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阅读：算法推荐技术的出现及迅速应用，推动新闻编辑权力从人工主导向技术主导转移，也引发学界对算法推荐等新技术伦理的关注。本文从算法推荐在网络传播领域的应用与发展态势入手，分析其对网络意识形态工作的多重挑战，结合批判理论阐发其对信息传播和媒介生态的负面效应和隐含风险，明确提出其价值属性和技术赋能的观点，以及加强价值引领、有效管理和科学运用的对策。
关键词：算法推荐；网络空间；价值引导
近年来，被誉为“读心术”的算法推荐，以精准推送和有效供给为“秘技”，在资讯平台、短视频、知识付费等网络传播领域声名鹊起。算法推荐在给受众带来全新阅读习惯和信息获取方式的同时，重构了新闻生产传播全链条，成为社交媒体“后真相”泛滥的幕后推手，对网络舆论和意识形态工作带来多重挑战。“人心是最大的政治”，探究基于算法推荐的网络信息内容个性化推荐对网络空间价值引导的重塑，有助于防范风险、凝聚共识、争取人心，使新技术兴利除弊、为我所用、造福未来。
1
算法推荐在网络传播领域的
应用与发展态势
算法推荐是通过追踪用户的网络行为，运用一些数字算法计算出个人特征、环境特征等相关信息，并推测出用户可能喜欢的内容。①算法推荐的技术框架主要包括内容标记与分类、画像与分发、反馈与修正，可对应信息传播过程中的聚合与过滤、流通与消费、引导与调控等环节。透过当前主要信息聚合类平台，可大致窥见算法推荐在网络传播领域的应用情况。
信息聚合与过滤环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算法推荐的个性化内容推荐，建立在海量稿源和信息甄选的基础之上。其中，稿源获取注重面广、量大和来源的正当性、合法性，包括签约媒体授权文章、签约新媒体账号文章等。内容审核则通过安全风险评估模型和关键词匹配，先行自动过滤低俗、色情、谩骂等信息，再根据稿源和稿件性质（时政类和非时政类稿件），视情进行人工审核、召回审核、人工复审等。
信息流通与消费环节。基于内容、大数据资源、用户沉淀三方平台的构建，实现信息在终端的智能分发和个性化推荐，是算法技术对信息流通和消费环节的变革。②技术架构包括画像生成、稿件初筛、稿件模型评估、稿件强插过滤等步骤。技术要点首先在于用户画像和文章画像，前者基于用户注册信息和交互行为分成长期画像和短期画像，后者通过模型自动生成文章的兴趣标签和质量标签。其次，推送中做到用户和内容精准匹配，赋予用户信息定制功能，形成“千人千面”的信息传递模式。
信息引导和调控环节。用户点赞、点评、转发甚至标注不感兴趣等每次互动的痕迹和反馈，都会被机器获取并记录。算法推荐在“试对”和“试错”之后，再次推送信息时会作出加强引导或转向调控的判断，逐渐形成符合用户特征的价值取向。算法推荐的生态调控有多重方式，包括对风险内容的控制、对刷新内容的打散、对推送信息的复审、对推荐模型的训练等。用户的反馈信息将及时更新到上述机制中，从而影响下一次推荐。在算法推荐营造的“拟态环境”中，用户的价值观和世界观面临重塑、改造的可能。
算法推荐是人工智能时代的表征之一。随着物联网、智能技术的发展，未来智能传播将深度覆盖，形成传播主体、接受主体以及信息处理、传输、接收的全程智能传播现实。算法推荐在网络传播领域的应用，将呈现出更高效率、更具人性化、更有市场价值的发展趋势。
2
算法推荐对
网络意识形态工作的挑战
算法推荐以其快速高效的信息采集、精准匹配的信息分发、及时全面的信息反馈，改进了传播的影响力、精准度和有效性。与此同时，算法推荐也对网络意识形态带来一系列冲击和挑战，造成情绪压倒真实的“后真相”大行其道。借用英国启蒙思想家托马斯·霍布斯的“利维坦”比喻，有学者预测了算法推荐的未来：算法成了上帝制造的“技术神祇”，方便人们在浩瀚的数据海洋中恣意遨游，它在给人类提供便利的同时也会操纵乃至吞噬人类。③
缺失正能量内容，消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传播。在逐利本能驱使下，算法推荐平台崇尚流量至上，“哭晕体”“震惊体”等“标题党”频现，浮夸文风、虚假新闻屡禁难止。由于传统“把关人”的势弱，内容生产靠“众包”，内容分发靠“算法”，内容导向容易“偏轨”，造成网络空间过度娱乐化、碎片化甚至低俗化，主流意识形态传播存在被边缘化风险。先进文化“曲高和寡”现象在网络条件下更为突出。现有算法仅对推送内容进行低俗模式过滤，只能拦截到不符合要求的内容，而对如何利用算法主动服务于正面宣传办法不多，缺少有力的正面推送途径，这是亟需破解的难题。
弱化传统平台影响，冲击主流媒体主导舆论的能力。传统主流媒体占优的严肃型内容，在受众点击偏好的影响下，相比算法推荐平台推送的偏软性和娱乐化内容，到达率、阅读率、点赞率受限。在传播优势和盈利能力凸显的算法推荐平台夹击之下，传统媒体囿于技术、资本、盈利问题和受众流失，面临边缘化、影响力弱化的风险。今日头条等11家新闻客户端聚集95%以上信息量和网民流量，可产生百倍甚至千倍于传统媒体的影响力。随着此类APP的普及，用户不再像以前一样关注新闻内容的来源，主流媒体的品牌效应日益丧失。算法推荐对传播效果透明化和可测化的提升，也使得主流媒体在意识形态领域的话语权和主导权面临挑战。
挑战公权力权威，影响主流意识形态的整合。算法推荐以个性化需求为导向，击中了受众的选择性心理，容易导致受众视野窄化、观点极化的“信息茧房”“回音室”“过滤气泡”等负面结果，加重社会不同人群的心理区隔甚至圈层隔阂，在公共交往层面不利于不同社群的相互认知和彼此理解，不利于主流意识形态的凝心聚力和思想引领。算法推荐平台聚集着数以亿计的活跃用户，其对公共舆论议题的设置能力越来越强，尤其在社会民生问题以及意识形态热点问题的发声中表现更加充分。受众在算法推荐平台看到的消息也许就是议程设置之下的“部分真相”。本应在“网络公共领域”上开展的“百家争鸣”，也许会因隐形的舆论操纵而异化变味，异议将会化为“沉默的螺旋”消失不见，受众的理性认知和整体判断发生偏向。
加剧“异化”忧虑，凸显算法“黑箱”操作的风险。马克思主义哲学将人的技术生产及其产品反过来统治人的社会现象称为异化。以算法为代表的智能技术发展，使传播主体与工具客体的地位和主次关系发生改变，在新的传播情境中，同样需要防范人类沦为媒介主宰的客体、成为机器摆布的异化对象的悲剧。④一向标榜客观、准确、理性的算法推荐，也需警惕隐藏的算法歧视，算法设计者们是否可以不偏不倚地将既有法律或道德准则原封不动地编写进程序，是值得怀疑的。2016年美国大选中由算法推荐所导致的假新闻泛滥引发广泛关注，学界要求互联网巨头公开其运行机制的呼声愈趋高涨。⑤规则代码化带来的不透明、不准确甚至不公平等问题，值得深思和考究。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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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强算法推荐的
价值引领和运用管理
在算法推荐是否有价值观的问题上，互联网领域经历了一个认知过程。最初以“算法没有价值观”自辩的网络平台，随着问题集中爆发和监管加码，公开承认“技术必须要有价值观的引导”。但各平台“被同一块石头绊倒”的现实，说明它们对“算法有价值观”的认知尚不到位、对正确价值观融入产品的实践有待评价。算法推荐并非绝对“中立”。它是价值观念的传导和思想认识的外化，渗透着设计者和执行者的价值判断和情感取向。无论是技术架构、代码、界面，还是数据的采集、标注，都隐含着价值选择和利益诉求。因此算法也是价值表达，技术也有价值属性。技术承载着价值，决定了它可以也应该成为主流价值的载体。⑦
对于算法推荐，要充分看到其在价值观塑造上的特殊作用，坚持管用两手抓，既要管得住，也要用得好。加强管理引导，深入“算法”里做工作，让个性化定制、精准化生产、智能化推送等技术更好为正面宣传服务，保障网络舆论生态的海晏河清。
坚持正确价值引领，贯穿融入算法推荐全流程。在内容审查和甄别上，通过稿件审核和复审、模型自动审核和人工审核等，确保内容的价值观导向正确。在用户画像上，避免价值观导向不正确的画像，以正确和中性的画像来体现用户兴趣点。在理念上体现对人的尊重和理解，包括是否重视受众反馈意见，如何在导向把握和用户体验之间找到平衡点，通过技术优化提升受众体验感与接受度。算法推荐也启示主流媒体，不能“埋头拉车”，而要“抬头看路”，必须发挥技术的“赋能”作用，让主流价值搭乘新技术快车，用主流价值擦亮算法推荐“成色”。⑧主流媒体在融合发展过程中，要坚持正确政治方向、舆论导向、价值取向，打造有价值观的算法推荐，确保积极、健康、正向。要坚持内容为王，创造有温度、有深度、有态度的作品，通过增强主流价值的供给，纾解算法焦虑、流量焦虑。
坚持严格导向管理，防止出现规范发展之外的“舆论飞地”。此前披露出来的英国剑桥分析公司利用脸谱数据影响美国大选事件，带有普遍性意义和深远影响。在宏观层面上，要根据网络传播特点与新技术发展态势，基于《网络安全法》《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等法律法规，加快出台规范、发展算法推荐的指导性意见，坚持建设与管理并重、企业主体责任和政府监管处罚并举、行业自律和社会监督并行。在实践操作中，要求各算法推荐平台做到价值导向积极正确、内容审核科学有效、传播方式便捷创新，特别要规避算法推荐在政治领域的运用。运用算法推荐的资讯平台、社交媒体、自媒体、短视频和网络直播平台，可以在经营机制、技术手段、盈利模式等方面有不同，但不能在舆论导向上有差别、在管理标准上搞特殊。
及时矫正负面效应，让算法推荐服务于正面宣传。今日头条通过划分正能量池来改善首页首屏生态；一点资讯对自媒体账号进行分级管理，控制账号内容源，在内容审核发布中严格控制算法模型。可借鉴各算法推荐平台的经验做法，明确运营主体资质，压实运营主体责任，依法建立健全用户注册、信息安全管理、用户信息保护等制度。建立健全规范稿源库，完善内容审核制度，实行稿件分级分类管理，优化算法推荐权重配比，从源头上加强治理。实施公众账号分级分类管理，为正能量账号开辟信息“绿色通道”，对不良账号采取限制、关停等措施，最大限度遏制庸俗、低俗、媚俗内容网上传播。建设、扶植一批运用算法推荐生产制作正能量网络产品的示范平台，不断提升正能量作品的到达率、阅读率、点赞率。通过优质内容引导用户去探索兴趣边界，品悟更多有营养、有品质、有价值的作品。
注释：
①陈昌凤、石泽.技术与价值的理性交往：人工智能时代信息传播——算法推荐中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思考[J].新闻战线，2017（9）：71-74.
②张志安、刘杰.人工智能与新闻业：技术驱动与价值反思[J].新闻与写作，2017（11）：5-9.
③史安斌、杨云康.后真相时代政治传播的理论重建和路径重构[J].国际新闻界，2017（9）：54-67.
④孟威.新传播场景中的伦理追问[J].网络传播，2018（4）：46-47.
⑤史安斌、王沛楠.2018年全球新闻传播业新趋势[J].新闻记者，2018（4）：17-25.
⑥龚亮、赵雯.怎样提升人工智能的“道德水平”[N].光明日报，2017-09-11（8）.
⑦⑧人民日报评论部.用主流价值纾解“算法焦虑”[N].人民日报，2018-06-20（5）.
原创|邓 杭 中央网信办网络评论工作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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