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詛咒(民間故事)

1.禁忌地 八十年代,紅城這個三線城市如同一件沒有上油的機器,沒有優厚的地理條件,沒有特殊的發展政策,沒有開發過的礦山倒是多,可惜沒技術開,開出來也沒條件運。發展的步伐慢的如同嬰兒爬步。

紅城中學是唯一的一所高中,是建於民國時期的老學校了,佔據了整個紅城市最好的地段。

“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

差不多也就這個程度了。背後幾座連綿青山,大門前就是龍鱗河流過。

像是約定俗成一樣,幾乎每個學校都有什麼幾大未解之謎恐怖傳說,紅城中學也不例外。

比如學校之前其實是個火葬場,死的冤魂需要學生們陽氣的鎮壓;操場小花園裡右邊數第三棵樹上住著一個在文革時被吊死的學姐;校門口的雕塑下面其實埋了十顆頭骨;還有,學校後面那座山裡,住了一隻巨大的怪獸,凌晨會出來獵食走失的人類,獻祭山神。

“敢不敢啊你,慫包!”

陳穎撇撇嘴,對著後面跟著的同夥有些不耐煩。

“都是方榮御,拖拖拉拉拖拖拉拉的,搞什麼啊?快點兒啊!”

後面出來個男聲,馬上附和陳穎。

叫做方榮御的是一個看起來才十七八的男生,在這個小隊伍的尾巴上慢吞吞的走著,一邊不時看著周圍:“哎呀,不去了吧,我有點兒…”

“慫包!別管他!”幾個人也有點兒煩他了。

說話的四個人是紅城中學的學生,大概是時間多的無處打發,說著說著就想起來自己學校還有幾個所謂的恐怖傳說,於是相約夜探校園,而這次的重點,就是學校的後山。

陳穎長得漂亮,性子高傲,膽子大又是個急性子,聽見方榮御在後面磨磨蹭蹭的,滿臉不掩飾的鄙視:“切,沒意思。”

腳步一刻沒停,反而還加快了。

後面幾個人看陳穎走在前面了立馬跟上去,開玩笑,要不是想追她,幾個人犯的著大半夜的受這個罪麼?

方榮御本來也是想展現自己男子氣概的,可風一過來,成片的樹就嘩嘩作響,月光都透不進來。凌晨的霧霾顯得濃厚而寒冷。

“不行,不玩兒了!回去吧!真的!”方榮御有些遲疑的大叫,可是前面的人早就走遠了,沒注意他。

方榮御想跟著他們走,可是連影子都看不到了,被冷風吹的一陣顫慄,哆哆嗦嗦的拿出指南針,把手電筒攥的緊緊的,想按原路返回。

“這個路怎麼這麼奇怪啊……”他跌跌撞撞的走著,一邊埋怨著沒義氣的同伴,完全沒有發現,在某個地方,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盯著他。

2.暗流 侯一凡剛把杯蓋拿起來,正準備湊近去聞聞茶的香味,張友明就進來了。

“侯隊!出事兒了!”

侯一凡習以為常,端起茶抿了一口:“是村頭的趙家那兩口子吵架了還是學校裡玻璃又被砸了?媽的好好的警察都能當成婆子媽。”

張友明臉色十分難看:“真出事兒了。”

侯一凡和張友明一批人都是年初剛剛從省裡調下來支援發展的警察,迄今為止已經小半年了。要說紅城有什麼好的,那就是安穩,十分的安穩。大半個年頭過去了,幾個人在公安局的工作做的最多的就是當和事佬,調解村民關係,教育教育幾個不聽話的小流氓。然後就是喝喝茶看看報,樂的逍遙自在。

張友明今早正準備去取報紙的時候,就被告之了一件大事兒,立馬找侯一凡報告去了。

報案人是紅城林業局的周少軍,本來早上去後面的山上進行例行的植被檢查,查著查著,就看見一個人躺地上,覺得奇怪就走進看了看,明顯沒氣了,周少軍嚇得不輕,立馬報案了。

侯一凡一聽死了人,茶也不喝了,杯子一放衣服一披就去了現場。

死的是個青年男子,好像才十七八歲的樣子。

“這他媽都是什麼人乾的啊,有仇啊?”

侯一凡皺著眉頭看著屍體,點了支菸,有點不忍。

鎖骨右上方傷口凌亂且深,脖子上深深的幾個血窟窿竟像是活活的把脖頸咬穿了,身上也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偏偏昨晚上下了一場大雨,傷口被雨水沖刷的有些泛白了,甚至有些外翻,只有身下一大灘血滲透進了泥土裡,留下了黑褐色的痕跡。

在一旁檢查的法醫楊帆拍拍腿站起來,滿臉的遺憾:“雨下的太大了,現場破壞的太嚴重了,取證有難度。先把屍體帶回去吧。”

侯一凡留在現場繼續取證。他在四處走了走,因為下雨的關係,路面泥濘不堪。他不得不一步一步小心的走著,試圖在現場再找一些蛛絲馬跡。

早上出了大太陽,陽光有些刺眼,侯一凡正準備轉身時,一個反光的物體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撥開草叢和一些藤蔓,把那個東西撿起來,是一個指南針,他看著錶盤,又看了看四周,微微皺起了眉頭。

回到局裡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楊帆和張友明那邊也有了點兒頭緒。死者叫方榮御,是紅城高中高二的學生,今年17歲,可以確定的是,鎖骨處的傷口是刀傷,雖然看起來有些凌亂,但是傷口深處切面平整,直接切斷了聲帶和氣管,身上大大小小竟然一共被捅了13刀,但是致命傷還是脖子上那幾個有些滲人的洞,看起來非常像野獸咬合的傷口。

“知道麼?都說紅城後山那兒有問題,說有猛獸出沒呢。”

楊帆搖了搖手指:“沒可能,不說身上有明顯的刀傷,就算猛獸襲擊人類,也必定會先撕咬搏殺,不能一上來就那麼準確的咬脖子吧?可是受害人身上並沒有其他抓傷撕咬的痕跡啊。”

侯一凡贊同的點點頭:“明顯的人為殺害,不過我看那傷口也有點奇怪,到底是用什麼兇器造成的?”

他翻了翻資料,“根據你們的檢查,受害人身上的財物沒有什麼損失,為財殺人的可能不大;還有,為什麼想起來大半晚的去後山?和他一起的同伴也要調查才行。

楊帆你繼續琢磨琢磨那個傷口是什麼造成的;小周,你們還得去安撫家屬。友明,我們去他學校走一趟。”

校園的花園角落裡,一個女生哆哆嗦嗦的點了一根菸,一雙美麗的眼睛裡裝滿了驚恐,周圍幾個男生臉色也有些發白,正是陳穎一行人。

“我們要怎麼辦?下一個就是我們!”

陳穎聲線有些抖,眼睛盯著一封信。

“我們不是好好的麼?榮御他,他是自己膽小,自己不小心…”其中一個男生出聲說道,可是語氣卻是明顯的底氣不足。

“是山神,是山神!他說的是真的…”

陳穎有些失控,大口的吸著煙, “啪!”門口一個花盆突然掉下來,把神經緊繃的眾人嚇了一跳,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誰!誰在哪兒!”

一個高個子男生衝出去,幾步追上,揪住了那人,看清了來人,神經才鬆下來,又不由一聲冷笑。

“喲,我說誰呢,是林昭林公子啊?說,來這兒幹嘛?”高個子直接揪住了來人的領子,把他重重摔倒眾人面前。

“我,我就路過…”被摔在地上的那個男生好像很害怕,眼睛只看著自己的腳,唯唯諾諾的回答著,右手微不可見的顫抖著。

陳穎像是被踩了腳的貓一樣從椅子上站起來,過去就給他狠狠的一腳,直接踢到他的胸口,那幾個男生看了也跟著踢了他幾腳,那個男生痛苦的蜷縮成一團,卻絲毫不反抗。

“你惡不噁心啊?看起來就和一個神經病差不多!噁心死了!”

陳穎用小巧的腳尖兒碾著那個男生的臉,像是發洩一樣折磨著他。 那個男生只是把自己團成一團,滿臉痛苦卻一言不發。等他們發洩夠了,走了,他才站起來,拍拍灰,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竟然還露出了一點兒微笑。

3.山神 侯一凡兩人還沒出警局,門口就鬧出了動靜。不知道哪裡來的老婆子賴在警局門口,披頭散髮,只管著大聲嚷嚷:“死人了!死人了!是山神!是山神啊!”

幾個民警拿個老婆子沒辦法,只能在旁邊好言勸著,看到侯一凡來了紛紛鬆了一口氣。

“這他媽的是幹什麼呢?!”

侯一凡一上來就吼了一嗓子,把那老媽媽倒是嚇了一跳,“什麼山神不山神的,這是封建迷信!要坐牢的!”

老婆子聽她這麼一說,不但不畏縮,反而發起抖來:“山神,山神!”

手裡還拿著一張泛黃的紙,侯一凡懶得和她糾纏,直接上去把手上的紙搶過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剪下來的幾個字寥寥草草的貼在那張紙上:觸動山神者,必死!

他嗤笑一聲:“不過是些不入眼的小把戲,聳動人心!”

說完侯一凡眉頭卻深深地皺起來,早上才報的案,怎麼現在就鬧上了?

等他們到了學校,學生們還在上課。張友明去校長室調檔案,侯一凡就先一個人沿著教學樓慢慢地轉了幾遍。

後山就在教學樓後面,樹木蔥鬱,恍如空山。可是在另一面的山腰山腳地方,還是有著十幾家住戶的。

野獸?山神?分明是無稽之談!可是兇手為什麼要殺一個高中生呢?

他正皺著眉想著,一邊打量著後山,突然看到有個學生正往後山方向去。

“這位同學!”侯一凡大聲叫住那個學生,“不能往那邊去!”

那個學生大概沒想到被人發現,下意識的往後望了一眼,然後撒腿就往反方向跑。

侯一凡下意識地衝過去一把揪住那個學生:“不是說了不能往那邊去麼?你去那兒幹嘛!”

大概是氣場有點兒強,那個學生竟然還不爭氣地哆嗦了一下:“我,我沒幹嘛。”

“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上課時間不好好上課瞎轉悠什麼?”

“高二八班的……林,林昭。”

像是怕被責罵,學生緊緊攥起了手。

侯一凡也懶得學當教導主任,隨便叮囑了幾句就放手讓他走了。

“誒!最近沒事兒別上後山知道麼!”

那學生虛點了幾下頭,轉身走了。

侯一凡想了想,自己往後山方向走了一段兒。紅城高中是凹字型建築的,背面靠山的地方為了安全修了堵圍牆,入口都在裡邊兒,向外的只有幾個窗戶。

侯一凡沿著圍牆走了三遍,到學校小賣部給局裡去了個電話。

“現場的偵查和侯隊說的對的上,”楊帆扶了扶眼鏡,“方榮御當晚不是一個人,在他被害的周圍有模糊的腳印,但是都被雨衝的看不清了。不知道能不能和圍牆上的對的上啊……”

侯一凡撓了撓脖子:“友明找出什麼來了?”

“你還別說,別看方榮御人小,在學校裡還是個混世小霸王。”

張友明把資料分發下去,“常常夥同其他人在學校裡實行校園暴力。事發當晚就是他和他的那些朋友們一起去後山的!而且非常耐人尋味的是,他們對調查極其不配合,而且好像知道方榮御已經遇害了。”

侯一凡皺了皺眉,腦袋裡突然閃過上午看到的那個羸弱的學生。他把資料拿起來瞟了一眼,唔,陳穎,長得挺漂亮的一女孩兒嘛。

“對了,早上那老婆子是打哪兒來的啊?”

“是住在後山上的,說是那張紙是在門口撿的,說後山有山神,嗨,老人家都迷信的很。”

“光是張紙條子能讓她大早上到局裡鬧?能讓她這麼早就知道出了人命?”

侯一凡把茶杯磕在桌上,“不過既然送上門來了,我們就好好兒的查查。”

完了又笑眯眯地轉向張友明,“友明啊,你看你長得帥又有人格魅力,把她給我帶來唄。”

說著,指了指桌上陳穎的照片。

張友明翻了個白眼兒,幹活去了。

4.陳穎 “能給我一支菸麼?”

這是陳穎進了局裡說的第一句話,張友明再次翻了個白眼:“新時代的高中生就這麼開放啊?只有白開水,其他一概沒有。”

“小姑娘啊,咱們先好好說說方榮御的事兒再抽菸行麼?”

侯一凡敲了敲桌沿,皺起一個乾巴巴的微笑。

陳穎吸了口氣,沉默了好久才緩緩出聲:“我們被山神詛咒了。”

好像是警局裡的白熾燈太過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下巴優美的弧線一覽無遺。

陳穎長得漂亮,在學校裡混得也算是風生水起,欺負別人成了常事兒。可是就在半個月前,她在桌子裡收到一封信,說他們受到了山神的詛咒,要得到報應的。

陳穎哪會當真,只以為是哪個不開眼的威脅他們,那段時間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又是山神?這山神一天管的事兒還挺多哈!”

張友明嘖了嘖嘴,“既然不在乎,那你們怎麼想起去後山的啊?”

陳穎拍了下桌子,好像有點兒激動:“那段時間是真邪門兒了!”

他們幾個的書包全莫名其妙的出現了山神的字樣,吃東西也拉肚子,書本不翼而飛,反正就是幹什麼事兒都能出狀況。他們幾個想幹脆去後山看看這個什麼山神,到底是什麼在搞鬼。哪想到,這就真出事兒了。

侯一凡點點頭:“知道了,小姑娘,你把你說的那個什麼威脅信帶給我們看看,什麼有關的都帶過來。”

看見陳穎有些頹敗的起身,又夾了一句:“你放心,一個星期絕對能破了!絕對沒有什麼山神鬼怪,就是有,我也能給你變出齊天大聖來治他們。”

“侯隊真是為了耍帥把話說的挺滿啊,我看你怎麼一個星期破案吧。”

張友明湊過來打趣他。後者只是聳聳肩,想自己的去了。

5.後山

侯一凡帶了包煙就去後山溜達了,剛剛走到山腰就聽見喧鬧聲,連忙過去看熱鬧。竟然是在搬家,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是三四戶一起搬這就有點兒意思了。

他給旁邊的大叔遞了根芙蓉王:“誒,大哥,這是怎麼回事兒啊?幾家一起搬家湊熱鬧啊?”

那大叔接過煙,嘖了一聲:“嗨,倒黴催的,這幾家本來住得好好的,盡上趕著些邪門兒事,這不前幾天還死人了麼,趕緊搬了乾淨!”

原來這幾家本來是後山陽面難得的幾戶人家,可是從前幾個月開始門口老是時不時的堆著些死老鼠,死兔子。

本來還不甚在意,可是最近都流傳什麼山神山神,大家個個人心惶惶,就起了搬走的心思。恰好有人說想買房,幾家一合計,決定都賣了搬到城區裡去。這次專門請鄉里鄉親的幫忙,順便辦個酒席沖喜了,侯一凡就著大叔的打火機點了煙,深深地吸了一口,這事兒還真是都湊一對兒了啊。正琢磨著呢,沒成想,他還碰見了熟面孔。

案發當天在警局門口鬧事兒的那個老人家正是搬家裡面的林家,此時正在院壩裡收拾流水席。張友明之前專門還去調查過她,兒子兒媳都南下打工,只有一個孫子在身邊。

侯一凡走過去拍拍她:“林大娘,您搬家呢?”

那大娘回頭看到侯一凡也是嚇了一跳,估計對他凶神惡煞的有點兒印象,一時也沒說話,就諾諾的點頭。

侯一凡好言好語說了半響,那大娘才開口接話。

“大娘,您上次給我說那什麼詛咒,那是從哪兒來的啊?”

“就,就在門口看見的,警官啊,你是不知道啊,我們這幾家都不敢在這住了,”她說著還壓低了聲音,生怕冒犯了什麼一樣,“好幾個月之前啊,家門口時不時就堆些死老鼠死兔子的,渾身窟窿!誰不怕啊!說來也巧,我們決定搬家之後就再也沒有碰到過了!”

林大娘忙著做流水席,就把侯一凡引到家裡坐著,房子不小,可牆上還是密密麻麻糊滿了獎狀,“我大孫子學習好著呢!爭氣!不像我,大字不識一個的。”

大娘說著還指了指在一旁擦桌子的一個瘦削的青年,那人聽到了聲音就回頭有些謙卑的衝侯一凡彎了彎腰,才背過去繼續自己的事兒。

侯一凡覺得眼熟,便看了一眼,但是也沒在意,轉頭繼續瞧屋子去了。林大娘為了攢錢,常常收集一些廢紙還有啤酒瓶,都擺在柴房旁邊的角落裡,其中就有大量的過期報刊。

他隨手拿起一份兩個月前的報紙,頭條正是《紅城即將迎來春天,外商稱有洽談慾望。》,旁邊還有些破了。

“這不是侯隊長麼?哎喲大駕光臨大駕光臨啊!”

侯一凡聽到聲音,順手把報紙揣進兜裡,回頭一看,竟然是好久沒見的周少軍。

“我在這兒溜達溜達,就過來看看了。”

侯一凡和他握握手,“你怎麼也來了?”

周少軍笑了笑:“來幫忙的,幫忙的。”

兩人寒暄時,林大娘還特意走過來給周少軍端了杯茶,甚至還做了個揖。

天色有點兒晚,侯一凡就告辭了,周少軍還特地把侯一凡送到下面才回去。

6.紅城寶藏 楊帆把才到門口的侯一凡截住了:“侯隊,這次你可真要請我吃飯了。”

之前方榮御身上的傷口除了刀傷還有些傷口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麼導致的,困擾了他們好一陣子,結果今兒楊帆重新檢查的時候發現傷口裡竟然有鐵鏽。

“你真的想象不到那是什麼東西。”

楊帆一臉神秘。他回去和局裡的人討論時,一個當地警察才想起還有這麼個東西。

紅城本來就封閉,交通又閉塞,附近山倒是多,所以有很多獵戶,而他們必備的東西,就是捕獸器。因為曾經發生過捕獸器誤傷人的事件,所以土改之後慢慢也就少了,可是這個東西在紅城還是比較常見的。

而這個東西的大致輪廓,就和方榮御脖子上那個傷口吻合。

捕獸器,獵戶。侯一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往局裡走去。剩下楊帆還在一旁嘟嘟囔囔什麼說好的請吃飯。

侯一凡準備掏出煙,結果在口袋裡掏出一張報紙。

張友明正嘬著茶:“喲,侯隊還有閒心關心國家大事兒啊,誒,這不是幾個月前的報紙麼,什麼外商投資紅城鐵礦,洋鬼子就是事兒多,還想買山!”

侯一凡準備點菸的手一抖:“什麼?買山?”

他把煙一扔,展開那張破了的報紙又仔細看了一遍。

“是啊,這不興改革開放麼!紅城啊雖然交通基本靠走,但是我看這些個大城市路也差不多了,我們也差不多快要接軌了。

火車站不都開始在修了麼。紅城雖然這不好那不好,但是這個鐵那還真是多,省裡來的專家不是說了麼,寶藏啊那是!”

張友明說完又喝了口熱茶潤了潤嗓子,“那高中生案子怎麼樣了啊?”

侯一凡腦子突然一閃,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差點給他拍吐了:“友明啊,我今兒才發現,你話多的很有用啊!”

還沒等張友明開腔,他壓低了聲音:“友明,這件事你得幫幫我。”

陳穎那封恐嚇信也已經交到了警局,和那大娘那個差不太多,剪了報紙上的字一拼。沒什麼技術含量。

侯一凡摸了摸口袋裡的“重要文件”那個小豁口,覺得有點兒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7.林昭

林昭被侯一凡攔住的時候,非常的平靜,他甚至還笑了笑:“都是我乾的,他該死。”

這讓侯一凡很有挫敗感,他還想說個華麗點兒的開場白呢,結果只能不鹹不淡點點頭:“我說上次看你怎麼眼熟呢,原來是你啊。”

當時他在林大娘家裡看到他的時候還真沒想到有這麼回事兒。

侯一凡走上去拍拍林昭:“來,我們按規矩來,先做個筆錄。”

林昭規規矩矩地坐在審訊桌後,問什麼他也就乾巴巴的點頭說是,一副弱不禁風卻油鹽不進的樣子。侯一凡按住了有點兒焦躁的小周,摸了摸下巴:“林昭,你說陳穎她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啊?”

話音剛落,坐在對面的男生就猛地抬起頭,嘴巴抿的緊緊地。

侯一凡把那兩封來自林大娘和陳穎的恐嚇信放在桌子上,都是用報紙拼湊的,擺在一起才發現,有一封信拼湊的更為整齊,甚至還用紅筆描了點兒邊。

“你說,為什麼恐嚇信還搞得這麼規矩,這又不是情書。”

侯一凡笑笑,“小夥子心思挺多啊!”

陳穎在配合調查的時候,還說了一份他們常常欺負的人的名單,而說到林昭的時候,陳穎的表情像吞了蒼蠅一樣的掩不住的噁心。

“這個林昭看起來就欠揍!寫些肉麻兮兮的情書,放在我能看到的各種地方,真是煩人!”

這些當然沒有辦法讓他們第一時間鎖定林昭。真正讓他覺得起疑的,還是他的奶奶。

上次明明說自己大字不識一個,可是為什麼還能在那種時機拿著那封信跑到警局前面鬧呢?如果是鄰居,怎麼不一起下來呢?那麼是誰,能夠讀懂這封信的內涵,還有能力煽動她那麼遠跑去警局鬧呢?那麼這個人即使沒有直接殺人,也必定是幫兇!

“林昭,你說你奶奶收集瓶子什麼的都亂七八糟的堆在一起,為什麼廢紙卻擺的如此整齊,甚至還分門別類呢?”

那天侯一凡去柴房邊,那麼小個地方還專門騰出地方分類放東西,實在是奇怪,最重要的,他上次順手拿的那份報紙上,就被剪了幾個小口子。

林昭漲紅了臉:“是我弄死方榮御的!你槍斃我算了!”

他乾巴巴地笑了笑,嗓子有些沙啞。

林昭和林大娘兩個在紅城生活,正像林大娘說的那樣,他是個爭氣的,學習挺好,獎狀貼了滿牆。可就這麼個看起來內向的人,喜歡上了陳穎,還寫了情書。看陳穎的反應也知道結果怎樣,情書被貼到公告欄了不說,還處處被欺負,被揍成了常事。可林昭像是鑽進了牛角尖兒,就算被陳穎指著鼻子罵他也覺得對方好得不得了。

可是陳穎身邊幾個男生哪個對她沒點兒意思?看林昭就格外煩躁,方榮御就是其中一個。

“小小年紀還玩情殺啊?”小周聽了咂咂舌,“你怎麼知道方榮御就能單獨落下啊?”

林昭喝了口水才慢慢交待,他自己就住在那個後山,為了方便每天從陰面直接翻牆去學校,地形熟的不得了。稍稍製造點兒噪音影響視聽簡直易如反掌。

侯一凡輕點了下頭:“分開他們簡單的話,那你怎麼知道偏偏就是方榮御?要是落下的是個塊頭大的怎麼辦?”

他看林昭說不出話來,又慢悠悠接著說:“小弟啊,你說那人是許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還幫他保密啊?這殺人可不是鬧著玩兒啊!”

林昭一下瞪大了眼睛,望向侯一凡。

而此時,侯一凡腰間的BB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看,才揮揮手:“我得去給友明回個電話,估計那邊也差不多咯!”

轉身走到門口,又轉頭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也不早了,趁早起網收魚吧!”

8.幕後真兇

侯一凡帶了七八個人,騎了配備好久一直沒用上的二五零摩托車去接大功臣張友明。

到的時候張友明正累的靠在鐵門前面打哈欠。侯一凡上去就是一巴掌:“還睡上了?查的怎麼樣?”

張友明被他拍得一個趄趔,也不在意,連忙湊上去:“我說侯隊,你這簡直是神機妙算啊!”

侯一凡一聽他這麼一說,就知道事情辦妥了,往後一望:“人呢?弄哪兒去了?”

張友明下巴往裡面揚了揚:“被我們的人堵在裡面了。還倔著呢!”

於是他們一行人又往裡走,張友明還順便彙報情況:“他早上去了趟銀行,我們都沒敢跟的太明顯,估計是取錢去了,他還去話亭回了個電話,我把號碼也抄下來了。他到家了我們怕出事兒就硬堵上了。”

侯一凡點點頭,這才進了門。

周少軍看到侯一凡簡直跟看到親人一樣:“侯隊啊!你們可不能亂抓人啊!我什麼都沒做啊!”

侯一凡自顧自的坐下,讓周少軍顯得有點兒尷尬,他侷促地搓了搓手:“侯隊,我急著出城辦事兒呢,您這無緣無故的就把我抓起來,這這,有點兒不合適吧?”

“哦?有什麼事兒啊?談生意啊?”

侯一凡笑著問他,“周先生您這生意一定挺大的,您看您,工資有八十幾塊吧,雖然不是特別少但也不像一下買得起5棟房子的人啊。”

他像是沒有看到周少軍那越來越慘白的臉色:“周先生不妨帶著小弟一起發財啊!最近紅城不安穩哦!”

周少軍咬咬牙:“侯隊,你們不是抓到林昭了麼,這案子也就該結了吧。”

他話音未落,侯一凡就突然厲聲說:“抓起來!”

周少軍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三個人聯合摁在桌子上,動彈不得。

他急的大叫:“侯一凡!我可是國家公務員!小心我告你!”

侯一凡挑挑眉毛:“我抓到林昭還沒有4個小時,你怎麼就知道了?帶去局裡!”

9.慾望

一開始侯一凡還真沒想到後面這麼多彎彎繞繞。他那天在案發現場撿到了方榮御的指南針,可是指針卻像是壞掉了一樣亂轉。後來張友明說起他才想起紅城這邊鐵礦極其豐富,而後山就是其中之一。

而後來林大娘說的話就更讓人生疑了,為什麼門口會出現動物屍體?為什麼方榮御又偏偏是死在後山?為什麼又有恐嚇信?為什麼年過六旬的林大娘會給才三十多的周少軍作揖?

林昭的確很可疑,作案動機也很明顯。但是正如侯一凡懷疑的那樣,方榮御被落下,是一個幾率問題,但是實質上無論是否有人落下,無論落下的是誰,林昭根本不擔心,因為他有幫手。

他後來叫張友明幫他忙,就是要他調查買房子的主人,正是周少軍!那天他根本不是幫忙的,而是來給林大娘送錢來了!

整整十萬!這放在紅城就是一筆鉅款!周少軍哪來那麼多錢?

他們的最終目的根本就不是殺人,而是那整座山!

周少軍聽侯一凡說出那座山時,臉色大變,這才沒在叫囂,慢慢說出真相。

周少軍是林業局的一個小幹部,本來生活平淡無奇。結果被朋友邀去了一個飯局,第一次見到黃頭髮藍眼睛的外國人,有點兒恍惚。喝酒喝到一半,本來就暈暈乎乎的,那外國人又誇了他好一通,還擺了一大疊錢在他面前,說拜託他個事兒,就是把後山拿下。他當時不知道怎麼的,就迷迷糊糊的收下了。

他想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結果去林大娘家問的時候才發現對方是個硬骨頭,說老房子是根,怎麼也不能賣了。於是他想老人迷信,乾脆就嚇嚇他們算了,就時不時扔個死兔子什麼的嚇嚇他們。

林昭這個事兒則純屬意外,有次碰見他被其他幾個人揍,就順手幫了一把,結果發現他是林大娘的孫子。

林昭年紀小,可是心思軸得很。他說他能幫他引人上山,然後只要出了命案,山上的人肯定就不敢住了。他一開始不同意,但是外商那邊突然催起來,還暗中威脅他,他才點了頭。

那天晚上他跟著林昭藏在角落裡,慢慢跟著他們移動,剛好方榮御落單了。他們才動的手。正像楊帆猜的那樣,兇器除了刀,還有林昭拿來的捕獸器。

他承諾給林大娘他們安排城裡最好的房子,而林昭則願意以未成年犯罪幫周少軍頂替。

10.明天 他們在周少軍的坦白下找到了兇器,就埋在山裡。而外商則消身匿跡。周少軍和林昭被收押,等待著公正的審判。

“侯隊!又在看報紙啊?”

張友明一進門就看見侯一凡正悠閒的坐著,看見他還微微點了點頭。

張友明翻了個白眼:“又出事兒了,走吧!”

侯一凡放下報紙,懶洋洋的站起來:“是村頭的趙家那兩口子吵架了還是學校裡玻璃又被砸了?”

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像是昭示著,一切就會過去,明天永遠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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