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童年都看过这些动画片,数数你看过多少?

“花开了,然后会凋零,星星是璀璨的,可那光芒也会消失。这个地球,太阳,整个银河系,甚至宇宙,也会有死亡的时候。人的一生,和这些东西相比,简直就是刹那间的事情。在这样一个瞬间,人降生了,笑着,哭着,战斗,伤害,喜悦,悲伤,憎恨,爱,一切都只是刹那间的邂逅,而最后都要归入死的永眠中。”

——沙加(圣域第六宫处女座黄金圣斗士)


01


在小说《北京一夜》之中,我遇到一个北京出租车司机。他告诉我,十六岁那年,男生都爱圣斗士星矢,有人喜欢紫龙,有人喜欢阿瞬,而他最爱沙加。当他高喊“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不小心胳膊碰到窗玻璃——那块该死的玻璃,整个掉下去……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这一天,这块玻璃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我在《北京一夜》开头,引用了沙加的一段话。而今想来,也许改变这位北京出租车司机命运的不是那块玻璃,而是黄金圣斗士沙加。

大多数人童年都看过这些动画片,数数你看过多少?


记得第一次看圣斗士,是在初一或者初二那年,放学回家打开电视机,五点档的动画片节目,我是从第一集开始看起的。我听到“天马座的幻想”,看到星矢、紫龙、阿瞬、冰河与一辉的片头,然后是初出茅庐的少年星矢。他在角斗场上,回忆童年时与师傅魔铃的对话——

“宇宙是在一百五十多亿年前的一次大爆炸中诞生的。换句话说,你的肉体也是由于爆炸而诞生的小宇宙之一啊。真正的圣斗士,凭借爆发自己体内的小宇宙而产生超人的力量把大地分割开,把天上的星星粉碎。星矢,你也尝试爆发自己的小宇宙吧……”

当时听来,觉得颇有道理。仔细想想,虽属“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也基本符合辩证唯物主义哲学。

感谢星矢,感谢你的天马流星拳,感谢五小强的一次次战斗,一次次爆发出小宇宙,感谢雅典娜永远在彼岸等待你们。最后电视台没有播完,我们的青春就匆匆过去。

二十年后,如今的我们,才发现自己的人生变成了一次次战斗(或者一次次蹉跎)。

我们每天都要使尽全力,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最重要的是与自己战斗。我们精疲力竭地激发自己的小宇宙,仿佛同时变身为星矢、紫龙、阿瞬、冰河与一辉,必须不断打出天马流星拳、庐山升龙霸、钻石星尘拳、星云锁链以及凤翅天翔……才能在残酷的成人世界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不知是天大的幸运还是不幸?我们竟把自己活成了动画片里的圣斗士,跋山涉水,颠沛流离,一路奋战而来,只为那件传说中的黄金圣衣。殊不知,那不过是一件“皇帝的新衣”。

02


比《圣斗士星矢》更早进入我的记忆的,自然是G1版《变形金刚》。那时我还在读小学,依然是从第一集看起“大约几百万年以前,在塞伯坦星球上曾经存在过生物,但是和我们地球人不一样,这些生物是种有思想有感觉的智能机器人,他们一部分叫做汽车人,一部分称做霸天虎。”

虽然,动画片里的霸天虎军团,也就是“狂派”被描绘成冷血邪恶野心勃勃的一群家伙,但我觉得他们很酷——几乎每个狂派身上,都有着人类向往的优点,也有着我们的缺点。威震天是真实可爱的曹操式的枭雄,而不是伪君子的刘备式的阴谋家。威震天还是曾国藩式的人物,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永不言败坚忍不拔的实干家,而擎天柱更像理想主义者洪秀全。很多集的片尾,他都说“霸天虎撤退”,但留下一句霸气的“我会回来的”。无数伟人与英雄不都说过这句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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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金刚》(1984)


我钟爱的与众不同,那就是声波。记得那个声音最独特的家伙吗?人家变飞机或汽车,它偏偏变成录音机,胸口还能变出来机器鹰、机器狗、雷针鸟、轰隆隆、迷乱、蝙蝠精、剑龙、角龙……它的传感器能接受最微弱的电子信号,甚至可以探测对方脑电波。它还是狂派的通讯站,最大半径100英里,高空掠过也能将地面景象清晰记录——我怀疑当时美苏冷战所有最先进的军事技术都集中到它身上了。声波说话极酷,美声唱法的方式,简直卡通片的帕瓦罗蒂,或者说他是故事片里乱入的音乐剧演员。它的护目镜加口罩遮住所有表情,而它总是在倾听,客串各种争吵的调解人,它的原则——信息就是力量,预见到即将来临的互联网时代。声波相当于一家上市公司高管,上对CEO威震天负责,中间要对付“红蜘蛛”这样的刺头型业务骨干,下面还得管理八个能力超强,又各有强烈性格的基层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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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金刚》(1984)


2007年暑期,迈克尔·贝的《变形金刚》大电影公映,但在我们这些大孩子们心中,再也不是自己的记忆了。我们永远记得的是G1擎天柱时代的1984年美版系列动画片;是上译厂配音演员们的声音——威严的雷长喜讲述的擎天柱,沧桑的杨文元咆哮出的威震天,醇厚的林栋甫歌唱的声波和磁带家族,华丽丽的李丹青唠叨的红蜘蛛,阳光的夏志卿演绎的爵士和斯派克,以及巨星云集的战车导演的变形金刚声优团。如今已有两位老声优离世,擎天柱与威震天的对决,我们只能去天国倾听。

2014年,网上出了一条消息,有家电影院打错了字幕,把“变形金刚”打成了“变硬金刚”。就是这条新闻让我写了一则短篇小说《狂派与博派的一夜》,便是以童年与少年时的变形金刚记忆为题材。小说结尾,二十年后,我和两位同学相约看了《变形金刚》大电影,走出电影院,开着红色东风卡车的同学坐入驾驶室,竟把他的座驾变成了擎天柱——

当泪水也模糊我的双眼,只见那硕大的金属身躯,红色灰色与蓝色的铁甲,亮着中国东风卡车的LOGO,震耳欲聋地走出停车场。它的每一步都稳稳踩在地面,砸出个半米大小的方坑,走过午夜上海的人民广场与南京路。

进击吧,变硬金刚!

人生,到底谁才是赢家?是你还是我?是擎天柱?是威震天?还是大黄蜂?抑或声波?甚至红蜘蛛?

唯一能肯定的,是来自赛伯坦星星的你们,终将在地球上相聚与分离。

在最漫长的那一夜,博派赢到了最后。

你,赢了吗?

03


中学时代,若说《圣斗士星矢》是我的动漫启蒙,那么美版动画片《太空堡垒》则是我的爱情启蒙。这部作品才是真正的太空歌剧,不仅是技术的科幻,更是社会学与人类学的科幻。无论看圣斗士还是变形金刚,我们都只是看到一个个英雄,却很难看到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然而在《太空堡垒》之中,我看到了瑞克,一个披着英雄外衣的凡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好胜心,更有内心的脆弱。我更是第一次在动画片里看到了三角恋,以至于长久地思考一个问题:瑞克到底喜欢明美还是丽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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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堡垒》(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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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高手》(1993)




大约1997年的夏天,同样是电视台的五点档,我开始追看《灌篮高手》。刚开始当作喜剧来看,樱木花道时常变成Q版很有意思。但当湘北篮球队开始征战大赛,我便成了樱木花道、赤木刚宪、流川枫、三井寿、宫城良田们的超级粉丝——我好像看到了又一个《圣斗士星矢》的五小强,换用《三国》的语境便是五虎上将。但最厉害的不是场上拼杀的他们,而是坐在场下的安西老爹。至今我仍然常常一边听着一边写作。

今年是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我们这一代人,也是中国第一代独生子女——同时也是最后一代。我说过,我们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一代人。我们的青春成长以及成年后的奋斗,见证者并且造就着这个国家有史以来最为辉煌的一段星辰大海。过去五千年来,中国历史从未有过这样的四十年,也许未来也不会再有。我们值得自豪,我们也倍感幸运,相比于我们的父辈,有那么多国内外的动画片,支撑起童年记忆的小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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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臂阿童木》(1963)




很遗憾,我没能赶上第一波的《铁臂阿童木》。只记得小学时家里有本《铁臂阿童木》连环画,至今回忆起来,画面竟有些暗黑CULT风格,内容也是关于机器人如何起来造反消灭人类——考虑到《铁臂阿童木》原版漫画连载于五十至六十年代,

不仅佩服当年手冢治虫大师的思维之超前,今日我们再来讨论人工智能是否会消灭人类的话题简直是落伍了。

除了以上提到的《圣斗士星矢》《变形金刚》《灌篮高手》,我还记得更早的《聪明的一休》(至今不忘那片尾曲的哈哈屋一撒吗……);纽约下水道中的《忍者神龟》;骑着独角马的《非凡的公主希瑞》;对了,还有鹰的眼睛、狼的耳朵、豹的速度和熊的力量的布雷斯塔警长。

大多数人童年都看过这些动画片,数数你看过多少?

△《鼹鼠的故事》(1956)




当年中国进口的动画片,基本上分为日系与美系。除了美日,印象中似乎只有来自社会主义国家捷克斯洛伐克的《鼹鼠的故事》——但这也是神作,小时候看不懂,长大后我买了一套DVD,认认真真看了一集,吓了我一大跳,这哪是给孩子看的,简直就是卡夫卡式的寓言故事,充满着黑色、荒诞以及后现代,不愧为老牌的欧洲文化强国,一如我们童年看过的电影《三个老兵》。九十年代末,我第一次在电视台上看到了韩国动画片《很久很以前》,是一部民间传说的单元系列故事,其中不少情节都跟中国神话或者儒家教育有关。

04


说完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其实家里的天地也很广阔。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两部经典《西岳奇童》与《天书奇谭》,自然是毋庸多言了。

尤其是《天书奇谭》,当那些狐狸精们变化而出,竟让童年的我产生一种哥特风格的恐怖感。当我看到结尾处,袁公因为偷盗天书而被擒拿上天庭,却想起了为人类盗取天火的普罗米修斯。我能说,这是中国电影的巅峰之作吗?可以去掉“动画”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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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岳奇童》(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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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奇谭》(1983)




至于《黑猫警长》、《葫芦兄弟》、《邋遢大王奇遇记》大概只剩下记忆了吧。

2018年,我的新书《无尽之夏》把时光追溯到香港回归的1997年。那年夏天,一群中学生携带着他们的记忆宇宙,登上长江与东海之间的中国第三大岛,从一条大白鲸的卵蛋走到嘴巴,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台风袭击。小说中的“我”,插上DISCMAN的耳机,听到一阵飞快的电声前奏,《圣斗士星矢》主题曲《天马座的幻想》。我的左耳仿佛开了一场演唱会,我的右耳依然是超级台风的咆哮。我看到黑色海面上电闪雷鸣,依次升起星矢、紫龙、冰河、阿瞬和一辉,他们分别弹着电吉他、电贝司、电子琴、合成器与架子鼓,使出天马流星拳、庐山升龙霸、钻石星尘拳、星云锁链以及凤翅天翔,声嘶力竭地吼叫抵抗狂风巨浪。

《无尽之夏》中,我说我在长大成人的二十年间,看了无数遍《太空堡垒》,从三部曲的第1集看到第85集,始终困惑不解,就像宇宙万物如何起源?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周期究竟是几年?希特勒隐居在南美洲的哪个城市?只因为田小麦问过我的那个问题——瑞克到底喜欢丽莎还是明美?

你说呢?

这是我们的记忆小宇宙。无论你在北京,在上海,在广州,在南京,在杭州,在西安,在成都,在沈阳,在武汉……甚至在某个遥远的角落,只要你戴过红领巾,曾经是中国少年先锋队员,

童真与少年时代看过以上的动画片,你就是我们的同路人,共同的追忆者。

但请记住,无论今日我们在天涯何方,是否被时光改变了嘴角的形状,但我们的夏天还远未结束,我们在等待日出。

此刻,我的耳边响起罗大佑的《追梦人》——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2018年9月21日星期五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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