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非自然死亡》
她的工作之一是修男人的「枪」。
她的主业是修理人体的「下水道」。
她是一名泌尿外科女医生。
二、膀胱炎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南城人民医院的住院部在医院的西面，从住院部出来的东南方向，就是门诊大楼。两人一路聊着。胡主任问了问方遒在北京的工作情况，她一一作答。没说几句，两人就已经到了门诊大楼。掀开厚重的军绿棉布帘子，只见一排排的挂号机前站满了排队的人。方遒心想，这倒跟北京差不多，现在哪里都互联网化了。挺好。方便患者。
穿过扇形导诊台，一楼的几个导诊护士漂亮得跟空姐差不多，脖子上挂着小蜜蜂，正在忙碌地跟前来咨询的病人解释着什么。门诊大厅靠里有一个巨大的人工假山，上面怪石嶙峋，池子边缘青苔遍布，晶莹的水流从上方落下来，「哗哗」的水流声不绝于耳，在人声嘈杂的门诊大厅，有几分空旷之意。
方遒注意到假山不远处有一座扶梯。
胡主任说，「泌外在二楼，我们科有四个诊室，」他往电梯侧面一指，「从这里穿过去，就是急诊科了。我们现在在的这栋楼，是门急诊综合楼。」
到了二楼，方遒发现每隔一段就有一个导诊台，到了第四个导诊台前，几个护士热情地跟胡主任打招呼。胡主任把方遒介绍给了几个护士，几个护士乖巧地招呼，贺老师好呀。方遒看着导诊台上闪烁的屏幕，马上反应过来，这一层导诊护士的任务之一是在系统里安排复诊号。
还没到 8 点半的开诊时间，诊室门口已经或站或坐了不少人。
方遒跟着胡主任在电脑面前坐下，打开医务工作系统准备开始叫号。她盯着鼠标光标往下拉的长长一列，暗暗估计，这一天与她以往的工作日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区别——充实的一天开始了。
第一个病人，男，四十三岁，银行主管。主诉体检时查出轻微蛋白尿，少许管型、上皮细胞，其他无异常。
「医生，我没什么事吧？」
胡主任看了看化验单，「你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吗？」
「别的不舒服倒也没有，经常骨头疼，贴上几贴膏药，有时候好点了，过几天又开始疼。」
「哪里疼？」
「就是这里，我也不知道这个位置叫什么」，病人指了指他的骨盆，末了又说，「医生，估计这个跟我的尿也没关系吧？」
胡主任没有再说话，果断地开了一堆单。
病人有点疑惑，「要做那么多检查啊？」
「你骨头疼应该还要去照片子，」胡主任说，「先检查那么多吧。下午结果出来了不用重新挂号，拿着你的检查单去挂一个复诊，给你看结果。」
病人不情愿地嘟囔着出去了。
方遒心想，这人可能还不是单纯的肾病，有可能是多发性骨髓瘤。她把猜测跟胡主任说了，胡主任点点头，「这只是猜测，以结果为准」，开始叫下一个号。
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中午去医院食堂吃了一个盒饭，两荤两素，还有一个煎鸡蛋，总体伙食挺不错。下午更多的是上午复诊的病人。疑似骨髓瘤的病人尿蛋白阳性，血沉升高，红细胞排列异常。胡主任建议他直接住院。
「做了那么多检查，在医院耗了一天，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得了什么病？」病人很激动。
胡主任耐心地解释，「现在只能确定两件事：你的肾脏受损，血液多项指标不正常。你住上院，我们慢慢查原因。」
病人很激动，「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被逼得没法，胡主任只得跟他说了猜测。不过，强调，这只是猜测。如果真是这个病，要去血液科看了，不是在泌尿外科。
病人情绪激动，骂骂咧咧走了。
方遒摇摇头，接受对于病人来说永远是最难的一步。自己只能在心里默默期望他赶紧想通，来住院亦或是去血液科挂号。
下午挂的号加早上的复诊终于结束，收了两个男病人，一个前列腺肥大，一个膀胱癌。
一看表，早已超过下班时间，胡主任爽朗地大笑，「不错，今天还不算晚。」两人又回到住院部逛了一圈，查房，再一次确认明天做手术的几个病人。顺便见了同一组的几个同事。2 个一线，1 个二线。二线的赵晓晖戴一副黑框眼镜，长得文质彬彬，听说贺方遒已经是主治医生，非常惊讶，「你看起来很年轻啊。」一论起年纪，方遒比赵医生还大 1 岁。两个一线医生，一个姓张，外号叫苹果弟，据说是因为特别爱吃苹果。苹果弟长得精瘦，白大褂罩在外面，像一粒长长的白色药片。另一个长得又矮又壮，大脸盘，棕色皮肤，方遒一下就想到了光滑的棕色药瓶，这人外号叫屁股。
方遒忍笑问道，为什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屁股满脸通红，抬手锤了苹果弟胸口一拳，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在美女姐姐面前提这个龌龊的外号，说罢笑嘻嘻地伸出手跟方遒握手，「别听这两个厮儿的，姐姐，以后叫我罗帅。」
苹果弟又反锤屁股一把，要脸啊。
徐护士长根据李主任的意思已经做好了她每周的工作安排，一三五手术二四门诊，每周值一次班。这周方遒跟组适应。下周正式开始。
胡主任说，「你一周多没碰刀子了，手生不生？」
方遒谦虚答道，「拉钩应该没问题。」
大家笑起来，「你来了太好了。拉钩确实累，多个人还可以换换手。」
方遒下班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透。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雪碧，倒在厚底玻璃杯里，切了一片鲜柠檬扔进去。她不喜欢看冗长的电视剧，对综艺节目也不感兴趣。总觉得这些节目吵闹。
打开手机，连上小音箱，房间里弥漫着慵懒的爵士女声，是手嶌葵的 La Vie En Rose。钢琴和架子鼓的声音缓慢响起，她放松地往沙发上靠，像一块黄油摊在平底锅一样融化在沙发上。
方遒喜欢在爵士声中回想当天的病例。
一个新婚的 27 岁女孩，因排尿不畅、疼痛前来就诊，查出是夫妻生活太多导致膀胱炎。
胡主任给她开了左氧氟沙星，嘱咐她悠着点，注意节制。
女孩羞红着脸走了。
方遒窝在沙发里想，膀胱炎其实也是一种幸福。自己多久没有性生活了？她失笑，喝下一大口雪碧。
有生完孩子半年尿失禁的女人前来就诊。所幸是轻度，不用手术治疗。女人不解，怎么会生个孩子就管不住膀胱了呢？其实不是膀胱的问题。是尿道括约肌的问题。胡主任让方遒交待患者怎么做盆底肌训练，「提肛 5 秒钟,然后放松 5 秒，10 次。每天做 5 次，坚持两个月。一般一个月就会有效果了。如果没效果再来复诊。」
有一个右侧肚子疼痛的女大学生，异常惊慌失措，原来只是轻度的急性尿道炎，白细胞一个加。「多喝水」是一句老生常谈，但是确实管用。
方遒想起爸爸曾说过，喝水是防治泌尿系统感染最好的药物。有多少年没见过爸爸了？爸爸妈妈离婚后，16 岁生日那天，跟爸爸大吵一架，吵到整个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回家路上头被桥洞下的铁丝刮破。她一路哭着回家，妈妈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吓得傻掉......
方遒冷笑，其实都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事。她一边剥着桌上的血橙，一边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明天几个手术的步骤，暗想，明天南城人民医院第一次上台子，希望一切顺利。
— 未完 —
本文摘自 豆瓣阅读作者刀豆 的作品《另类女医生》
今天开始在「豆瓣阅读」微信公众号和微博上连载~
故事讲述了一个泌尿科女医生职场故事
原文连载中，全文免费
或在豆瓣阅读APP中搜索「另类女医生」阅读最新内容
閱讀更多 人生小劇場 的文章
