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往事:吃肉

乡村往事:吃肉

小时候,一进腊月门,我就盼望着年下快点来到。其原因,主要是到时候能够多吃一点肉。

平时,我难得吃上一次肉,无论猪肉还是羊肉。偶尔,吃上一次羊肉包子,能让我回想好几个月。而年下的到来,就能放开一些,享一享口福了。

一过腊月二十三小年,父亲就往寿张集市上买肉去了。一般是买十几斤猪肉,三四斤羊肉。父亲把肉买回来之后,交给母亲。母亲把羊肉剁成肉馅子,放到一个瓷盆里。然后,把葱、姜、蒜、食盐、酱油、香油放进馅子里,搅拌匀和。盖上秫秸做的盖垫,把盆子端到里间屋里一个高桌子上。母亲把这称做“养起来”。养上五六天后,就可以加上粉条、萝卜,包水饺或者包子了。

猪肉,母亲用菜刀割下三分之一,让父亲用麻绳系住,悬到东屋大梁上。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过年后的初一、初二炒菜用。剩下的三分之二的肉,母亲切成半尺见方的大块,放到锅里,加水,加盐,加花椒、茴香,慢慢地炖。母亲烧火时,猪肉的香味从锅盖缝隙里冒出来,十分诱人。

我在屋里转来转去,不时地看一眼冒着热气的铁锅。母亲说你闲着没事,替我烧火吧。我说好啊。于是,我坐在蒲墩上,往锅底送棉花柴。棉花柴很好烧,火光熊熊。

锅里的香味,越来越大。我问母亲,行了吧锅里?不行,还得烧一会。我只好再烧一会。

棉花柴烧尽后,锅底还有一堆红红的灰,继续散发热量。待到这些灰变成黑色,锅盖缝隙里的热气也没那么多时,母亲掀开了锅。一股大气从锅里冲出来,香气立即满屋。母亲用一根筷子,往肉块上一插,筷子穿过肉块。熟了。母亲说。

乡村往事:吃肉

母亲把肉块(她说成是肉头子)从锅里取出来,放到一个大盆里。我呢,自然不会闲着,用菜刀把一个肉头子上的瘦肉割下来,用手抓住,香香地吃。母亲并不阻拦我,她只是说别吃太多了,吃伤了,一辈子再也不想吃了。我说没事。说着,又割下一块。

煮好,就到了做中午饭的时候。母亲把一块肉头子切成一片一片,每一片,有猪皮、有肥肉、有瘦肉。把切好的肉的一半,放进一只大碗里。随后,放一些泡好的黄花菜。之后,再把另一半肉片放上。最上面,放些葱丝、姜丝;末了,滴上一些酱油。母亲把这一大碗肉片,放到箅子上。然后,再放在窝头,一起蒸起来。

这次烧火,没用多长时间,不到二十分钟吧,就烧好了。

父亲回家了,二姐回家了,大哥二哥回家了。母亲把肉碗把窝头端出。二姐从另一只锅里,盛出白菜汤。于是,大家围坐在饭桌上,吃起饭来。

乡村往事:吃肉

那么大的一碗肉,将近二斤,不一会儿就让大家吃完了。大家喝点白菜汤,把手里的窝头咽下。这顿饭,就算是吃完了。我没有再吃肉,喝了一碗汤,吃了一块窝头,就饱了。

四五天过后,母亲把羊肉端出来,取出一些,与粉条、白萝卜相搅拌,包包子。这次,她悄悄地给我包了两个纯羊肉的。我在灶下烧火,烧得十分带劲。

包子熟了,母亲把那两个纯肉的包子取出,放在一只大碗里。包子还冒着热气时,我就张嘴吃了起来。馅子很热,让我的嘴有点烫。母亲爱怜地看我一眼,说小心点,别烫着了。

母亲一气蒸出两大锅羊肉包子。接下来,就是萝卜粉条的了,也蒸了两大锅。母亲把这些包子晾透,放在几个篮子里,盖在笼布,挂在屋梁上。这些包子,一是待客用,二是自家吃,要吃到初七、八。

年三十那天中午,母亲让父亲从东屋大梁上割下半斤肉来。用这半斤肉,母亲要炒两个菜。一个是白菜粉条,一个是炖海带。有这两个菜,再加上白菜绿豆丸子汤,就算是过年饭了。吃饭时,我自然稍微多吃了几块肉。白菜汤里的绿豆丸子,也不错,香香的,软软的,很对我的胃口。

初四这天,父亲的仁兄弟魏大爷来我们家作客,母亲做了四个菜:肉丝炒姜丝、葱煎豆腐、猪肝葱丝、牛肚拌藕。在母亲切牛肚、猪肝时,我偷偷地吃了两片。牛肚有劲道,咸味恰到好处。猪肝面面的,味道也不错。原来,父母为了表达对魏大爷的热情,年三十的头一天才买下牛肚、猪肝,悄悄地藏起来,怕我发现后偷吃。

四个菜在桌子上摆着,父亲与魏大爷准备喝酒。他们把酒倒进一只小壶里,倒一杯在酒盅里。划着火柴,往酒盅里一丢,酒就燃烧起来,发出蓝色火焰。父亲把酒壶放在蓝火上,温酒。待酒壶里的酒开始冒热气时,才开始喝。

魏大爷喝了两盅后,喊我到他的身边去。父母却不让我过去。魏大爷说,哎,你们不要管我。说着,便起身,把我拉到桌子前面。魏大爷用他的筷子,给我夹牛肚、猪肝吃。我不敢去看父亲,极快地吃上那么几口后,就跑到大街上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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