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明星“學術不端”引發的爆炸新聞，已經多次火熱刷屏。
圍觀群眾們的憤怒，當然也如滔滔江水：尋常百姓家寒窗苦讀多年，嘔心瀝血去拼的學位，竟然還有另一種操作。設身處地，多憤怒都正常。
不過也有很冷靜的，比如個別“明星粉絲”們，對此事的怪論，也是一句賽一句雷：“不就是人家一件個人小事嘛，網友們冷靜些行不行？”“管好自家學歷就行，哪來這麼多閒心管人家”？核心觀點是：這是一件私人小事，犯得著上綱上線？
嗯？個人怎麼操作，確實是小事，但這背後的真理，才是不折不扣的大事：教育的公平公正，關乎國家民族的未來。
對這個道理，中國古代兩個曾締造輝煌的王朝：大宋王朝與大明王朝，都是說多了全是淚：對“學術不端”的姑息，會造成怎樣嚴重的後果？下面兩件事，都是生動說明。
一：“剽竊至死”的北宋
北宋的科舉制度，至今常在歷史愛好者裡“圈粉”：比起之前的唐朝來，北宋科舉大門更向寒門敞開，平民子弟科場登第的幾率大為增加。對科場舞弊的打擊，也是更加零容忍。可其中毛病，從開國起也常惹吐槽：北宋開國後的科舉考試內容，主要以詩賦為主，為國家選拔行政人才的科考，每屆其實都考出一群詩人。
這樣的後果有多嚴重？天下的學子們，從此都埋頭鑽研詩歌學問，實際的行政能力？幾乎半點沒有。以范仲淹的怒斥說，那真是“士皆舍大方而趨小道”，“修辭者不求大才”。每年就招進一群書呆子。特別到了范仲淹生活的宋仁宗年間，大宋那低得嚇人的行政效率，多得嚇人卻辦不了幾件事的“冗官”們，外加那文官瞎指揮導致被打慘的國防。就有這不公平考試方式的鍋。
當然，自王安石變法起，認識到問題的大宋，也總算開始改變。考試內容從“詩賦”變成了“策問”，也就是考核實際行政能力，包括農業軍事財政法律等學問，全在考試範圍內。最初的時候，這個改革也是立竿見影，許多卓越人才從此脫穎而出，助推了王安石變法富國強兵的成果。
但王安石去世後，大宋黨爭加劇，腐敗更是瘋狂滋生，一個惡習也從此蔓延：剽竊。北宋科考的剽竊風，最初的時候，以蘇軾的話說，還只是“臨時剽竊，篡首易尾”。發展到奇葩天子宋徽宗在位時，更是出現了極品景象：每次科考前，市面上都有“暢銷書”《決科機要》，就是精編朝中名流們的閃光名言，只要全書背熟，考試時信手拈來，胡亂拼湊一篇，就有高概率中榜。以兩宋奸臣黃潛善的形容說，那真是“偷情之士，往往記誦，以欺有司。”
這種坑爹的答題方式，宋王朝就真不管？看看宋徽宗在位那些年就知道，這位皇帝除了拼命玩藝術，就是拼命玩花石綱。朝中的各級要員，也都是坑貨扎堆。“剽竊成風”這等“小事”，自然也就懶得管。於是每次科考，大宋的考生們，也就敞開了抄。倘若當時就有“查重”技術，北宋的考卷，很可能慘不忍睹。
這種“慘不忍睹”的風氣，也叫大宋自己嚐到了苦果。待到大宋聯金滅遼破產，兇悍金軍壓境。考試考出來的各級朝中“精英”們，絕大多數都慌了手腳。明明坐擁堅城，卻連“求神兵下凡”這類昏招都想得出來，終於招來了靖康之恥——多年“學術不端”，造成慘烈逆淘汰，捱打也就自然。
不過，比起明末科考來，北宋這“剽竊至死”的場面，那也是小巫見大巫。
二：被雷倒的崇禎
相比宋朝年間，明王朝的科考管理，堪稱更加嚴格。對科考舞弊的打擊，更是雷霆手段。每個考生參加考試，從開考到結束，都是嚴格到極至的搜查。以至於都有“三場辛苦磨成鬼”的哀嘆。但發展到明末崇禎年間，大明一個新毛病，也終於叫一直靠譜的科舉，變得從此不靠譜：黨爭。
自從萬曆年間起，明朝的黨爭就愈演愈烈，大小臣子拉幫結派，遇事就掐個不停。掐到崇禎年間那內外交困的年代裡，“黨爭”的戰場也越發擴大，直接佔領了科考考場。
比如明末赫赫有名的“東林復社”團體，對於科考的“遊戲規則，”那真是駕輕就熟。比如東林復社的元老錢謙益，早年科考時就曾有“加錢買狀元”的“光輝歷史”，但到崇禎年間，“花錢買”這種操作，都已經過時。以《復社紀略》的自豪標榜，每次科舉時，復社的“自己人”也遍佈各級考官崗位，只要考生是復社學子，那就是“獎進門弟子亦不遣餘力”，也就是各種關照源源不斷，甚至到了“每歲科兩試，有公薦，有轉薦，有獨薦”——百分百上榜。
理論上說，能成為復社一員的，都該是優秀精英，那實際上呢？《復社記略》原話：而嗜名躁進，逐臭慕羶之徒，亦多竄於其間——坑貨其實很多。
這也就是說，明末的讀書人，不管多麼刻苦努力，不如早早進復社，“站隊”站到位。
如此“不看學問看站隊”的操作，在當時的明末環境裡，還被複社成員們大肆宣揚。內憂外患的崇禎皇帝呢？當然也顧不得管。可到了殿試時，這奇特操作，還是常把崇禎帝雷倒：崇禎七年，崇禎帝親自主持殿試，考試時突然更換了考題，這可把經過各種“操作”脫穎而出的“精英”們給嚇蒙，毫無準備的他們臨時起筆，各個考卷寫的亂七八糟，勉強能看的只有12份考卷，卻也沒一篇出彩，直把崇禎看得唉聲嘆息。
可饒是崇禎再嘆氣，這“學術不端”的毛病，卻還是照樣，每年選拔進來的“人才”，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崇禎上吊，北京淪陷後，如周鍾這樣由復社力捧的人才，更是拍拍屁股就叛變，留給後人無數嘆息。
在晚明悽風苦雨的歷史裡，這樣的“學術不端”，也許只是乍一看的小事，但毀掉的，卻是這個曾經強大王朝的最後根基。其中教訓，除了嘆息，更有警醒。
參考資料：《復社記略》、《范仲淹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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