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異聞:21“你真的會驅邪嗎?”

眼看小學生入學報道越來越近了,在農村呆慣了的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膽,彷彿回瀋陽上學這件事是一把懸在頭頂上的刀,雖時都有可能落下來。

八月的最後一個週末,奶奶在整理東西,大包小裹的一大堆,村裡的親戚鄰居陸陸續續的送來雞蛋,鹹鴨蛋,苞米麵蘋果等各種各樣的臨別禮物。

我意識到,這把回家的“刀”終於要在明天落下了。

“奶,我可以不回去嗎?在這上小學也行!”我眼淚汪汪的祈求。

“不行!這的學校能和瀋陽比嗎?你那可是重點!告訴你啊,這個事沒得商量!”奶奶的話語裡沒有一絲可以妥協的空間,“去,和你太爺道個別,明天早上六點的車。”

我的內心是絕望的,低著頭去找太爺。

太爺此時正在悠然自得的吸溜茶水,收音機里正播放著蔡國慶的《365個祝福》,他看到我低頭耷拉臉的樣子嘿嘿的笑了起來:“咋的?回瀋陽還不樂意了?”我沒吱聲,只是一粒兒一粒兒的低頭剝花生米。“哎呀,在瀋陽那可是要啥有啥啊!比在我們這個破地方可熱鬧多了,上學還能遇到朋友小夥伴啥的,多好!一天天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我不的!不愛回去,我就樂意在這待著,陪你待著!”我嘟噥道。

“陪我個糟老頭子有啥好的!你願意回來等放假再回來唄!也就三四個月就又放假了!”他眯起細長的眼睛滿眼慈愛的看著我。

“那我也不樂意回去!”不知怎麼的,無論他說什麼我這擰巴勁兒就是過不來。

“那這樣,你上學時候呢要是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這不,前天剛安的電話還沒咋用過呢!正好咱爺倆隔著它天天也能聊著天兒。”說完他拍了拍剛剛安裝的座機電話。

“那行,你可得接電話啊!”

“放心吧,我每天晚上五點到九點肯定守著電話。”太爺呲牙笑著說道。

“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

聽到他承諾我心情好多了,但還是提不起勁兒。

“對了二子,在瀋陽那個地方魚龍混雜啥人都有啥事也都有,你要是看到啥東西遇到啥事可不能胡來啊!要幹啥事之前得先給我打電話,記住沒有?”太爺有些不放心的囑咐道,說完從櫃子裡拿出一厚沓黃紙和一碗硃砂“硃砂回去用的時候自己調。”

“嗯!放心吧。”我點頭答應。

第二天一早我迷迷糊糊的和爺爺奶奶踏上了回瀋陽的長途汽車,全村人都來送我們,上了車大家遙望著揮手告別,和我要好的小夥伴們蹲在地上哇哇大哭,那種樸實的情感至今還依舊是我心裡最深處的溫暖。

五六個小時的車程,睡意正濃的我驚奇的發現遠方一幢幢高樓赫然聳立在平原之上——我到瀋陽了。在外許久的我對這座城市既熟悉又陌生,既新奇又抗拒。

彼時離開我還懵懵懂懂,懷揣種種疑惑;歸來這時已經心明腦淨,看待事物如洞若觀火。

但當我用新的“眼睛”看舊的“故鄉”,它繁華熱鬧的“背面”卻還是讓我分外惶恐:

西塔之慾;

東塔之哀;

北站之煞;

中街之傷;

南市之髒;構成了這城市特有的萬生眾相。

密集的住戶也使得這裡妖鬼橫流,“它們”或怨或喜,或兇或恐,皆浮於城郭之上,相對於鄉野村頭,這裡簡直就如“鬼城”一般。

東北異聞:21“你真的會驅邪嗎?”

一壺茶,一柱香,就這樣回到原點,繼續我們的故事。

新家在我們回來之前已經被姑姑他們置辦妥了,我們回來這天,瀋陽的親戚們都來看望我們,到了晚上一家人把酒言歡好像又回到了在平房的日子,唯獨我在一旁獨自落寞:父親帶了一個別的女人回家,這讓我分外難受。

九月一號,是小學生新生入校的日子,我揹著書包帶著叮噹作響的飯盒被送到小學門口,抬頭看看這八層的建築心裡一陣興奮,這大樓對於我這個在農村生活許久的孩子來說簡直就如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看什麼都新鮮。

分班,排座,認識新朋友,有點早熟的我和這些同齡人打交道有點困難,他們討論的鑽石星辰拳和比克大魔王我完全聽不懂。

第一堂課,老師讓我們上前自我介紹生日,姓名,特長,愛好,同學們有說擅長足球,鋼琴還有跳舞,輪到我上臺的時候我一點也沒含糊:“……我的特長是驅邪,愛好抓鬼,大家有需要可以找我……”老師聽到這裡騰的站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我:“這位同學,請不要開玩笑。”我很無辜:“老師,我真沒開玩笑,我學了好長時間呢。”這位年輕的老師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紅著臉走上講臺拍著我的肩膀對著同學們說:“看樣子這位楊同學特別愛開玩笑,讓我們掌聲歡迎他,希望將來能為我們帶來更多的歡聲笑語……”同學們笑著拍手把我歡送回了座位。落座以後同桌看了看我小聲說:“你真的會驅邪嗎?”我點點頭。“哦,你把你家地址給我好嗎?”“好啊。”

“楊同學,放學的時候我去你家裡家訪。”午休的時候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很認真的和我說。

聽到老師要去家訪我彷彿看到了奶奶的鞋底子和條掃疙瘩:“老師,我沒幹啥壞事啊。”

“放心,老師就是去了解一下你家的情況,你今天表現得很好,放心吧。”

這一下午我都過得提心吊膽,同桌也沒有和我說話,除了偶爾偷瞄我兩眼沒什麼異常。

捱到放學,我坐著爺爺給安排的車回到家裡,老師要來家訪這件事我怎麼也說不出口,正在糾結時門鈴響了。“完了!老師來了。我還沒給奶奶打預防針呢,這可咋辦?”我心裡嘀咕著不知該如何是好。“二子,幹啥呢?趕緊去開門啊!”奶奶在廚房裡大喊。“哦!我這就去!”嘴上雖然答應著,身體卻慢吞吞的,誰知門鈴一聲緊似一聲,我看這事躲不過就硬著頭皮跑去門口,打開貓眼往外一看,我喜出望外,不是老師!是我的同桌和她的媽媽!

我趕緊開門,鞠躬道了一聲:“阿姨好!”門口的女人微笑著回應說:“你就是我姑娘同桌吧?”“是啊。”

奶奶在廚房裡喊著問我:“二子,誰來了?”

我也大聲答覆:“是我同桌和她媽!”

話音剛落只聽廚房裡噼裡啪啦的一陣鍋碗瓢盆碰撞聲,隨後奶奶圍著圍裙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叫罵:“小崽子你是不是又惹禍了!是不是欺負同桌了?啊!”同桌媽媽趕忙解釋:“沒有沒有,我家小月和我講了一下楊同學的事,我合計過來看看,串串門兒。”

奶奶聽到她這麼說放下心來趕忙招呼她們娘倆進屋坐下,兩人寒暄之間我發現小月一直低著頭,彷彿有什麼心事。

兩位大人寒暄過後小月媽媽切入了正題:“大姨,我和您說實話吧,我家妹妹出了事了,很邪門的那種,這段時間找了很多人看都沒弄明白,今天小月回家和我學,說是你們家小楊會驅邪捉鬼,我合計孩子都會那家裡的大人肯定不一般,今天上門來就是想看看你們家誰能幫我妹妹度過這難關。”

奶奶聽她這樣說皺了皺眉頭說:“小月她媽,孩子瞎胡鬧的,他能懂個啥啊?我之前帶他在農村呆了一段時間,這孩子沉迷這些個鬼故事啥的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小孩兒嘛,就這樣兒。對不起啊,讓你白跑一趟。”

小月媽媽尷尬的笑了笑:“啊,是這樣啊,那沒事,哎,我這也是走投無路了,就這麼一個妹妹,現在她在我那住著天天神神叨叨的,我也快被折磨瘋了。”

她的樣子很絕望,講這件事的時候好像瞬間老了好多歲,我心裡有些不落忍,剛想張口奶奶使勁兒的再我背後掐了一把給我疼得直咧嘴。

小月媽媽看在眼裡很知趣的笑笑說:“那什麼,時間也不早了,我和孩子就先回家了哈,呃,今天打擾了,以後倆孩子在一桌需要幫助啥的儘管說。”

奶奶也有點不好意思:“在家吃頓飯再走吧,你看我這正做著呢,一會兒就好。”

“不了不了,下回的以後有的是機會”小月媽媽連連擺手。

“我送送你。”奶奶拉著我一直送他們娘倆到樓下,看著她們走遠奶奶小聲說:“不是奶無情,我是怕你有危險。”我淡淡的說:“我知道。”

奶奶先回去了,留下我在樓下繼續目送著她們,看著她們的身影越來越遠心情有些沉重……突然小月回過頭大聲的喊了四個字:“幫幫我們!”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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