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智慧故事(呂夷簡,古弼 張承業,原文譯文對照)

出自《智囊》

呂夷簡

【原文】

仁宗久病廢朝。一日疾瘥,思見執政,坐便殿,急召二府。呂許公聞命,移刻方赴,同列贊公速行,公緩步自如。既見,上曰:「久病方平,喜與公等相見,何遲遲其來?」公從容奏曰:「陛下不豫,中外頗憂。一旦急召近臣,臣等若奔馳以進,恐人驚動。」上以為得輔臣體。

慶曆中,石介作《慶曆聖德頌》,褒貶甚峻,於夏竦尤極詆斥。未幾,黨 議起,介得罪罷歸,卒。會山東舉子孔直溫 謀反,或言直溫 嘗從介學,於是竦遂謂介實不死,北走胡 矣。詔編管介之子於江 淮,出中使,與京東刺史發介棺以驗虛實。時呂夷簡為京東轉運使,謂中使曰:「若發棺空,而介果北走,雖孥戮不為酷;萬一介真死,朝廷無故剖人冢墓,非所以示後也。」中使曰:「然則何以應中旨?」夷簡曰:「介死,必有棺斂之人,又內外親族及會葬門生無慮數百,至於舉柩窆棺,必用凶肆之人,今悉檄至劾問,苟無異說,即皆令具軍令狀以保結之,亦足以應詔也。」中使如其言,及入奏,仁宗亦悟竦之譖,尋有旨,放介妻子還鄉。

[馮述評]

不為介雪,乃深於雪。當介作頌時,正呂許公罷相,而晏殊,章得象同升,許公不念私憾而念國體,真宰相度也!

李太后服未除,而夷簡即勸仁宗立曹後。范仲淹進曰:「呂夷簡又教陛下做一不好事矣。」他日,夷簡語韓琦曰:「此事外人不知,上春秋高,郭後、尚美人皆以失寵 廢,後宮以色進者不可勝數。不亟立後,無以正之。」每事自有深意,多此類也。

【譯文】

宋仁宗生病,很久沒有上朝。有一天病癒,很想見執政的大臣,坐在休閒的別殿上,急著召見中書省和樞密院的兩位首長。呂許公(名夷簡,字坦夫,壽州人,封許國公,此時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接到詔令,過了一段時間才動身,同行的樞密贊公快步行走,許公卻安步當車。

見到仁宗以後,仁宗說:「久病剛愈,很高興和你們見面,可為何姍姍來遲呀?」

呂許公不慌不忙的奏道:「陛下身體不適,天下人都很憂慮,一旦忽然召見左右親近的臣子,臣等如果急速前來晉見,恐怕會驚動很多人。」

仁宗認為他作為輔政大臣的表現很得體。

宋仁宗慶曆年間,石介(奉符人,字守道,篤學有志,性行剛正)作《慶曆聖德頌》,對當朝的人批評得很嚴厲,尤其對於夏竦(江 州人,累官武寧軍節度使,封鄭國公)更是詆譭斥責。

不久,朝中發生黨 派之爭,石介因罪免職回鄉,病逝。

當時山東有一個舉人孔直溫 謀反。有人說孔直溫 曾是石介的學生,於是夏竦就說石介實際上沒有死,是逃到北方胡 邦去了,仁宗就下詔限制石介兒子的行動,又派使者告訴京東刺史,要挖開石介的棺材看看。

當時呂許公任京東轉運使,對仁宗的使者說:「如果打開棺材發現是空的,表示石介果真逃到北方,這樣雖然殺他兒子也不為過;萬一石介真的死了,朝廷無故挖開人民的墳墓,要怎麼對後世交 待呢?」

使者說:「但是又如何回覆皇上的旨意呢?」

呂許公說:「石介去世後一定有為他辦理殯殮的人,又內外親族和參加喪禮的門生恐怕不下數百人,你都發公文去詢問他們,如果沒有不同的說法,就命令他們都寫保證書,保證不說實話要依軍令處罰,這樣就可以對皇上交 待了。」

使者照他的話去稟告仁宗,仁宗也明白這件事是夏竦誣陷之詞,不久便降旨釋放石介的妻子兒女回鄉。

[馮評譯文]

沒有為石介雪恥,卻比為他雪恥更具意義。

當石介作《慶曆聖德頌》時,正是呂許公免除宰相職務,而晏殊(字同叔,臨川人)、章得象(字希言,世居泉州)一起升任宰相的時候。呂許公不計較私怨,顧念國家的大體,真是宰相的最佳器度。

李太后的喪服尚未期滿,而呂許公就勸仁宗立曹後。范仲淹進言道:「夷簡這個人又教陛下做了一件不好的事。」

後來有一天,呂許公對韓琦說:「這種事外人不知情。皇上年紀已經大了,郭後和尚美人都失寵 被廢,後宮以美色進獻給皇上的人實在太多,不趕快立皇后,就沒有辦法糾正這種事情。」他每件事都深具意義,就如此類一般。

34、古弼 張承業

【原文】

魏太武嘗校獵西河,詔弼以肥馬給騎士。弼故給弱者,上大怒,曰:「尖頭奴,敢裁量我!還臺先斬此奴!」時弼屬盡惶懼,弼告之曰:「事君而使君盤遊不適,其罪小;不備不虞,其罪大。今北狄南虜,狡焉啟疆,是吾憂也;吾選肥馬以備軍實,苟利國家,亦何惜死。明主可以理幹,罪自我,卿等無咎。」帝聞而嘆曰:「有臣如此,國之寶也。」弼頭尖,帝嘗名之曰「筆頭」,時人呼為「筆公」。

後唐莊宗嘗須錢蒲博、賞賜伶人,而張承業主藏錢,不可得。[邊批:千古第一個內臣。]

莊宗置酒庫中,酒酣,使其子繼岌為承業起舞,舞罷,承業出寶帶幣馬為贈,莊宗指錢積語承業曰:「和哥[馮注:繼岌小字。]乏錢,可與錢一積,安用帶馬?」承業謝曰:「國家錢,非臣所得私!」莊宗語侵之,承業怒曰:「臣老敕使,非為子孫,但受先王顧命,誓雪國恥,惜此錢,佐王成霸業耳。若欲用,何必問臣?財盡兵散,豈獨臣受禍也?」因持莊宗衣而泣,乃止。

【譯文】

北魏太武帝準備去西河打獵,命令古弼(代人,任吏部尚書)供給騎士肥壯的馬。古弼卻故意給他們瘦弱的馬。太武帝發現後生氣地罵道:「尖頭奴!居然敢裁奪我的事!回去先斬殺此奴。」

古弼的部屬風聞此事,都很害怕。古弼告訴他們說:「侍奉國君,使他不能盡情地遊樂,這種罪過小;對意外事件缺乏應對準備,罪過卻大。現在南北兩地的蠻夷狡猾地侵擾邊疆,才是我所憂慮的事。我選留肥壯的馬匹用於充實軍備,如果對國家有利,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聖明的君主可以用合理的事去冒犯他,這個罪過我自己承擔,你們沒有過錯。」

太武帝聽到了,很感慨地說:「這種臣子實在是國家的至寶啊!」

古弼的頭頂尖尖的,太武帝稱呼他為「筆頭」,當時的人稱他做「筆公」。

後唐莊宗要錢用於賭博 及賞賜伶人,張承業(字繼元,莊宗時承業屢諫不聽,最後絕食而死)控制府庫,不肯給。

莊宗要不到錢,就留在酒庫裡喝酒,喝醉了,讓自己的兒子李繼岌為張承業跳舞,跳完了,張承業拿出以寶玉裝飾的衣帶和馬匹贈送李繼岌,莊宗指著錢[其意在此]對張承業說:「和哥[李繼岌的小名]缺錢用,給他一點錢嘛,寶帶和馬有什麼用?」

張承業謝罪道:「國家的錢不是微臣所能據為己有的。」

莊宗又用言語來傷他,張承業很生氣地說:「微臣是個老宦官,不必為我的子孫著想,只是先王叮囑一定要為國雪恥,所以珍惜這些錢是為了助陛下完成霸業而已。如果陛下想用,何必問臣,財產用盡,兵馬四散,難道只是微臣受害嗎?」說完就拉著莊宗的衣服哭泣,莊宗那次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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