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棕宮

23路電車載著海倫和孩子們從火車站回到了他們的家,在空襲的警報聲中,電車咔嚓咔嚓地發著轆轆聲駛過法蘭克福的大街。

“媽媽,看哪,”庫特指著他們經過的公寓大樓上說。

“哪裡?”

“窗戶。所有的窗戶都破了。”

海倫的心下沉了。“是炸彈。”她難過地說。“炸彈爆炸時,氣壓震破了窗戶。”

“你說我們的窗戶會破嗎?”洛蒂問。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的。”

最後電車停了下來。還在半個街區那麼遠,他們看見窗簾在風中飄動著。

第七章 棕宮

圖注:海倫和孩子們在法蘭克福他們住的房子前,1943年。這座樓和其他5座非常神奇地在密集的炮火中保留了下來,而那些炮火把80%的法蘭克福市夷為了平地。

“哦,不,”海倫嘆息著,暗自想著,我們的房子在底層。沒有人在那裡看家。所有東西可能都沒有了。

她使自己堅強起來,來面對這些無法避免的事;她帶著孩子們下了車走過來。她開了房門,孩子們衝了進來。

“好髒啊,”她聽見洛蒂說。

海倫的心跳得很快,強迫自己走進來。所有東西上都是厚厚的灰塵和沙礫。她的眼睛朝前後上下看了看。

“孩子們,”她輕輕說。“我覺得什麼都沒被拿走。”

“我的城堡在這裡,”庫特說,“還有這些錫騎兵。”

“看哪,”海倫說。“鍋壺盆罐,桌布,還有洛蒂的娃娃的小床,都在這裡。沒有人來動過。”

庫特和洛蒂興奮地從一間房間跑到另一間房間,海倫很快把傑德的床鋪好,把他放下蓋好被子。他還在發高燒。然後她把孩子們聚在一起,他們一起跪下禱告。“我們感謝你,上帝,謝謝你保守了我們——也保守了我們的東西。”

第七章 棕宮

圖注:1936年,快樂的庫特在玩他最喜歡的玩具——一個城堡和幾個士兵。他和家人在爆炸中被疏散到鄉下,他們不得不把所有東西留下來。當他們回來時,住的一樓房子窗戶被爆炸氣流震破了,附近地區也遭搶劫。但是他們一家所有的東西,包括這士兵和城堡都仍在原處。

庫特和洛蒂把包裹打開,把東西放在原來的地方。同時,海倫去了地下儲藏間,取來了幾塊大硬紙板。她很快把這些釘在打開的窗戶上。

“這裡好黑,”洛蒂嘟囔著。

“但至少這樣冷風不會吹進來,”海倫提醒她。“等我把玻璃換好前必須這樣。現在,孩子們,”她堅定地說,“我們走了好長的路,都累了。我們需要上床休息。”

過了幾天傑德康復了,他們又照原來那樣生活了——除了一樣可怕的事。孩子們去上學,海倫做家務活,但現在每天晚上都有炸彈丟在法蘭克福。他們每天都禱告上帝保守他們,保守他們的生命。傑德已經7歲了,從不在乎他們的安全問題。

“炸彈不會打中我們的,”他肯定地說。

“你怎麼知道?”庫特問。

“因為我們在上帝的保守之下。”

附近的城市達姆城(Darmstadt)遭到轟炸。一夜之間幾千人喪生。傑德對上帝大能的信心仍沒有動搖。他相信那裡教友們的生命被保守著。

安息日在教堂裡,他們很高興見到他們的老朋友又是表親的安妮麗斯(Anneliese)和赫伯特(Herbert)。弗蘭茲的姐姐安妮(Anni)熱情地擁抱了海倫。聚會結束後安妮姑媽邀請他們到家裡吃午飯。

“你最近有沒聽到消息?”她沉重地問。

“什麼消息?”

“達姆城的大部分復臨信徒都喪生了。大概有80個我們的弟兄姐妹。”

海倫看看傑德。他的小臉變得蒼白,眼睛茫然地看著前方。對小杰德來說,這是個可怕的打擊。整個下午——庫特和洛蒂和他們的表哥表姐玩得很開心,海倫和安妮姑媽交談著這幾個月的事——傑德靜靜地坐在角落裡,試著想弄懂發生在達姆城的災難。

那天晚上敬拜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媽媽。”

“什麼事,傑德?”

“媽媽,”他從顫抖的嘴唇中憤憤地說,“聖經都是騙人的!”

“傑德——”

“上帝沒有保守我們,”他抽噎著。“祂對我們發生的事都不關心。我們乾脆不要再禱告了!”

“傑德。傑德。聽我說。”海倫的聲音非常溫柔,要安慰他的悲傷。“你今天學到了很重要的一課。痛苦和悲哀會臨到每一個人,好人壞人都一樣。重要的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相信上帝愛我們。只要我們是祂的孩子,無論我們是生是死都不要緊。因為最終,我們會和祂一起住在天國裡。”

他安靜下來,試著接受了她說的話。

週一早上,海倫在去雜貨店的路上遇見了多凌先生。

“啊,瞧你回來了,”他冷淡地向她問好。“我在想你是不是重新考慮了加入納粹黨的事。”

“多凌先生,”她回答,“我對那個黨沒有好感,更沒有興趣加入。我不想再被打擾了!早安。”她說著轉身走了,他就站在路上。

“你這個親猶太分子,”他在她後面帶著憤怒的嘶嘶聲嚷道。“你永遠都會後悔的!”

月底的時候她知道了他說的意思。弗蘭茲的兵役償金沒有到。

她等了幾天,心想可能是信延誤了。但支票還是沒有到。她的丈夫在軍隊裡,這是唯一的生活來源。她該怎麼辦呢?

安息日的時候她在教會里說了這事,教友們湊了錢給她。如果勉強過活的話,這些錢會幫他們撐到下張支票到。月底到了,每次郵差來的時候她都迫不及待跑到門口。但是,都沒有。

海倫絕望了,她坐車去了一個偏遠小鎮,她的老朋友和其成年的兒子住在那裡。他們的房子是一輛吉卜賽式的黃色小車,遮板是綠色的。

“潔西(Geiser)姐妹,”她說,“我該怎麼辦?我沒錢了。政黨扣了我的補助款,我們沒東西吃了,我完全沒了主意。”

“哈瑟姐妹,”她堅定地回答說,“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禱告,把你的需要擺在上帝面前。祂會為我們開路的。”兩個女人就在車輪上的小房子裡跪下。

當她們站起來時,潔西姐妹說。“我存了些錢。我會借給你,等你的補助款到了時再還給我。”

海倫搖搖頭。“我不能接受。如果你自己有事需要的話呢?”

“哈瑟姐妹,我們明天可能都會死。你的孩子們有東西吃,總比我藏著這些錢要好。”

她說著,走進車上的小臥室,取來她的的大衣帽子。“我們一起去銀行吧,”她說。在那裡她取回了一生所有的存款。

“潔西姐妹,”海倫輕輕地說。“我該怎麼謝謝你的慷慨呢?這些夠我們活6個月的了。”

海倫的心唱著歌兒,她趕回家買了些食物。接下來的幾天她寫信給政府還有福利部門,說明了她的境況,請求得到她的補助支票。沒有答覆。最後她給在蘇聯的丈夫寫信,把情況告訴他尋求他的幫助。她焦急地等待著迴音,甚至還不知道弗蘭茲是不是還活著,或者這封信他根本收不到。

幾天後她收到了從當地政黨辦公室來的信。她打開來發現是當地的政黨領袖寫來的,請她去見見他。

“他們終於對我的信有反應了,”她想。“現在我可以收到錢了。”

她很快穿上大衣,走過幾個街區到了納粹黨所在的大樓。

當她把信給接待員看時,那個女孩子奇怪而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走進了一間辦公室。過了一會兒她出來了。

“請吧,”她指著打開的門說。

海倫走了進去。在堆滿報紙信件的書桌後面坐著一個人,有著酒鬼一樣紅色的臉和藍色鼻子。

“哈瑟太太。”他舉起了一張紙,“你認得這個嗎?”

海倫好奇地彎下腰近看了看。“是的。這是幾天前我給我丈夫寫的信。怎麼會在你這裡?”

他不悅地看著她。“我們有權截下並檢查嫌疑分子的私人來往信件。你承認是你寫的?”

“是的,”海倫說。

“好吧,我希望你知道,把壞消息告訴給前線打戰的士兵是被禁止的行為。嚴禁把這裡任何消極的東西告訴他們。這會打擊他們的士氣,使他們無法盡力效忠祖國的。”

他把信摔在桌面上,放到她夠不到的地方。“這種反動性的行為是對國家的不忠,是要被處死的!”

海倫疑惑地盯著他。“我們這幾個月都沒收到錢了,”她慌亂地說。“我們怎麼活呢?我是不是有權利寫信給我的丈夫尋求他的幫助呢?”

“你已經犯法了,”他冷冷地說。“這會處理的,你會收到我們的信。”他輕蔑地彈彈手,做了個送客的手勢,高聲叫著在另一間的秘書。“下一個!”

海倫雙腿發軟地回家了。她再一次向上帝請求幫助與智慧。幾周過去了,還是沒有錢。她堅持繼續給當地部門打電話寫信,尋問沒有補助款的事。沒有人答覆。

最後到了一封法蘭克福市中心納粹總部的信。它命令海倫下週一早上10:00來見德國政黨領袖斯布菱格(Springer)先生。

海倫感覺渾身無力,一下子坐在廚房桌旁的椅子上,重新看了那封信。她聽說過斯布菱格先生。他以當地政黨官員中最冷酷無情者著稱。

總部!人們因其棕色的灰泥牆外觀而稱之為棕宮(the Brown House)。戰爭初期,納粹黨佔領了這座樓,現在每個人都避其不祥。“在那些門後面,”他們悄聲互相說道,“納粹黨做了難用言語形容的殘暴之事。許多進去那裡的德國人再也沒聽到消息了。”

有人曾聽到一些傳聞,說從棕宮到市裡蓋世太保的總部有一條秘密的地下通道,他們所厭惡的人就被帶到那裡,然後運往可怕的集中營去。還有人知道有人在棕宮受過折磨被迫招供罪名的事。

而現在海倫要去這個地方了!

她該怎麼辦呢?也許她該帶著孩子們躲起來,但就算是藏起來也需要錢買食物。然而,如果她去了棕宮並被捕,孩子們怎麼辦呢?

她跪下來。“父啊,我需要你的幫助,”她呼求著。“你是我的避難所,是我的山寨。你曾應許要救我脫離捕鳥人的網羅。現在我提說這一應許。我把自己和我的孩子們都交給你了。”

她站起來時,心裡就有了一種平安。

她告訴孩子們她星期一必須去棕宮一趟,他們要為此禱告。安息日時證道開始前,海倫把很多教友拉到一邊,和他們悄聲商量著。證道開始前他們做了一段禱告,為她代求懇求主來保守她平安。

星期一早上來臨了。

“孩子們,”海倫說,“你們今天不去學校了。你們就呆在家裡,不要出去,不要朝窗外看。要安靜,這樣多凌就不知道你們在這裡了。答應我。”

他們看著,嚴肅地答應了。

然後她把庫特帶到臥室關上門。幾分鐘後,他又出來了,顯得很害怕的樣子。

“洛蒂,”海倫很快地說。“到你了。來臥室。”

“庫特,”她們看不見時,傑德問。“你怎麼看起來那麼奇怪呀?出什麼事了?”

庫特緊閉著嘴唇,搖搖頭什麼也不說。

然後輪到傑德了。海倫把門關緊,對他說,“你要仔細聽好了,因為沒時間了我只說一遍——而你的生命可能就靠它了。我幾分鐘後要去棕宮。你整個上午都要安靜地呆在家裡。不要到處走動,不要有聲音,這樣鄰居們就聽不見了。明白了嗎?”

傑德嚥了口水,點點頭。

“如果一切都好,我中午前就會回來。但是棕宮是個危險的地方,我可能就回不來了。我和教友們安排好了,他們會照顧你還有其他人的。如果我在中午12:00前還沒回來,我要你們一個一個非常安靜地離開家。你,傑德,要去車站,坐23路電車到第7站下,然後坐17路車坐四個站下車。有個教友會在那裡等你,帶你到一個秘密的地方藏起來。記住,你和教友們在一起就會安全。”

“你們每個人去不同的地方。不要把我對你說的話告訴洛蒂和庫特。這樣,如果蓋世太保找到的話,你們就不會把其他人說出來了。現在你把地方重複說一遍,我要知道你弄懂了。”

傑德才7歲,但他準確地重複了一遍。他明白情況的危急。海倫和他一起跪下來,禱告,求上帝看顧他,也看顧她。“總要記住,傑德,”她對他說,“上帝是我們在天上的父親,即使我出了事,祂也都會與你同在的。”她拉著他的手走了出來。

她穿好大衣,帽子,低聲說,“我可能見不到你們了。他們不是要逮捕我,是要逮捕你們。他們知道無法讓我改變主意。但如果在你們還小的時候抓了你們,他們覺得可以改變你們的想法。無論發生什麼事,總要忠於上帝。記得,過了中午就不要再等了。”

她說著,悄聲關上了身後的前門。三個孩子就站在窗前,從窗戶的紗簾往外偷看,看到她走下人行道到了一個叫椴樹(Lindenbaum)的車站,因一棵400年樹齡的椴樹長在那裡而得名。

他們安靜地看著書,盡力想看進去,但很難集中注意力。他們常常抬起頭對視著彼此都受了驚嚇的眼神。他們恐懼地看著時鐘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過去。

11:45了。媽媽還沒有回來。

他們站在房子中間,迫切地看著車站。但沒看到媽媽。

“我們要穿好衣服,”庫特輕聲說。他們躡手躡腳地到了門口,穿上鞋子大衣。

還有5分鐘到12:00。他們聽到從Lindenbaum車站開出的車發出了鳴聲。他們最後看了窗外一眼,看到一個人跑下了人行道。孩子們忘記了所有的警告,他們衝到門口。

“媽媽,媽媽,你回來了!發生什麼事了?”

海倫擁抱了每個孩子,坐下說,“我們要感謝上帝,因祂施行了神蹟。”然後她告訴他們早上發生的事。

她去了市區,近10:00的時候到達了棕宮。她抬頭看著這威嚇外觀的大樓,在一英尺厚的石牆內嵌著緊閉的窗戶。她發現在鋼鐵門上沒有拉環。它看起來更像是所監獄,而不是政府大樓!

她正疑惑想著怎麼進去時,發現了牆內有一個小小的按鈕。她按了一下聽到遠遠有門鈴響。當聽到蜂鳴器響時,她推開門進去了。身後的門輕輕嗒地一聲關了。她轉過身,發現裡面的門也沒有拉環。一旦進來,只有拿鑰匙的人才能讓你出去。

一個穿軍裝的人從一個小窗子看著她。

“有什麼事嗎?”

海倫嚥了口水。“我10:00預約來這裡。”

“我看看你的傳票。”他匆匆看了一下她收到的信。“哦,是和斯布菱格先生。在三樓,左邊11號。”窗戶砰地關上了。

海倫不安地上了這不祥而黑暗的大樓的樓梯。她什麼人也沒見到,但感覺被天使圍繞著。她敲了敲門。

“進來!”

她一進來就走近一個暗胡桃色的書桌,上面放著一個厚厚的文件夾,還有一個磨光的銅質名片版,刻著“高雷特斯布菱格(Gauleiter Springer)”。坐在書桌後的那個人非常瘦,額頭高高的,光亮的棕色頭髮,細長的藍色小眼睛。

他把一個厚文件夾拉了出來。

“哈瑟太太,我這兒有一些指控材料。你拒絕加入納粹黨還有婦女聯盟。你的孩子們星期六沒有去學校。你給你丈夫寫了反動性的信。這幾年來你一直在反對我們。聽起來非常令人懷疑。你是猶太人嗎?”

“不,我們10代都是日爾曼人,我有文件可以證明。”

“那是怎麼了?你為什麼拒絕合作呢?”

“先生,我是名基督復臨安息日會的教友。”海倫說著,忽然感覺輕鬆自由了。所有的懼怕都消失了。她勇敢地繼續說著,“在十誡中,上帝要我們在第七日敬拜祂,並遵守那日為聖日。上帝的律法在今天依然有效。這就是我守安息日的原因。”

她邊說邊觀察那個人的臉,但他不苟言笑,什麼表情也沒有。他拿起電話對其助理說:“請查一下哈瑟太太是不是基督復臨安息日會的教友。”

幾分鐘後電話響了。“是的,確定。”

“哈瑟太太。你在這個危險的時期毫不隱瞞地說守安息日真是有膽量——而且是在這間房間裡!”他停下來,打量了她一會兒。最後他說,“碰巧我和基督復臨安息日會很熟。你認識施雷德(Schneiders)一家嗎?”

海倫太瞭解他們了。施雷德(Schneider)弟兄是教會的長老。

“施雷德一家是我們的鄰居。當我們被炸彈炸得無家可歸時,搬到了他們隔壁,他們請我們吃晚飯還給了我們毛巾和床單,這樣我們才得以重新開始。他們自己卻犧牲了很大。他們真是好人。我對復臨信徒非常尊敬。”

海倫驚呆了。施雷德一家從來沒說過這個殘忍的政黨頭子是他們的鄰居。

“現在,哈瑟太太,”他說,“我要徹底弄清整件事情。你說你沒收到補助款。你覺得是什麼原因呢?請坦率地告訴我。”

海倫說了納粹黨成員對其一直不斷的侵擾,他們因她不入黨而憎恨她。

“我想請您明白我不會加入的,”她很有禮貌,但很堅決地說。“我會繼續守安息日。不管後果如何,我都會繼續對上帝忠誠。我必須遵照良心行事。”

他站住了。“哈瑟太太,我敬重你的精神。我會查明的。我相信每個人都應該自由信仰他們所選擇的。別擔心錢的事。我保證你會收到的。”

海倫十分震驚。最後她才激動地說了一些話。

“斯布菱格先生,”她說,“我不知道怎麼感謝您的好心。願上帝保佑你!”

他臉上的表情深不可測,他站起來為她開了門。

“哈瑟太太,”他說,“斯布菱格先生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感覺很不舒服,他沒來上班。我只是今天來代他的班。”

海倫飛奔下樓梯,心裡非常喜樂。顯然那個在窗子後面的人被告之她下來了,他拿著鑰匙等在那裡為她開了門。他讓她出門時候恭敬地對她鞠了一個躬。

幾天之後,海倫得知她可以去兒童福利辦取錢了。也包括了之前所有的補助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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