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童年 系列(二十六)啞伯

啞伯是我本家的一位大伯。他從小失聰,不會說話。可是我聽老人說,他念過書,寫得一手好字。

啞伯成過一次親。那時候,我們家的老祖太公命令整個家族為他聚錢娶媳婦。誰還會嫁給啞巴啊?後來經過多方打聽,鄰鄉有一年方二八的窮苦女子,為了能吃飽肚子,她願意嫁給啞伯。可好景不長,不到一年,也沒生個娃就跑了。至此,啞伯孤苦伶仃一人到死。

我出生的年代還是生產隊時期。奶奶去世得早,爺爺也要出工幹活,父親母親更是脫不開身管我,那個年代工分沒有,過年連口糧都沒有。於是母親就把我交給啞伯帶。他倒十分樂意接受。我母親會給他一小袋玉米麵,讓他給我燒糊糊吃。

啞伯也有自己的活計。整個生產隊六頭牛的放牧任務就交給了他。早上,他會用母親給他的長布條把我綁在他的背上,拿根牛鞭就出發了。我們山塢裡放牛有一個好處就是把牛趕到不種莊稼的溝溝壑壑,人就可以回家了,傍晚的時候,頭牛會帶領隊伍自己回欄的。到時只要把夜草割好,再準備好水就行了,所以這項工作相對比較輕鬆。這樣啞伯就有空帶我了。

從3歲到上學,啞伯帶我4年,可以說是很深的感情了。他平時也不哼哼,就是在我不聽話時,才“啊!啊!”地喊兩聲,那聲音猶如天籟,現在還時不時地迴響在耳邊。我很聽他的“啊!啊!”話。

啞伯會喝酒。有時酒癮上來了也會去些叔伯兄弟那裡討點喝。有一次,啞伯來到我們家找酒喝,我的堂兄“物皮”,為了捉弄啞伯,故意將鹽水灌入瓶中然後放到桌上。啞伯也不知道,拿起瓶子就飲,“咕嘟咕嘟”,大半瓶下去了,才“啊,啊……”地叫起來。啞伯以為是我乾的,就再也不理我了,我又跟他解釋不通,被他誤解了。

一直到90年代末,我在外村教書。那年的中秋節,中心小學發了兩筒月餅,我拿回家。母親要我給啞伯送一筒去。那一次,我見到的是一個老態龍鍾,躬腰駝背的啞伯。我叫他伯伯,打開月餅讓他吃,可是啞伯把我猛一推,意思叫我出去。

哎!一次誤會造成多麼大的傷害啊!我也想不出辦法來解釋,我一直拖,直到2000年,啞伯去世了,他也沒有原諒我。

難忘的童年    系列(二十六)啞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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