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太匆忙，還沒多陪你聊上幾句，我就要背上行囊;人生太匆忙，曾經你也是梳著大麻花辮的姑娘，而今也熬出了絲絲縷縷的鬢白;時光太匆忙，我想我是怕得緊了。
01
當我開始記憶你的時候，好像你就有了皺紋，但也就是這幾絲眼角的皺紋才顯得你笑起來的時候那麼溫暖，像悄悄綻開的花一樣，輕輕地，柔柔地。那時候的你愛坐在縫紉機旁，腳下輕搖，手慢慢挪動，縫紉的針線“嗒嗒”作響，你就是這樣一件件做著我的小馬夾、小衣裳。
02
我一忙起來就沒法抽空看你，記得那個五月，正是枇杷熟食的季節，你早早挑好一串飽滿鮮豔的。你說，我不常來，家裡許多時令的蔬果不能常常吃到，總要留一些備著。可直到那串枇杷熟得金黃，眼看著就要熟過了，還是沒有盼到我來，你只好轉手送人了。你一直是這樣默默關心著別人，默默關心著我。尤其是在我臨近高考的那段時期，你總是託母親帶來做好的花捲、菜餃;還拿出你微薄的生活費，包了一個紅包。你說，讀書辛苦，也不知道你缺什麼，這是我的心意，自己買點好的。可我怎麼捨得用？一直壓在枕下，作一個念想。
03
知道你年輕時候的故事還是在母親口中。年輕時的你，總愛梳著大麻花辮。那時，國家提倡男女平等，鼓勵婦女自力更生。你積極響應，帶頭在工廠做工，上掃盲班，十八歲就入了黨，還被選作優秀學員到縣裡學習。雖然想象不出你那時的模樣，但應該是充滿著激情與朝氣的風華少女。直到現在，儘管很吃力，你仍是習慣戴著老花鏡，一字一句地念著我登在雜誌上的文章，即便我們也可以讀給你聽。
04
雖然年紀大了，但我總覺得你身體一直健康、硬朗，精神氣很足。直到我上大學後，聽說你生病住院，抽了兩三次肺部積水，才意識到你真的老了。我清楚你不喜歡住院，你應該是覺得家裡更安心吧，以前一些小病需要住院打吊針，你也是情願麻煩些，早上去晚上歸的兩處跑。我不時向母親詢問你的情況，她說，身體倒是無大礙，只是不如以前精神了。你很怕麻煩，怕麻煩別人，以前身體好的時候，總是自己做飯，打理院子，寧願自己慢慢來，未曾抱怨過子女陪伴照顧得少。即便是生病了依然想著少添麻煩，晚上少讓子女起夜，他們還要上班還有事做……你說，這一輩子，沒做過什麼，也不奢求什麼，把六個子女養大，看著他們平平安安、順順當當的，就是最大的幸福。
05
我時常想起你，想起你細細地繡著一雙雙精緻的鞋墊。你說，趁現在多繡一些，我也沒有什麼送給你的，這些都留著，等你出嫁的時候，給你壓箱底。唉，也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
時光啊，請等一等，再等一等，讓我多陪陪她，多看看她，讓她看著自己的外孫女一直開心著，幸福著。請再留給她那微小的一針一線繚繞的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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