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毛錢的冰棍

我從四歲起再也沒有吃過那種兩毛錢的哈密瓜冰棍,時隔18年後,當我在見到它的時候,老實說,我非常想嘗試一下,這種用簡單的色素與水勾兌製冷而成的冰棍。在那個貧瘠的山村,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無疑是小孩眼中的“明星”受萬人追捧。

兩毛錢的冰棍

我們村有唯一的一條主街,兩邊大部分都是住戶,零星散落著兩三家日用品店,小藥鋪。所有人的所有活動都圍繞著主街展開。從最西邊的中心小學到最東邊的汽路(縣道)這條街就像一隻筆的油芯一樣,被包圍在整個村子的主軸位置,書寫著各家各戶的喜怒哀樂,家長裡短。

那是一個三伏天的中午,放學鈴響的那一刻,整條街道都活躍起來,孩子們頂著太陽跑出校門,書包與屁股砸出咣噹咣噹的響聲。當時我的偶像王海柱推著他的移動小賣店,站在學校門口大聲的吆喝著,那個改裝過的三輪車旁邊蹲著他家的大黃狗呼哧呼哧的哈著熱氣。

我背靠著學校鐵門,看見下邊的王海柱忙的手忙腳亂。在收錢發貨的過程中,好多小夥伴都刺啦刺啦的撕開包裝袋,吐著紅紅的舌頭在冰棍上面舔來舔去,直至舌頭變成哈密瓜一樣的綠色。

“把你的鼻涕洗乾淨”這是我媽見我的第一句話。我媽是中心小學的老師,那一年正好是我姐的班主任。我靈機一動,拿出手帕,一邊擦鼻涕一邊慢慢的往前挪。快到王海柱小攤的時候,

“媽,我要吃哈密瓜冰棍”我說,

“媽,我也要”坐在自行車後座的姐姐也跟著說。

兩毛錢的冰棍

當時的自行車

我媽先是轉過頭,惡狠狠的看著我姐。我姐眼神躲閃。我就知道我姐今天是吃不上了,在剛才看她的幾秒鐘,我媽不是我媽,而是他們上課時候拿著教鞭的袁老師。我姐只能選擇妥協。

“媽,我已經一個星期沒把舌頭變綠啦”我昂著頭,理直氣壯的說。

我媽的臉色刷一下變的通紅,她硬生生擠出來一個笑容:“兒子,明天媽給你買”說話間,她把自行車推的飛快。後座快要駛離王海柱小攤。

“哇”的一聲,我嚎了出來。人在經過長時間的謀劃後希望落空就會變的無比憤怒。

我努力的提高哭喊的聲音,用來表達內心的氣憤以及吃不到冰棍的悲傷。更重要的是在這條人最多的街道用哭喊聲換來母親的妥協。換來舌頭變綠。

我看見母親的臉從紅變的煞白。

她把我姐從後座抱下來。然後過來一把將我抱起。我拼命的折騰,母親使勁把我按到她的懷裡。

那一天,自行車是我姐推回去的,我媽抱著我,我發著“嘹亮”的哭喊穿過來一整條街道。

回到家以後,哭累了的我也接受了今天吃不到冰棍的事實,母親和了面,我姐生了火。我們三個吃了水煮刀削麵。沒有哨子,只有簡單的鹽、醋和一碗鹹菜。我爸據我姐說是去河邊篩蓋新房子用的沙去了。一大早就走了。

吃完飯,我去茅廁的時候,聽到菜園子裡低低的啜泣聲,我媽蹲在金針花的灌叢中,臉埋在膝蓋裡。

兩毛錢的冰棍

當我再見到它的時候,我想了想,拿起來頓了頓又放下。不想再回憶起母親為了蓋新房子兩毛錢都拿不出來的窘境,不想承受自己一路哭喊所帶來的罪責感。更不敢記起母親蹲著哭泣的情景。與其說是不敢,倒不如說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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