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太陽照耀著整個烏坎納斯高原，杜酷兒部族的上千座淺黃色牛皮帳篷，整齊有序排列在山凹間的草地上，中央寬大的巴哈大帳外十幾口巨大的鐵鍋沸騰著，煮熟的羊肉瀰漫著香味。
巴哈大帳正中央，黑紅臉膛的巴哈‘瘋牛斥不臺’，戴著氈皮帽，躺在雪豹皮包著的牛角椅上，用小刀剔著指甲，眼睛滴溜溜打量幾個部落首領，“沒人願意去接這一波嗎？”。
盤腿圍坐一圈的烏坎納斯各部落族領，都打哈哈或一言不吭。
旁邊蒼老的篤瑪閉著眼睛，一串串彩珠垂在臉上，似乎在恍惚入睡。
這位烏坎納斯巴哈，也懶洋洋地閉上了眼睛。
滿臉青皮的摩爾撒左右看看，抬手一揮，“巴哈！自從他們被我們‘包鍋’兩次，大家都安穩了兩年，前些日子山上幾十天的雪災，也一直沒動靜，但又緊接來這十幾天的雪，估計樹皮也吃光了，他們只剩下吃自己身上的肉，這樣下山，去接，是拿自己全部族人性命接！”
斥不臺斜眼看看粗野的摩爾撒，“那雪雨河灣的族人該怎麼辦呢？”。
摩爾撒雙手一拍大腿，冷笑一聲，“那個薩哈老頑固，好像雪雨河灣是他的命，我讓他的族人都過雪雨河，隨我而行，他不聽，現在讓大家去替他流血？”。
一旁的圖爾·霍查探著身子附和，“那一小塊地方，讓給那些瘋子也可以，為了這個小河灣的牧場，流了太多血！”。
大帳裡沉默良久，兩綹黑胡的那哈達抬頭看看摩爾撒，嗤笑一聲，“我去接，普瑪仕家可以，我們來擋這一道！巴哈，你放心！”。
聽到那哈達的話，斥不臺眯著眼睛，露著黑亮的眼睛，哈哈大笑，“第一道就給你，另外，篤瑪擬製了新條格，你們聽聽”，說完揮揮手。
身後另一個兩綹黑胡垂胸，臉色蠟黃的侍衛拿出一卷薄羊皮，大聲讀道：“新增條格，私自納異族女人，滅族！火種燒草地者，滅族！賣馬於高地人，滅族！既規如往！篤瑪七世塔噠兒”。
聽到新律，十幾名部落首領開始交頭接耳，甚至開始大爭辯。
部族首領兀良赤海突然站起身，走到人群中央，大聲說道：“火燒草地滅族很好，私納異族女人受罰也可以，賣馬這條格有點不合適吧，不讓賣馬，我們拿什麼換布匹和鐵器？你給我們嗎？”。
斥不臺繼續剔著指甲，低聲解釋，“是不可以賣給高地人，其他都可以，高地人也沒有布匹和鐵器！”。
兀良赤海大手一揮，“那高地人的金子和毛皮呢？”。
斥不臺沒有理會這個蠻橫的部落首領，大聲說，“還有一件事，我不管你們有多少‘白皮羊’，三天之內都送到雪雨河灣，交給薩哈家，讓他先送給“老鯰魚”的族人堵嘴！”。
“那些白皮羊可以換很多贖金，為什麼要送給那個惡毒的老鯰魚？不讓賣馬，還要從族人們嘴裡奪食！巴哈，你是年老膽怯了？還是在......念舊情？”，面色憤恨的摩爾撒話一出，大帳裡變得悄無聲息！
大帳外的草原上，一個披掛彩條布衣的強壯男人騎著戰馬，馱著個死人，不停抽打馬背，一溜煙的翻過山脊，嘴裡喊著，“我是赤馬，我是古布納！”，越過幾十個騎馬攔截的哨兵，跑到巴哈大帳前跳下馬，弓箭扔在地上快步進入帳篷，氣喘吁吁地說道：“巴哈，艾蒙派提的薩筎爾公主，現在已經離開特克斯洛，應該快到迪比特了，她只帶著一千鐵甲兵，五百騎兵”。
斥不臺抬頭看看，沉默一會兒問道：“你是誰家的赤馬？我的赤馬呢？”。
古布納急忙跪地，“我是霍查家的，巴哈的幾個赤馬被射殺，不過還有一個重傷活口，我帶回來了，就在大帳外！”
斥不臺摸摸下巴，看看圍坐在地上的十幾個部族首領，“好，你們誰想去把這位公主，請到我們烏坎納斯大帳？”
剛才還沉默得十幾位部族首領“嘩啦”站起身，這時一個黑卷長髮年輕人掀開大帳走了進來，看看斥不臺，“父親，讓我和查克達去！”說完指指剛宣讀條格的黃臉侍衛。
斥不臺看看腰上已經掛好彎刀和短劍的兒子，哈哈笑著，“我兒帕圖斯，天上的雄鷹要飛舞，靠的不是利爪，而是豐滿的羽翼和眼力！”。
帕圖斯拍著自己的牛皮胸甲，“需要讓篤瑪再數數我砍下的人頭嗎？”，說著把兩大串風乾的人耳朵扔在地上，又補充地炫耀，“現在矮人索索托也在我的囚籠裡！”
部族首領們看看滿臉銳氣的帕圖斯，都慢慢坐到了地上。
怒氣不散的摩爾撒左右看看，緩緩站起身，不屑地挑釁，“那些矮子向來不堪一擊！”
帕圖斯看看昂著頭的摩爾撒，“那為何你被他們擊敗了很多次？”。
滿臉橫肉的摩爾撒扶了扶大肚子，往前走了兩步，“我摩爾撒擊退高地人的時候，你還叼著奶頭哪！這次的買賣很大，你更做不了！”。
其他部族首領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帕圖斯冷笑了一聲，慢步走近摩爾撒，“你要這麼說，我還非去不可！”。
斥不臺端起碗喝了口羊奶，看看針鋒相對的兩個人，眼睛轉轉地站起身，“都閉嘴！那哈達，你帶三千勇士，隨帕圖斯去把薩茹爾帶來，換取桑切斯人頭，速去速回，查克達留在我身邊，以防禍亂！”。
看帕圖斯離去，摩爾撒狡詐一笑，盤腿坐回原地。
壯碩的斥不臺坐進椅子，手扶兩邊巨大的野牛角，正聲問道，“篤瑪的新條格，你們願意接受嗎？”。
十幾個部落首領都心悅誠服的伏倒身，只留下站在中間的兀良赤海，和直著身子的摩爾撒。
突然斥不臺猛抬起手，指著兀良赤海，“把他煮了！”。
幾個侍衛快步地上前，舉起掙扎的兀良赤海，出了大帳，扔進了大帳外第一口鐵鍋，又舉著彎刀猛刺。
等尖銳的哀嚎聲漸漸停息，斥不臺陰沉著臉，“咱們照例吃第一鍋，只能留骨，不能留肉！”，說完扭臉看看摩爾撒凸起的大肚子，“我念舊情，所以問，你想給鍋里加點油嗎？！”。
看看磨著短刀，走到自己面前的查克達，摩爾撒跪趴呼喊，“巴哈！摩爾撒誓死效命，順從所有條格，瀝血起誓！”
滿臉皺紋枯呆的篤瑪，突然睜開眼睛，“叮鈴鈴、叮鈴鈴”地不停搖著手裡的銅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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