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聖節,遇見鬼不如遇見過去

在萬聖節,遇見鬼不如遇見過去

1

我剛吃了一顆魚油,是我侄女兒送給我爹媽的。幾個星期前,我拿回了一瓶,因為我的低壓超過了90 。難以想象的數字,在這之前,我都是以低壓為榮,就像很多很多年前我都是130斤為底線。130斤,然後抽著煙。然後夜幕降臨,你可以隨著菸頭的明滅,走進另一個國度,下著小雨,隨時都可能因為疾病或者戰爭死掉的1920年代。上帝已經死掉了,在尼采死掉之前。但是人還活著,像羊圈裡的羊,擠擠挨挨的,又像是在草原上奔跑的狼。除了人,是沒有善惡的,樹上的果子也沒有。鼓樓也沒有,新街口也沒有。有又如何?誰又能抗得住時間,抗得住一顆海水般透明的魚油。

2

今天是萬聖節。我在朋友圈裡看見了南瓜,也看見了各式各樣的鬼。關於南瓜,小時候從一首歌中知道了它。所謂紅米飯,南瓜湯。濃濃的南瓜的顏色,濃濃的意識形態。南瓜在過去應該是一些地方的主食之一,像玉米,或者山芋。現在在中國,米飯應該橫掃了一切,即便在北方,也已經很少人端著一碗湯嚥著兩個饅頭度日。關於鬼,當然是來源於故事,先是老人、朋友的口,然後是各種書,各種電影。然後是綠色。記得看過一部德國片《古堡幽靈》,綠就是全片的顏色,有點像凱爾特人,也有點像沙特的隊服。其實我是很喜歡綠色的。工作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揹著讀書時的綠書包。然後知道現在還喜歡穿泛綠色的外套,運動鞋也是綠色系的。而我並不喜歡戰爭,也不想做什麼英雄。或許喜歡這個顏色,是因為鬼的緣故。年紀越大,越不怕鬼。鬼在我眼裡越來越喜劇。它們怎麼會那麼喜歡胡鬧。而胡鬧,是我們缺少的氣質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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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是屋子裡最大的人,就像20多年前我是整個報社最年輕的一個。當然此報社非彼報社。那是一隻船,我的生活並不是在一隻船上,我只是在船上呼吸,然後在岸上生存。所以,一上班,我喜歡拉上窗簾,打開臺燈,然後要麼是讀一本書,要麼是寫一封抽象的長信。信寫完了,一個上午就過去了。很多時候,我都會出去散步,去離大橋不遠的大橋電影院,穿過挹江門,去袖珍的繡球公園,要麼一直往前走,走到南京火車西站。李志在一首歌中寫到過那裡。我去的時候,他還沒有到南京。那個時候當然是自行車的時代。沒有多少人會把自行車叫成單車,就像沒有多少人會把南朝鮮叫成韓國。從鼓樓往城北騎,法桐會在頭頂形成一個遮陽的篷子,年輕的腿不會覺得痠疼,而且你永遠不會允許有車從背後超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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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正喝著咖啡。我在想著第一次喝咖啡的樣子,完全不記得,但是一定是裝在小袋子中速溶的雀巢或者麥氏。所謂滴滴香濃,意猶未盡。所謂從黑白電視機裡飄出的翻譯腔。黑白電視,當然是青松,9寸,很難買,託人才能買到,就像是同時代的華生電扇。之後是熊貓,是逸仙橋旁的七一四廠。逸仙橋下的水永遠都是黑臭的,而七一四廠永遠都是令人羨慕的,就像是它對面的五一一廠,軍工企業,有著難以想象的寬闊的水泥路,比中山東路還要寬,一個工廠就像一個城市。我在五一一看過一部電影《人到中年》,潘虹和達式常,應該是兩個醫生吧,幾乎很少說話,就像是散文詩,另外一部是《生活的顫音》,主演是冷眉,內容及其意識形態,同時道德加悲劇,當然結尾一定是亮色的。你彎下腰,朝井裡望去,除了漆黑的井壁之外,你可以看見印在井水中的活泛的月光。這就是美,就是所謂的小資產階級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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