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47师开赴边境前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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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国南疆的对越自卫反 击战即将开战。为防止苏联军队从北面进攻,我四十七师部队奉上级命令,将开赴北部战区黑龙江,执行防止苏联侵略、保卫大庆的任务。

开往大庆的前几个月,机关就开始了战前的准备工作。当时我在后勤部卫生科任计划生育助理。记得当时对机关干部提出的要求是:会指挥,会看作战地图,会使用武器,每人还发了一本儿教材。卫生科领来了厚厚的一沓地图,那是一小张一小张的图片,我们把它们按顺序铺在地上,拼接好就成了一整张作战地形图。那些地图为黑白两色,只有线条,没有色彩,便于用红蓝铅笔标注我军和敌军的行动方向。我们练习了迅速打开拼接地图,并找出不同城镇的位置,直到熟练为止。

最让我感到兴奋的是,我们按编制每人配发了一支手枪。全是新枪哎!那棕红色的牛皮枪套上还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味儿,枪套上还写上了我的名字,里面的五四式手枪是纯黑色的,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拿到手枪后,我才觉得自己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真是喜爱至极!发枪后,孙助理耐心地教我如何拆卸,如何给枪上油,还教给我手枪瞄准的要领。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机关干部就开始打靶了,那是我一生中最过瘾的一次打靶!虽然当兵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实弹打手枪,但是丝毫不感到害怕。我按操作要领把子弹压进枪膛,右手端枪,左手叉腰,侧身而站,对着远处的靶子,稳稳地扣下了扳机,只听见“叭,叭,叭”几声枪响,一股股青烟从枪身上飘过。我的成绩是及格,还好,没有剃光头。接着我看见了放在战壕上的冲锋枪和机关枪。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真的冲锋枪和机关枪,心里痒痒的,很想摸一摸。这时,军务科的参谋问我想不想打,我连忙点点头,大声说:“做梦都想!”于是,他拿起一支冲锋枪,帮我装上弹夹,告诉我如何控制枪,就把枪递给了我。我面对射击靶子,稳稳站好后一咬牙,一扣扳机,“突突突”一梭子子弹就飞没影儿了。我又卧倒在机关枪后面,面对靶心扣动了板机,“突突突”一阵难以控制的抖动,一排子弹又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拍拍身上的灰尘,我站了起来。虽然一枪没打中,但是却大大地过了一把枪瘾。

春节过后,上级正式出发的命令到了。我给家人写好了遗书,收拾好了行装准备随时出发。没想到事情又有了新变化,在出发前的一次师党委会上,师首长考虑到打仗时会有许多牺牲的官兵,他们的家属需要有人做安抚工作,就决定把我——师机关唯一的一名女干部留了下来,和我一起留下来的,还有计划生育办公室的女战士王裕。我找到部首长,坚决要求去前线!但是部首长说,战斗如果伤亡很大,家属的工作非常重要,要我服从组织安排。

离出发的日子还剩两天了。那天上班的时候,孙助理提着行李到了办公室。我很纳闷,就问他为什么不多陪嫂子两天。他笑了一下,摇摇头说:“她天天晚上哭,我心里也不好受,就提前告别,搬到机关住两天。”那些天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该装箱的东西都装箱了。他们几位男助理白天工作,晚上就在一起喝点儿酒。我把原来准备春节带回家的龙泉酒拿出来送给了他们。孙助理笑着说:“上前线,这是好东西,谢谢你的壮行酒。”其实我心里明白,大战在即,孙助理何尝不想多陪陪自己的妻子儿女。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不想把离别的泪洒在爱妻面前。

那年,47师开赴边境前的——送别


卫生科的蔡毓秋副科长是个矮个子不善言谈的人,他的家属孩子刚搬到辽源不久。部队出发前,他对我说:“小夏,我们这次去黑龙江,不知道能不能打起来。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或者我光荣了,家属和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一下。家属提出的困难,你能帮助解决的就帮帮忙,你不能解决的事情,不要给领导和组织添麻烦。”听完他的话,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都准备为国捐躯了,还怕给组织添麻烦,他的形象在我心目中一下子就高大起来。我使劲儿地点点头,只说了一句:“您放心吧…”

部队出发前,我带着王裕到机关各科去转了转。一是想再看看他们,另外再问问他们有没有需要托付给我们的事情。我们来到了机要科。刚敲门张科长就迎了出来,热情地让我们进去(要知道机要科是从来不让外人进的)。进门后,我们看到东西已经全部装箱整理好了。张科长听我们说明了的来意,笑着捧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泡菜坛子,里面泡着红的辣椒、绿的豇豆、白的萝卜……,看着非常诱人。他说:“这个泡菜坛交给你们,请你们经常往坛子里浇点水。等我们打了胜仗还要回来吃的哟。”张科长是四川人,喜欢吃泡菜,他的乐观精神也感染了我们,让我们相信,他们一定会胜利凯旋。

我和王裕来到了宣传科。宣传科的办公室比较大,窗台上养的几盆花儿分外惹眼。几位干事热情地和我们打了招呼,当我说明了来意,问大家有什么事儿的时候,颜长青干事说:“夏大姐,还真有点事儿要麻烦你们。”他转身从窗台上端过来两盆花儿,一盆是婀娜多姿的文竹,一盆是清雅秀丽的兰花。他把两盆花分别递到我和王裕手里,眼睛却看着王裕,笑着说:“请你们帮着好好照料这两盆花。宿舍里我的箱子已经贴好了地址,我要是光荣了,请帮我寄回家吧。”我的眼眶湿润了,王裕马上低下了头。出了门,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那年,47师开赴边境前的——送别


王裕和颜长青彼此深深地相爱着,因为部队规定战士不允许谈恋爱,所以一直没有公开。王裕征求过父母亲的意见,父母不同意她在部队找对象,她这段时间正在犹豫之中。回到宿舍,王裕把两盆花放在窗台上摆好,擦干了泪,坚定地对我说:“大姐,长青要上前线了,我要让他安心去打仗。我们俩的事儿我决定了,不管我父母同不同意,我都跟定了他。”听了她的话,我不禁对这个七七年的小女兵刮目相看了,她的决心透露出了一个女战士对心爱之人义无反顾的奉献精神。她捧出了自己的心,让这颗心跟随着自己的恋人上战场,我被他们纯真的爱情深深地感动了!接下来,王裕费尽心思的想着要送给颜长青一件定情物。在那个文革刚刚结束不久、物资匮乏的年代,还没有现在市场上卖的精美礼品,她考虑到黑龙江边境的冬天一定很冷,就给他买了一个热水袋。在这个临战前的非常时期,这只普普通通的热水袋就成了王裕送给颜长青的暖心的定情之物,见证了他们的终生之恋。

2月21日,是47师开赴黑龙江边境的日子。我对王裕说,只要师部有车去车站,我们就去送别。不论是机关,直属队还是医院的战友,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如果打起仗来,也许有的人就再也见不着了。我们默默地肃立在车站的一角,傾听着熟悉的集合站队的口令声,目送着一批批战友们上了不同的火车向着北方开去,任眼泪一次次的涌出,心中一遍遍地祈祷:亲爱的战友们,愿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平安归来,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们胜利凯旋!

【后记】40年过去了,这期间,曾经有无数次和亲人、朋友的送别。但是,唯有这次部队准备打仗的送别让我终生难忘,让我一直铭记在心。正如有一首军歌所唱: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军人的情怀,军人的追求,在用青春和生命筑就的钢铁长城上永远闪闪发光!

那年,47师开赴边境前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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