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支付寶收錢碼,養活280萬中國小鎮青年

過去一年,河北承德小鎮青年陳世龍最得意的事情是:"給馬雲打工,賺了一套房"。

每天中午以後,陳世龍麻利換上一件藍色馬甲,騎上摩托車穿行於承德的鬧市區和夜市,一家家小店挨個掃,整條街不留死角。和店老闆第一次見面,陳世龍總會掏出一張藍色二維碼。

老闆不用問其實也知道他的來意,陳世龍的藍色馬甲上就印著: 歡迎使用支付寶。

陳世龍是一名支付寶收錢碼的地推員。在中國,這樣的地推員至少有30萬人。

2017年2月,支付寶針對小微商家推出收錢碼。現在,已有數千萬路邊攤、個體戶小店主依靠這張二維碼收錢、計算流水,成為他們擁抱移動互聯網、進行數字化轉型的一大神器。二維碼不僅僅助力了這些商家,圍繞著這張收錢碼也帶動了上下游產業,還催生出了新的商業模式。據支付寶透露,僅僅這張二維碼,就帶動了30萬地推人員、110萬系統軟件供應商(ISV)和140萬兼職微客,直接創造就業崗位約280萬人次。

隨著移動支付、外賣、共享單車、租賃等移動互聯網平臺不斷向下沉市場滲透,中國小鎮青年開始越來越多、越來越直接享受到移動互聯網的紅利,在家門口就能找到份不錯的工作,而這些,都是平臺經濟和共享經濟快速崛起產生連鎖反應的縮影。

"種二維碼"的人

陳世龍發現"種二維碼"可以個賺外快,是幫爸媽經營早餐店時發現的。

這個早餐包子店是他們一家的主要經濟來源,起早摸黑,有時一天能賣七八百塊,但刨除成本和生活支出,每個月能存下的錢並不多。

高峰期客人多,收錢就手忙腳亂。2017年2月,支付寶推出"收錢碼"功能,方便線下商家收錢。頭腦靈活的陳世龍立即申請了一張可以免費寄上門的收錢碼。

當時他的想法很簡單:省事,還可以避免收假幣,挺好的。

當時收錢碼剛開始推廣,陳世龍享受到了第一批用戶的紅利,通過顧客掃二維碼付款,他掙到了3萬多塊紅包錢。隨後他又通過紅包錢發現了可以兼職推廣二維碼。

一張支付寶收錢碼,養活280萬中國小鎮青年

一年下來,在陳世龍天天走街串巷的遊說下,1000多個承德路邊小店,夜市攤、出租車司機接入了收錢碼。

他自己也收穫頗豐,靠推廣收錢碼、紅包碼,去年一共賺了10萬多元,9萬多交了承德一套小兩居的首付,剩下幾千塊買了輛摩托車,這比他周圍也在做兼職的兄弟、發小的配置高出了一截。

陳世龍兄弟發小們的兼職五花八門,有送外賣的,有送快遞的,有送做同城閃送的……一輛電動車的成本,一個月賺好幾大千不是問題。

眼下在中國,有約7500萬人正在像陳世龍和他兄弟發小們一樣,每天利用閒餘時間為各種平臺做各種兼職。兼職收入補貼家用綽綽有餘,時間靈活,入門門檻低。並且,這樣的機會如今在四五線縣市遍地都是,這也意味著,扎堆湧向一線城市打工,不再是小鎮青年的唯一選擇。

中國小鎮青年的這些變化,引起了英國老牌商業雜誌《經濟學人》的注意。2018年,《經濟學人》做了一期關於共享經濟和平臺經濟快速崛起的專題,文章認為,這些創新平臺為勞動力市場提高了供需匹配的效率;為普通家庭,尤其是中低收入家庭帶來可觀的補充收入,以及創造了新的工作機會以及新的工種。

小鎮技術青年的春天

在距陳世龍2000多公里外的成都,收錢碼讓"斷臂哥"鄧力平找到了新的工作出路。這位36歲殘疾人此前做了十幾年的機票代理,在當地小有名氣,隨著移動互聯網的普及,人們動動指尖就能訂到機票,鄧力平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2017年初,頭腦活絡的鄧力平成為第一批"種二維碼"的,做著做著,他索性成立了一家創業公司,專職服務各種二維碼的線下推廣。

一張支付寶收錢碼,養活280萬中國小鎮青年

在收錢碼的服務商體系中,像鄧力平這樣的創業團隊有成千上萬家,團隊規模普遍在10人左右,運營成本低,工作機動靈活。據他介紹,支付寶會基於服務商種收錢碼的數量和掃碼頻次給予獎勵,服務商則為員工提供底薪和提成,業績優秀的員工月收入能到1.5萬。

這正是平臺經濟區別於共享經濟的地方,前者創造的上下游產業鏈更長,就業生態更為多元。比如,一張收錢碼的背後,既有有兼職BD、地推、微客,還有全職印刷工人、系統軟件開發商(ISV)等。

來自湖北恩施農村的李帥,就在收錢碼的上下游產業鏈上不斷升級。他在天津成立的豆芽公司,最初和鄧力平一樣,也是為互聯網公司提供地推服務,慢慢的,這個上過大學,愛琢磨事的90後,開始帶領公司切入更有技術含量的新角色,做支付寶的ISV,即系統軟件開發商。

李帥算了一筆賬,去年夏天,豆芽80%的收入來自推廣支付寶收錢碼,今年開始,豆芽的主營業務以及主要盈利來源已經變成了開發專門的支付系統,幫助當地政府、醫院、商超改造升級掃碼槍,以支持多種支付方式。

隨著公司業務多元化,豆芽員工擴張到了50人,其中十幾名專職從事技術開發,李帥說,他們多畢業於職業技術學校的技術專業,在一線大城市很難找到工作,但在這裡,"小日子可以過得很滋潤"。

李帥和他的豆芽是110萬基於支付寶做系統軟件開發的從業人員的縮影,亦是平臺經濟帶來數以千萬計新工種的縮影。

這些年輕人讓中國四五線縣市開始重新熱鬧起來。

重新熱鬧起來的縣城

開在山東青島的助邦偉業和豆芽一樣,都是為互聯網公司提供本地地推服務的創業團隊。2017年11、12月份,助邦偉業營收暴增至數百萬,背後的原因,是他們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將推廣收錢碼的業務下沉到臨沂、淄博、濰坊、煙臺等城市管轄的各個縣鎮。

因為他們發現,小鎮青年的生活方式,如今和城裡人已經沒什麼兩樣了:出門只帶手機,去餐館吃飯用手機,付水電煤也用手機;城裡人喜歡的吃的喝的玩的用的,縣裡人也能隨手買到;許多人在縣裡的收入並不低,房價什麼的又便宜,日常消費能力往往不輸城裡人。

助邦偉業的策略,正是跟著移動支付和電商平臺一起繼續下沉,到縣、鎮去種二維碼。

就這樣,數百名小鎮青年成了助邦偉業的兼職微客,這個群體曾用他們大量的閒暇時間,捧紅了抖音、快手、趣頭條、貪玩藍月、王者榮耀,現在則紛紛放下手機,滿縣城的大街小巷忙碌起來。

一張支付寶收錢碼,養活280萬中國小鎮青年

這還不是收錢碼長尾效應的結束。

越來越多小鎮青年在家門口找到工作或兼職,還帶來一個改變,他們讓中國的小縣城重新熱鬧起來。

今年春節,南京大學新聞學院大二學生馮茗銘回到老家福建三明市做街邊小店調研時,發現一個有意思的現象,在這個沙縣小吃發源地,此前一直是人口不斷外流,湧入一線城市做小吃生意,但過去一年,越來越多小夫妻選擇回到老家開店。直接原因是大城市做小買賣的成本越來越高,大城市房地產發展放緩,建築工人減少從而導致小吃店生意冷清。而與之相反的是,這一兩年回縣城老家工作的年輕人越來越多,縣城越來越熱鬧,家門口做小吃生意的空間也跟著大了。

今年兩會期間,中國經濟網舉辦了一場關於解決就業問題的特別節目,幾位委員指出,隨著數字化向三四線城市下沉,在當地送外賣、送快遞、做地推的收入,可能不會比一線城市差太多,從而有助於區域經濟平衡發展。

河北承德的陳世龍也有相似的感受,在他同樣做著各大互聯網公司"編外員工"的兄弟發小中,不乏此前在北京打工而今回家的。

陳世龍笑說,自己"種二維碼一年買了一套房"的故事傳開了,很可能還會有熟人選擇回來。畢竟,"在家門口憑努力就能把小日子過好,誰願意背井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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