出,“慣常的支出大多是純粹浪費的,也就是純粹榮譽性的。但是在納入禮儀消費標準後,它們就成為生活方式中必要的組成部分。要想中止這類消費,就會感到莫大的困難,並且困難程度不亞於放棄能夠直接獲得物質享受的消費,甚至是不亞於放棄對生活與健康的必要消費。也就是說,那些提供精神福利的消費顯然是榮譽性支出,跟許多適應物質福利或僅僅維持生活的‘下一層’需要的支出比起來,可能有更大的必要性。從一個‘高的’生活水準退下來,其困難不亞於從一個已經比較低的水準再降低一步,雖然前一情況下所涉及的是精神上的困難,而後者可能要牽涉到物質享受方面的實際削減

” 。

與由奢入儉難相對應的是,由儉入奢易,“促使我們努力爭取的消費標準,並不是那個已經達到的支出規模,而是剛巧為我們力所不及的,或是需要加一把勁才能達到的理想境地……每個階級所羨慕和所要爭取的總是剛好比它高一級的那個階級,至於比它低的或遠在它之上的那些階級,一般都是置之度外,不作較量的” 。

在這種與上一級進行比對的消費狀況下,“一切榮譽和禮儀方面的準則以及消費標準所依據的習慣和思想,都可以通過含糊的等級逐級追溯上去,並一直追溯到社會地位最高和財力最雄厚的階級……大體上,這個最高階級決定怎樣才算是正派和光榮的生活方式,而社會的改進方案也是通過他們教導和示範來實現的”。

簡單點總結一下:<strong>上流社會決定了社會的流行風氣,並不斷向下傳遞焦慮,促使人們不斷向上一個模糊的階級進發,而消費慾望是永遠不會徹底滿足的,而且一般人絕不願意向下看更別提向下走了。

今年胡潤研究院給出的財富自由標準,即“

一線城市的高淨值人群認為1.3億可以達到財富自由,二線城市的高淨值人群認為8000萬可以達到財富自由,三線城市的高淨值人群認為6000萬可以達到財富自由” ,也沒有很誇張麼,完全可以理解成引領消費潮流的最高階級的財富水平。

其實這個財富水平已經是在今年大大縮水了的。放在經濟預期還不錯的去年,這個標準是一線城市2.9億,二線城市1.7億。

<strong>花了錢不僅能鞏固自己的地位,還能向下傳導焦慮,能花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

<strong>內需裡的問題

發佈了《真假難辨是剛需》之後,有人在後臺問我,為什麼要製造“剛需”。其實文章裡寫的很明白了,擴大內需是經濟發展的一大推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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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現如今出口、投資、消費三駕馬車,出口增長放緩,穩槓桿階段投資也不敢大規模動用(當然債還是放了),那就只能儘量促進消費了。

想想當年日本崛起的時候,民眾們除了在工廠累死之外,男的得去戰場做炮灰,女的得下南洋賣淫賺外匯。到了消費主義時代,手段早就沒那麼殘忍了,最多也就讓你掏六個錢包或者加上槓杆,沒有性命之憂。

沒什麼錢可花,就去借錢消費。前行長最近的講話裡提到,“過分誘導年輕一代提前消費、借貸消費。這個不僅是一種經濟現象、金融現象,同時也是一種文化現象,是一種人口現象,這個可能會帶來重要的影響” 。

周行長此處用的是“誘導”,這個詞背後的本意是相當溫柔了。還是當年瘋狂對外擴張的日本,國內生存不下去的工人不斷爆發騷亂。就連擁有廣闊殖民地的英國,失業工人們也在高呼著“麵包”、“麵包”,逼著野心家羅得斯為了“安置過剩的人口,為工廠和礦山出產的商品找到新的銷售地區”跑去非洲搞殖民擴張。<strong>“誘導”這個詞說明,消費主義能緩和社會矛盾,體現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不斷追求,已經很合適了。

既然消費者會把自己的消費水平與上一階級比對,窮人便不把富人看做是生產關係中的敵人,而是看做消費關係中效仿的榜樣。<strong>在消費者的自我建構中,貧窮被看做是個人的事情,自己承擔消費失敗的責任,不再尋求把消費困境轉化為公共議題而通過公共手段加以解決。

這就意味著,誘惑取代了鎮壓,公共關係取代了監視器,廣告取代了權威性,創造出來的需求取代了強制性規範。

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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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而且,消費社會的建立,改變了原本“利出一孔”的格局,政府的職能被分散,消費市場重新整合社會系統和個人認同,市場接過了一部分壓力。看看最近的權健事件,束總當年可是津門土皇帝一樣的存在,用詐騙性消費構建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小社會。而當其牆倒眾人推時,場面又何其壯觀,百姓又何其解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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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哪怕為了讓大家不要瞎想,以及瞎想的時候能有個出氣孔,也是能花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

<strong>消費創造美好生活

所以你看,雖然我之前諷刺得多一些,消費主義其實很不錯,能夠解決“小我”和“大我”的各種問題,還有不少好處限於篇幅就先暫時不介紹了,以後再有機會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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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我國的消費社會發展就很不充分,反映到具體問題上就是商品質量都不過關,甚至有錢都不能放心消費。

收費較高的高檔私立幼兒園也會爆出虐童問題和黴變食物,事關重大的疫苗也有質量問題,外賣餐包製作公司用那點地溝油爛菜葉子也終於被曝光了。<strong>這些都還是被媒體報道過的、對消費者造成實實在在傷害的案例,更多停留在智商稅階段的騙錢不害命案例就不提了。

民眾的消費環境非常糟糕,但是反過來說,如果有心人專門做質量過硬、口碑很好、主打放心消費和品質保障的商品,做的就是品牌,是不是下一階段的商機呢?

總體上看,中國商家的品牌意識逐漸在增強,商品質量也在進步,但這方面還是有不小發展空間的。<strong>也不知道我們是不是能用良心換你們的真心,做一個有品牌的自媒體,讓自己吊在消費主義的車尾上。

所以各位還是努力賺錢,用錢投票選出質量過硬令人放心的品牌吧。雖然現在還不多,但是我相信一定會多起來的。

<strong>到時候希望大家都能夠足夠的錢慷慨解囊支持這些品牌(比如我們),讓能花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strong>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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